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维化的欧洲如同一块巨大而丑陋的疮疤,贴在三维宇宙的肌肤上。熵暂时被那诡异的“三维利息债卷”牵制,但姜璃知道,这仅仅是权宜之计。高维存在的力量深不可测,一旦熵找到规则漏洞或宁愿承受代价强行突破,二维化的范围将继续扩大,直至整个主宇宙,包括地球,都化为那张冰冷债单的一部分。
她不能容忍。地球,是她的根,是姜氏崛起的起点,更是她一切算计和野心的锚点。即便她已窥见更高维度的力量,这里依然是必须守护的底线。
常规手段,哪怕是同等级的维度武器对攻,风险都太高,且可能加速宇宙的崩坏。熵可以不在乎这个宇宙的死活,但她不能。她需要一种绝对的力量,一种能瞬间覆盖二向箔规则、并让熵不得不坐下来重新谈判的——终极抵押物。
她的意识沉入那已被金融规则初步同化的宇宙本源深处,疯狂搜索着。无数的星云、法则、能量流在她“眼前”闪过,直到她触及了那一切的开端,那无限炽热、无限致密、蕴含所有可能性的——
宇宙大爆炸的奇点。
它不是物质,不是能量,而是一个“事件”,一个“状态”,是时间与空间的起点,是万物诞生的原初契约本身。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在姜璃脑中成型。
“熵!”她的声音穿透维度隔阂,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的二向箔,冻结了我的‘资产’。我现在要求‘赎回’。”
熵的意志传来冰冷的嘲弄:“赎回?用什么?你那些可笑的三维信用点?还是你那个即将被一同压扁的璃资本?低维生物,你的挣扎毫无意义。”
“不。”姜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锁定了那个存在于时间开始之前的点,“我用这个——宇宙大爆炸奇点本身的本金所有权,作为质押物,赎回被你二维化的区域,并要求你立即停止降维打击!”
“什么?!”熵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震动,那是一种近乎荒谬的震惊。奇点?那是宇宙的根源,是连高维议会都无法完全掌控、只能观测和施加影响的绝对源头!一个碳基生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将它视为“资产”并进行“质押”?
但下一刻,熵感受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规则最深处的契约力量正在形成。姜璃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竟然真的将她自身与宇宙金融规则深度绑定的“债权”,短暂地覆盖并捕获了奇点那浩瀚无边的“存在属性”!
一张纯粹由规则光芒构成的、横跨数个星系的巨大“当票”在虚空中缓缓展开。条款由燃烧的星尘和流淌的法则构成:
【质押合同】
质押物(mortal):宇宙大爆炸奇点之根本所有权(the Fundamental ownership of the cosmic Singularity)
质押人(pledgor):姜璃(Jiang Lynn)
质权人(pledgee):熵(Entropy)(代表高维议会)
质押目的:赎回被二向箔降维之三维空间(坐标:xxx,YYY,ZZZ),并即刻终止针对主宇宙之降维打击程序。
赎回条款(Redemption clause):质押人需在【绝对时间:一万年】内,清偿所欠质权人之全部债务(债务明细见附件:高维议会索赔清单),方可取回质押物。
违约后果(default consequences):若质押人未能按时清偿债务,或质押物价值发生不可逆损毁(包括但不限于奇点自行重启、被第三方夺取等),质权人有权立即执行【条款Alpha】。
【条款Alpha】:质押物(奇点)之所有权将永久转移予质权人。同时,为保证质押物价值稳定,质权人有权启动【宇宙重启程序】,将当前宇宙时空状态回滚至奇点爆发前初始状态(约138亿年前),一切现有历史、文明、生命痕迹将彻底归零,视为对坏账的最终核销。
当票条款显现的瞬间,整个可观测宇宙都仿佛停滞了一瞬。星辰的光芒黯淡,法则之弦发出哀鸣。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创世质押!将整个宇宙的过去和未来,都押上了赌桌!
熵沉默了。即便是祂,也被姜璃这疯狂到极致的赌注震撼了。但紧接着,是无尽的贪婪和一丝忌惮。奇点的所有权!如果能得到这个……高维议会将赋予祂难以想象的权柄。而那个违约条款……宇宙重启,正是议会中某些古老存在一直想要推动却无法单独实现的事情!
“呵呵……哈哈哈哈哈!”熵的意志爆发出狰狞而兴奋的大笑,“有趣!太有趣了!碳基生物,你的疯狂超出了我的想象!这份质押,我接受了!”
二维化的光芒开始如潮水般退却,欧洲大陆及其上的一切,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从画中“拎”了出来,重新恢复三维形态。卢浮宫依旧矗立,只是其中的人们瘫倒在地,惊恐万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刚刚被作为筹码,进行了一场关乎宇宙存亡的抵押。
二向箔的威胁暂时解除。
但姜璃付出的代价是,将一把能重启整个宇宙的“钥匙”,交给了熵。并且设下了一万年的倒计时。
“但是,”熵的意志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姜璃的灵魂,“如此巨大的质押,需要‘首期款’来证明你的‘诚意’,并激活这份契约。低维生物,你的那些资产不值一提……”
熵的目光(如果那可以称之为目光的话)穿透层层空间,死死锁定了姜璃的胸腔。
“我要你那颗——熔炼了辐射金心、承载着金融规则、跳动不息的钚金心脏!”
“现在就要!把它,从你的胸腔里挖出来!”
这是仪式,也是侮辱,更是试探。熵要看看,这个疯狂的人类,是否真的敢为自己设下的赌局支付第一笔鲜血淋漓的代价。
姜璃的身体微微一震。那颗心脏,不仅是她的力量源泉之一,更是她将前世华尔街执念与今生金融规则融合的象征,是她“金融女神”神性的重要基石。
没有犹豫。
甚至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的右手并指如刀,闪耀着锐利的金光,那是高度凝聚的金融规则之力。
“如你所愿。”
噗嗤——
她的手直接刺入了自己的左胸,动作快得超乎想象,决绝得令人胆寒。没有鲜血喷涌,只有璀璨的金光和迸射的、带有强大辐射能量的能量流。
一颗仿佛由暗红色钚金与无数微小跳动金色数据流构成的心脏,被她亲手挖了出来,托在掌心。它还在强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引动着周围空间的金融法则微微共鸣。
剧痛袭来,但姜璃的脸色只是苍白了一瞬,随即被一种近乎非人的冷漠覆盖。她的胸腔内,金融规则自动交织,暂时维系着她的生命,但那股强大的、源自心脏的力量正在飞速流失。
她将那颗仍在跳动的钚金心脏,轻轻向前一送。
“首期款……收好。”
心脏化作一道流光,穿透维度,消失在熵所在的高维层面。
熵接住了那颗心脏,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独特力量和规则,发出了满足而贪婪的狞笑:“很好……这份‘诚意’,我收到了。那么,赌局成立。一万年倒计时……开始!”
巨大的规则当票缓缓隐去,但那沉重的条款和倒计时,却压在了所有能感知到它的强大存在心头。
姜璃悬浮在虚空之中,胸口是一个被金光勉强覆盖的空洞,脸色苍白如纸,但她的眼神却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赌徒压上一切后的疯狂与极致冷静。
她用她的心,换回了地球,押上了整个宇宙的过去与未来。
这场终极豪赌,现在才真正开始。
一万年?对她而言,也许太长,也许……太短。
但无论如何,她已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