傍晚的时候,汽车开到了保定府。张指柔让冷双显找个干净安全的大饭店住下,周娴香说:“住干净的旅馆也一样,不要花那个冤枉钱。”梁有余也说:“只要汽车停放安全就行。”张指柔点头,于是,众人找了个离路口近的大旅馆停了下来。
安顿好车和行李,张指柔叫来掌柜,让他去马家老鸡铺买两只清真卤煮鸡,一小坛槐茂酱菜,再去白家罩饼店端六碗汤饼来。
掌柜长着一副笑脸,不笑不说话,迎合着说:“姑娘真是美食行家啊!”说完,转身去买。
自打进了旅馆,周娴香就没歇过,先伺候大家洗了脸,再把六人的水杯洗干净,倒上热水。接着去带豆豆洗澡,换上干净衣裤。
忙完这些,周娴香怕简步不沾酒肉,过去问他,简步笑道:“可以用一点。”
周娴香听了,对张指柔一说,张指柔立即叫来伙计,点了铁狮子白酒,给简步、梁有余和冷双显倒了一圈,让笑脸掌柜把买来的几样吃食放上桌来。
梁有余见酒菜齐全,端起酒杯,说了声“请”,自己先一饮而尽,然后,撕下一只鸡腿,递给豆豆。又撕了一大块鸡肉,边吃边说:“以后吃饭,人齐了就吃,大家不要客套,敬来敬去的,就失敬了美食。”听他这么说,众人放开了肚皮,吃喝起来。
梁有余边吃边说:“马家老鸡铺的清真卤煮鸡,色艳形美,肉嫩骨酥,软而不烂,回味醇香,真是名不虚传啊!”他又喝了口酒,还要说什么,周娴香冷着脸说:“就是太贵。”
张指柔听了,对梁有余作了个鬼脸,笑着教周娴香罩饼,她拿了一块荷叶多层饼,撕成一寸大小的片状,放进装着肥嫩牛肉片的大碗里,再用端来的百年老汤,一勺一勺地加热罩透,等牛肉和饼松软了,又撒上一小把香葱,配着白家辣椒酱、槐茂酱菜吃了起来。
周娴香看得清楚,把另外五份也按张指柔的方法罩好,递给大家,最后自己才吃。
冷双显见豆豆爱吃罩饼,问道:“豆豆,你说说看,这个罩饼怎么个好吃法?”豆豆大口地吃着,头也不抬地说:“叔叔,快吃!”
冷双显见他不搭理自己,尴尬地说:“懂了,豆豆是说,热的饼香,趁热才好吃!”周娴香替豆豆扶了扶碗,说道:“小祖宗,慢点,别把肚子吃破了!”大家听了都笑。
吃完饭,周娴香安排简步先去洗澡,见他揉着肚子,觉得奇怪,简步说:“长时间不吃荤腥,肠胃一下不适应。”
周娴香听了,这才放心,让张指柔、冷双显、简步和梁有余先后去洗澡,自己给大家洗衣服。
张指柔洗澡出来,见豆豆精神不错,叫了他去检测,冷双显教简步开车,梁有余洗好澡,拿了自己的脏衣服,去井边送给周娴香。
周娴香正在打水,梁有余忙撸起袖子说:“周家妹子,让我来打!”周娴香白了他一眼,上下看着问:“你能行?”梁有余说道:“你也太小看人了!”周娴香犹豫着把水桶递给他。
只见梁有余左手拿着井绳,右手拎着水桶,把水桶往井里一丢,只听“咚”的一声,水桶就撞到了井壁!
梁有余听了,脸上一红,见周娴香盯着自己看,尴尬地把左手的井绳放出一点,让水桶跌落在水面,然后站到井口边,往井里看了看,才拎起井绳,用力往水上一丢,只见水桶飘在水上打了几个漩儿,桶口一直朝上晃着,沉不下去吃水。
周娴香见了,一脸不屑地推开他,抢过井绳,叉开两腿站在水井沿口,双手抓紧井绳,放在井口正中间,先往上拎了拎,再用井绳带动水桶沿着水面绕了一圈,然后从左往右猛地一抖,水桶口一下就扎进了水里,趁这个当口,她飞快地一提井绳,左右手替换着就拎起了满满一桶水。
等水桶出了井口,周娴香把水桶放在井沿上,用右手拎着水桶把手,往洗衣盆里倒了,这才笑道:“你个老头儿,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梁有余见她的麻利劲儿,挠着头说道:“真是行行出状元啊!”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不服气,又去试了三次,终于跌跌爬爬地打上来半桶水,周娴香被他逗笑,说道:“还不错,有进步!”
