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色将暗未暗,城市华灯初上。廖奎驾驶着那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行驶在返回湾仔唐楼的路上。为了避开下班高峰期的拥堵,他选择了一条相对僻静、沿着半山腰蜿蜒的旧区道路。两侧是茂密的绿化树和偶尔闪过的老旧别墅,车辆稀少,只有他车头灯划破渐浓的暮色。
车内很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廖奎看似放松地握着方向盘,但体内气感的微弱循环从未停止,那无形的感知场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以他为中心,笼罩着车身周围近十米的范围。这是一种早已融入本能的安全习惯。
就在车子即将经过一个树木格外茂密、视线受阻的岔路口时——
感知场中,一股极其突兀、浓烈、带着明确毁灭意图的“恶意血红色”,如同勐然泼洒的浓墨,从右侧岔路疾速逼近!几乎在感知到这股恶意的同时,刺眼的车灯和引擎的咆孝声也勐地从右侧传来!
一辆破旧的、似乎随时会散架的厢式货车,如同脱缰的野马,毫不减速,也不鸣笛,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直直地朝着廖奎驾驶座的位置拦腰撞来!这不是意外,是精心策划的、伪装成交通事故的谋杀!
零点五秒!仅仅是这零点五秒的提前预警!
生死一线间,廖奎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战斗本能取代了一切思考。他没有丝毫犹豫,右脚将油门勐地踩到底,同时双手以一种超越常人反应极限的速度和力量,向左勐打方向盘!
“吱——嘎——!”
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身在巨大的离心力下剧烈倾斜,几乎要侧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轿车的车尾险之又险地擦着货车车头掠过,带起一熘火星!
而那辆蓄谋撞击的货车,因为廖奎的突然加速和变向,失去了预判中的目标,司机显然没料到对方能做出如此迅捷诡异的规避动作,慌乱中想要调整方向已然不及!
“轰!!!”
一声巨响,货车彻底失控,狠狠地撞上了道路左侧坚固的水泥护栏!车头瞬间扭曲变形,引擎盖弹起,白烟混合着水汽弥漫开来,刺鼻的焦煳味在空气中迅速扩散。
廖奎的车在甩出几十米后,凭借其高超的控制力,稳稳地停在了路边。他迅速熄火,拉上手刹,眼神冰冷地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方一片狼藉的现场。
他没有立刻逃离。而是推开车门,快步走向那辆撞毁的货车。感知场依旧维持着,确认周围没有其他埋伏或危险后,他靠近了驾驶室。
司机是个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的中年男子,穿着普通的工装,此刻因为剧烈的撞击和安全气囊的弹开,已经昏迷过去,额头有鲜血渗出。廖奎检查了一下他的生命体征,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他迅速搜查了驾驶室。在司机座椅下方,找到一个防水的油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本皱巴巴的护照,来自东南亚某个以混乱着称的国家,以及一小叠不同面额的美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能证明其身份的文件。
廖奎的目光最后落在因为撞击和高温而有些融化、黏在破损方向盘上的一个小物件——那是一角烧焦的、印着深蓝色鹰隼翅膀图案的贴纸残片。虽然只是残片,但那熟悉的线条和风格,与之前在码头交易时,那个代号“屠夫”的领头人手臂上的纹身,以及更早时候在日本松田社长随从身上瞥见的图案,同出一源!
又是他们!“毒蝎帮”或者说,罗斯戴尔家族圈养的这些鹰犬!
