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周歧,在我三四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不过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人了,那个时候我还不懂……瞧着他漂亮,每天只想着找他玩……小时候我有段时间,一直觉得周歧是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怎么有人可以一直一个人待着。”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听我母妃说,周歧原本也是有母妃的,只不过被我父皇给害死了……大概周歧也知道这件事……我的父皇,他不配为一位父亲。”
安和说到这里情绪都黯淡下来,语气里满满都是对周国皇帝的憎恶,没有半点子女之情。
“周歧身体不好,父皇平时不管他,一管他就是奔着要他的命去,不是投毒就是派人刺杀,他大抵至今胸口偏几厘米的位置上还有那两道伤疤,若不是我母妃给他悄悄带回去请了太医,怕也是活不到现在。”
“我哥就这样一路被折腾到了十六岁,又终于被父皇想方设法送到了这里……”
“他肯定是想着,一个质子罢了,送过来死了最好,就像我一样,送来和亲,若是不成,也别想着活着回去,反正都是被当成垃圾给扔了出来。”
“他就是一个畜生,为了利益能杀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枕边人,包括自己的孩子!”
安和越说情绪越激动,眼眶红红的,似乎恨不得下一秒就回去拿把刀把老皇帝给宰了。
萧渡听到这里,沉默着一言不发,手指搭在桌子上无意识的握紧,他之前就清楚,周歧能被送过来当质子,大抵在周国过的也不这样,只是没想到……
几乎所有的苦难都落在了他身上。
“他母妃的坟现在还孤零零的在荒郊野岭,大抵这么多年来,他也没能有机会再回去祭拜过……年年我代他去扫墓,回回野草都长到了膝盖那么高。”
“我没见过喻妃,但大抵,她应该是温柔的人,周歧大概以前也是这样的人,不然……不然周歧也太苦了。”
……安和还在说着那些过往,那些让周歧痛苦又绝望的过往,一幕幕慢慢的在她脑海里倒映播放着。
而隔壁寝宫里,章太医按照以往时间过来请命,只是现在萧渡不在,他干脆先替周歧诊脉,昨日送去库房的血剑封喉一大早就被太监送到了太医院那边,章太医调配出来药方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到周歧这里。
666趴在周歧肩头看着章太医给他诊脉,又见章太医把一包调配好的药包递给了小医官去煎药,666扫描了一下药包才放下心来:“药方挺全的,没什么问题,就是应该会又苦又难喝,还得喝好一阵才能排完身体里的毒。”
周歧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任由章太医给他扎针,依旧是像往常一样疼的冷汗直冒,整个人把脑袋都蒙进了被子里。
【黑化值下降10%,现阶段黑化值为65%】
【黑化值下降5%,现阶段黑化值为60%】
【黑化值下降#&#……下降5%,现阶段为55%】
正扎着针呢,黑化值突然降了这么多,666都纳闷。
周歧满脑子都是疼,压根没注意到黑化值的提示,被子都被他捏的皱皱巴巴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好半天都没松开。
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的贴在他脖侧,因为汗湿的缘故,蜿蜒出一道黏腻的弧线。
等扎完针,周歧刚穿上衣服,带着毒性的血就顺着喉咙往外涌,周歧偏头一口黑血吐了出来,萧渡带着安和公主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压根没顾后面的安和还在跟着,直接一个箭步冲过去扶稳了周歧。
章太医连忙跪下向帝王叩拜:“陛下,毒素需慢慢逼出来,辅以汤药,方能痊愈。”
萧渡抬手替周歧擦了擦嘴角的污血,怀里人还在费力的咳着,咳的眉头紧皱,整个人失力的靠在萧渡怀里。
安和进了殿门,看着眼前的一幕,先是心疼周歧眼下的情况——比她想的坏太多了,又看了看萧渡搂着人动作,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要不要上前。
小医官端了今日新煎的汤药过来,萧渡摆了摆手,章太医这才带着小医官离开,周歧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安和,险些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幻觉,下一秒就被萧渡递过来的一勺苦药苦的脑子都清醒了。
“是安和吗?”周歧费力的坐了起来,安和公主这才上前走了几步,满眼都带着心疼的看着周歧,碍于某个帝王在旁边非常有存在感的在喂药,半刻钟后那碗药才勉勉强强喝完,安和才开口说话。
“这六年,你还好吗?”
“哥……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的带你回去。”
安和其实还想问周歧,他现在和萧渡是什么关系……这明眼看着就是皇帝的寝宫,怎么会在这里,还跑到了龙榻上,但萧渡还在这里,安和不敢问,只能说一些表达思念的话。
等确定周歧这段时间是在解毒,身体也有慢慢好转,没有变坏变恶劣的趋势,安和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兄妹两人寒暄了老半天,夏初也在外面和徐福尴尬的面面相觑着,实在是因为太无聊,夏初甚至跑到不远处的花圃里看花去了。
安和公主还想再说什么,萧渡已然开始下起了逐客令:“行了,周歧还病着,要休息……你改日再来吧。”
到底是周歧的亲人,萧渡还不至于太不给面子。
……只不过周歧今天和这个安和公主讲的话比这段时间和自己讲的话还多,这让萧渡心里极度不平衡,越看这个安和越生气,干脆就这样下起了逐客令。
安和顾及周歧的身体,倒也没有再多逗留,和周歧告别后就带着夏初准备回去,但由于找不到路,在殿门口来来回回转了好半天。
萧渡实在是看不下去:“徐福,去,送她回去。”
徐福奉命把人带了回去,萧渡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块糖糕,朝着周歧面前送了送,一副体贴的不得了的样子,周歧对于他这种动不动突如其来的糖衣炮弹已经有些习惯了。
“吃点甜的。”
周歧接过他手里的糖糕,终于才把嘴里那股苦药味给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