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魏家矿洞深处,光线晦暗,只有岩壁上萤石散发着零星芒,将通道映照得如同鬼蜮
麦冬和赵舒年并肩而行,步伐节奏丝毫未乱。
但两人的眼神早已在无数次生死与共中达成了目光一触即分,已交换了千言万语。
“老赵,”麦冬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气流声。
他宽厚的手掌沉稳地按在腰间那柄宽刃厚背的斩魂刀刀柄上,“后面的‘尾巴’,数量不对劲,越来越多了。”
赵舒年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地扫过身后通道拐角处几片迅速缩回的阴影。
他脸色凝重:“嗯,气息很杂,而且……不全是魏家护卫队的路子。有东西混进来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我们……‘招待’一下?”
两人眼神一碰,瞬间计划在电光火石间已了然于胸。
计划既定,行动迅如闪电。
赵舒年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一个踉跄,仿佛被暗处的什么东西击中。
他朝着旁边一条更加狭窄偏僻的岔道“慌乱”逃去,口中还低喊着:“麦冬!这边!有埋伏!”
麦冬则配合地发出一声沉雄的怒喝,斩魂刀“仓啷”出鞘,带起一道沉重的乌光,猛地劈砍在身旁的岩壁上。
碎石飞溅,制造出激烈的打斗假象,同时也“被迫”跟着赵舒年退入了那条岔道。
身后的“尾巴”果然上当,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至少三道身影迫不及待地追了进去,似乎生怕猎物逃脱。
这条岔道更加阴暗潮湿,尽头是一个早已废弃的小型矿腔,无处可逃。
赵舒年背对着追兵,停在矿腔中央,缓缓转过身。
麦冬则如同铁塔般堵在了唯一的出口处,斩魂刀拄地,一股如有实质的威压弥漫开来,堵死了所有退路。
“好了,别藏头露尾了。”赵舒年冷冷开口。
他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几个小巧的、惨白的扎纸人,纸人无风自动,发出“簌簌”的声响。
“跟了一路了,你们……根本不是魏家的人。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三个追进来的“人”停在了几步开外,僵立在幽绿的光线下。
他们的穿着确实是魏家矿工的服饰,面容也依稀是熟悉的脸孔。
但表情却异常僵硬麻木,眼神空洞无光,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不自然的微笑。
面对赵舒年的质问,他们并没有回答,反而是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极其扭曲地晃动起来!
“咕噜噜……咕噜噜……”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无数粘稠气泡在泥沼中破裂的诡异声响,从他们的体内清晰地传了出来!
那声音绝非人类所能发出!
紧接着,更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他们的皮肤下面,仿佛有无数细长的、滑腻的东西在疯狂蠕动、拱起!脸颊、脖颈、手臂……
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装满了活蛆的皮囊!
“噗嗤!”一声轻响,其中一个“人”的眼球突然爆开。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顶端长着吸盘的、粉红色的、湿漉漉的触手钻了出来,在空中疯狂扭动!
另外两个“人”的嘴巴也猛地张开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口腔里根本不是舌头牙齿。
而是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的惨白色细足!
惑心魔蛭!
麦冬和赵舒年瞬间认出了这东西!
这是一种罕见的、生活在极阴矿脉深处的诡异生物。
它们能分泌特殊黏液,吞噬死者脑髓后可模拟其形貌,并能散发微弱的精神波动影响附近生灵的心智,诱使其靠近从而捕食!
它们显然是借着矿洞最近的混乱和死气,混了进来!
“动手!”麦冬怒吼声在狭窄的矿腔中震荡回响,盖过了魔蛭的嘶叫,斩魂刀嗡鸣作响,他已率先暴起!
麦冬的斩魂刀带着一股沉浑的煞气劈出。
刀风过处,连空气中幽绿的萤光都为之扭曲、黯淡,仿佛光线都被那刀煞吞噬了几分!
直劈向最近的那个“魔蛭人”!
刀风凌厉,甚至带起了地面的尘埃!
那几个小纸人迎风便长,瞬间化作三个与魔蛭化身等高的纸人傀儡,嘶叫着扑了上去,死死缠抱住另外两个目标。
它们的拥抱并非物理上的束缚,而被抱住的魔蛭化身,动作明显变得迟滞僵硬。
仿佛它们的“生机”或“邪气”正在被纸人快速吸收!
纸手上闪烁着辟邪的朱砂符文,灼烧得魔蛭体表冒出阵阵青烟!
“嘶嘎……!”魔蛭发出尖锐刺耳的怪叫,伪装彻底破裂!
它们的身体猛地炸开,化作无数条黏滑细长、布满吸盘、色彩恶心的触手和蛭虫本体,如同潮水般涌向两人!
麦冬毫无惧色,斩魂刀舞得密不透风,刀势大开大阖,至刚至阳!
每一次劈砍都势大力沉,将涌来的触手成片成片地斩断、震碎!
那些恶心的虫体一旦被刀煞之气扫中,立刻如同被烈火烧灼,迅速枯萎焦化!
赵舒年则身形灵动,七星蔑刀划出道道精准寒芒。
如同夜空中的北斗,专门点杀那些试图从诡异角度偷袭或躲过斩魂刀范围的核心虫体。
他的纸人傀儡也死死限制着魔蛭的活动空间。
战斗短暂而激烈。
这些魔蛭的可怕在于伪装和惑心,正面战斗能力并不算顶尖。
在麦刚猛无俦的斩魂刀和赵舒年诡异精准的辅助下,不过片刻功夫,所有的触手和虫体都被斩碎消融。
在地上化作一滩滩冒着气泡的恶臭粘液。
矿腔内恢复了死寂。
赵舒年并未放松警惕,他屏住呼吸,用刀尖在那粘稠的、仍在微微蠕动的残骸中仔细拨弄了几下。
突然,他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从中挑出了一小块未被完全腐蚀的、质地奇特的黑色玉石碎片。
那碎片不过指甲盖大小,表面却似乎刻有极细微的、绝非自然形成的扭曲纹路。
“这是……”赵舒年将其凑到眼前。
他借着幽绿的萤光仔细辨认,眉头越皱越紧。
“这纹路……阴刻诡谲,不像是魏家矿脉里的东西,倒有些像是……古籍里记载的、与某些古老邪祀有关的符纹?”
他沉吟片刻,就要将那枚不祥的碎片用油纸仔细包好,收入怀中。
那碎片不由得暴动起来,直奔赵舒年腰间的那枚听风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