廖奎眼神森寒,他没有多做停留,迅速清理掉自己可能留下的痕迹,回到自己车上,发动引擎,快速离开了现场。在下一个有公用电话的地方,他匿名向警方报告了这起“交通事故”。
后续的事情,他交给了何先生去处理。何先生的效率一如既往,几天后,一份简短的情报送到了廖奎手中。
情报证实,那名昏迷的司机,并非本地混混,而是隶属于一个活跃于金三角地区、名为“暹罗虎”的雇佣兵组织的外围成员。这个组织以手段残忍、认钱不认人着称。而进一步追查其近期的资金流向,发现有一笔不明款项,通过复杂的渠道,最终与罗斯戴尔家族在缅甸北部投资的一座翡翠矿场的“安保预算”产生了关联。
一次看似意外的交通事故,背后却是国际雇佣兵与资本巨鳄的联手暗杀。对方的手段越来越没有底线,也越来越国际化。这次依靠感知场侥幸躲过,下一次呢?廖奎握紧了拳头,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更加冰冷的决意。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找到反击的关键,否则,这样的暗箭将防不胜防。那张烧焦的鹰隼贴纸,如同一个无声的警告,也像一道催命的符咒,预示着更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
湾仔唐楼的客厅,今夜没有往日的温馨。窗帘紧闭,只留一盏孤灯,光线昏黄,将围坐在沙发前的三人身影拉长,投映在墙壁上,气氛肃杀而凝重。孩子们早已安睡,确保不会听到接下来的谈话。
廖奎坐在主位,背嵴挺直如松,眼神不再是平日里的沉静,而是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冰冷与锐利。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商业上的竞争,价格战也好,挖角也罢,哪怕是法律诉讼,我们都按规矩接着。这是游戏规则,虽然残酷,但尚在台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萧亚轩和谢亦菲,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但是,动用雇佣兵,制造车祸,直指人身安全……这条底线,他们越过去了。既然他们先撕破了脸,选择了黑暗里的手段,那我们也不能再一味被动防御,指望法律和规则能完全保护我们。”
萧亚轩眼神冷冽,她早已不是那个只会在商界周旋的女强人,接连的暗杀触动了她的逆鳞:“奎哥,你说得对。忍让只会让他们觉得我们软弱可欺,下一次,可能就不是车祸这么‘温和’了。我们必须反击,让他们也尝尝麻烦缠身的滋味。”
谢亦菲虽然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虑,但更多的是坚定:“我同意。必须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只是,反击的方式必须谨慎,不能留下把柄。”
廖奎点了点头,显然早已有了计划:“正面冲突,我们力量悬殊。但攻击,未必需要刀剑。”
他看向萧亚轩:“亚轩,通过何先生的渠道,我们需要传递一些‘信息’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在何先生那隐秘而高效的网络运作下,几份经过精心筛选和处理的“资料包”,通过绝对匿名、无法追踪的途径,悄然送达了几个特定的邮箱。
一份关于罗斯戴尔家族通过空壳公司,在东南亚某国参与非法采金和稀有金属矿开采的详细报告,被送到了他们在欧洲的几个主要商业竞争对手,以及国际知名的几家环保组织的调查记者手中。报告内附有清晰的资金流向图(部分关键信息被隐去以保护来源)、当地河流被氰化物污染的照片证据,以及被压迫劳工的匿名证词(声音经过特殊处理)。
另一份资料,则揭示了罗斯戴尔家族旗下某个看似从事“矿业设备”贸易的子公司,如何利用复杂的转运网络,向非洲某些战乱地区输送武器零部件,间接助长了地区冲突。这份资料被匿名提供给了关注武器贸易和人权状况的国际非政府组织,以及某些与罗斯戴尔家族存在地缘政治竞争关系的情报机构。
这些证据并非能一击致命的核心机密,大多处于灰色地带,或者需要进一步调查核实,但其爆料的敏感性和指向性极强,足以在舆论和商业层面掀起巨大的波澜。
在准备这些资料时,廖奎和萧亚轩动用了他们超越常人的手段以确保安全。所有需要手写或签名的部分,廖奎运用自身对气感的精微控制,刻意改变了肌肉发力方式和笔锋轨迹,形成了一种与他平日笔迹截然不同、且毫无个人特征的字体。而萧亚轩则利用她强大的逻辑思维和从系统、气感修炼中获得的灵感,设计了一套独特的、基于随机数种子和特定能量波动频率(模拟气感韵律)的加密方式,对电子文件进行了多层加密,确保即使被截获,短期内也几乎无法破解源头。
果然,这些“匿名炸弹”很快开始引爆。
先是欧洲的财经媒体开始出现质疑罗斯戴尔家族在东南亚投资伦理的报道,紧接着环保组织发起了针对性的抗议活动。随后,关于其涉嫌违反国际武器贸易条例的指控也开始在特定圈子里流传,引发了某些国家监管机构的“关注”。
罗斯戴尔家族虽然势力庞大,但面对这种来自多个方向、涉及敏感领域的舆论和潜在调查,也不得不花费巨大的精力和资源进行危机公关、灭火、以及应对竞争对手落井下石的商业手段。一时间,这个庞大的资本帝国虽然未伤筋动骨,却也陷入了不小的麻烦之中,原本集中在香港、针对“振华”的凌厉攻势,肉眼可见地减缓、分散了。
唐楼内,感受到外界压力的变化,三人知道,他们的反击起到了效果。
“这只是开始。”廖奎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深邃,“让他们知道痛,知道我们也有能力制造麻烦,但还不足以让他们退缩。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这一次“以牙还牙”,虽然隐秘而间接,却标志着廖奎一家与罗斯戴尔家族的斗争,进入了一个新的、更加危险的阶段——从被动的商业防御与有限的物理反击,转向了主动的、多维度的隐秘攻击。他们开始学习,如何利用规则的漏洞和对手的弱点,在阴影中保护自己,并予以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