梁有余听了也笑,说道:“周家妹子,我对你非常敬佩啊!勤快节俭会打水,最最敬佩的,是会预言。”
周娴香听了问:“什么,会预言?”梁有余点头说:“预言就是能掐会算,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会停在卢沟桥的?你能不能知道,明天停在哪儿?能不能知道,最后会停在哪儿?”
周娴香抬起头,看着梁有余说:“我又不是神仙,每件事都能提前知道!大家说我能掐会算,其实,我有时候说得准,有时候不准,还经常失算,惹人笑话。”
梁有余听了,来了精神,刚要在井台上坐下,周娴香拉起他说:“不脏啊?反正衣服也不要你洗!”梁有余笑而不语,在洗衣盆边蹲下,看她洗衣服。
周娴香又说:“大家说我能掐会算,其实,我连自己的命都算不了,更做不到,想算什么就算出什么。”
她接着说:“算不出自己的命,我就会琢磨算准的那些事。仔细想来,都是看到了一个画面,看到的画面,又和我当时在做的事情没关系。这个突然出现的画面,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应验。”
她继续说:“讨论怎么种大白菜的时候,我眼前就有大白菜丰收的画面;看到柔儿和我带着四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出门的画面,果然,我们六个就出门了。”
想了想,她笑道:“画面中的四个人,有个黑脸老头,其他三人的长相,我一直看不清楚。那天豆豆带你到欢喜园,我见你一副黑脸,就在想,那个黑脸老头可能是你,果然不错;前几天,豆豆要和双显兄弟比赛,我看到了两人谈话的画面,不过也看不清两人是谁,只是觉得豆豆好玩,想带他去钓小龙虾,就随便一说,哪知道温前辈真的找双显兄弟谈话了;昨天在汽车上,我正在想,午餐是吃切糕还是吃葱油饼,眼前突然冒出一座桥,在那儿晃来晃去,听你们在讨论卢沟桥,我想那个桥可能是卢沟桥,就说了出来,果然,后来汽车停在了卢沟桥附近。”
梁有余听得仔细,想了想问道:“是不是近在眼前的事,画面就清楚一点;远一点的事,画面就模糊一点?”
周娴香摇头说:“这可不一定。大白菜的事,隔了好几个月才知道结果,我却看得很清楚,每一棵大白菜都长得精神饱满;出门的事,也是隔了好几天才会发生,我一直看不清楚另外四个人是谁。还有,双显兄弟谈话和卢沟桥的事,都是近在眼前的,一个清楚,一个模糊。反正,我看到的画面,清楚还是不清楚,和发生的时间,没有一点关系。”
梁有余又问:“你有没有琢磨过:每天都会出现很多画面,凭什么判断,出现的这些画面,哪一幅是以后要发生的事情?”
周娴香答道:“说得准的事,有个规律:我正常在想心思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画面,和我想的心思没有一点关系。还有,这个画面会重复出现好几次。我就知道,这个画面以后可能会发生,只不过,还是经常失算。”
梁有余接着问:“预言错的画面,有没有规律?”周娴香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一开始,我觉得这种事很好玩,看见了神秘的画面就对人说,说对了,大家会说我有本事,我也高兴,但说错了几次,我害怕丢人,就不敢乱说了。昨天说卢沟桥的事,我见简步大师想去,你不想,我见了生气,就把画面说了出来,好在最后说准了。”
梁有余笑道:“你就那么讨厌我?”见周娴香不回答,他又问:“你最近还看到什么画面?”周娴香说:“有两个画面出现过好几次:一个是,豆豆背着手在指挥别人修汽车;还有一个是,我和三个人坐在轮船上,那三个人,我一直没看清楚。”
梁有余听了,嘀咕道:“出现了好几次?修车?轮船?”他边想边说:”周家妹子,从今往后不要怕丢人,看到神秘的画面就说出来,你的预言,也许对科学研究有帮助。”周娴香点头答应。
正聊着,她突然说:“过一会儿,旅馆还要来辆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