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手还搭在唐舞麟肩上,身体的重量大半倚靠着对方。奖杯被塞进他手里时,金属的凉意顺着掌心爬上来,却压不住体内翻腾的灼痛。那不是普通的疲惫,而是从魂核深处蔓延出的撕裂感,像有东西在经脉里来回刮擦。
台下掌声还在持续,欢呼声一波接一波涌来。有人喊着他们的名字,有人挥舞着班级旗帜。唐舞麟笑着转头冲人群挥手,手臂一震,八蛛矛的骨甲发出轻微嗡鸣。
“我们赢了。”他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林羽没回应。他的目光落在卡匣上——就在刚才那一瞬,它又震动了一下,不是系统提示音,也不是任务触发的征兆,而是一种……低频的共振,像是内部结构正在缓慢重组。
他低头,指尖轻轻抚过卡匣边缘。那里原本有一道细微裂痕,是之前强行激活瞬影锁链时留下的。现在,裂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道新浮现的纹路,呈螺旋状向中心收束,颜色偏暗,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
“怎么了?”唐舞麟察觉到他的异样,声音压了下来。
“没事。”林羽收回手,把奖杯换到左手,撑着膝盖站直了些,“只是觉得,这场胜利太险。”
“险?你最后那一招连时间都停了,裁判到现在还在查数据异常。”唐舞麟咧嘴,“对面五个人动都不能动,信标也毁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林羽摇了摇头。他记得清楚,敌方队长在倒地前那一瞬间的微表情——不是绝望,也不是震惊,而是一种……确认般的平静。就像他们早已预料到失败,只是为了完成某个步骤。
还有那枚干扰信标。深渊制式的装置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联赛选手身上。能带进去,说明背后有人默许;敢在赛后引爆,说明目的不只是输赢。
“我们破了他们的局。”林羽缓缓开口,“但他们根本没打算靠比赛赢。”
唐舞麟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你是说,这只是个幌子?”
“或许。”林羽闭了闭眼,识海中签到台的画面一闪而过。那枚菱形徽章已经消失,可系统界面却多了一行极小的文字:【残构体回收进度:1\/7】。
他还以为那是消耗品,用完就没了。没想到系统在记录它的碎片去向。
“接下来得重新安排训练。”林羽睁开眼,语气变了,不再是对战友的闲谈,而是近乎命令的决断,“不能再依赖单一战术。今天的融合技被干扰器影响,差点崩解。如果下次面对更强的压制手段,光靠召唤卡和临时装备撑不住。”
唐舞麟皱眉:“你是想改打法?可我们现在这套磨合得不错,决赛都拿下了。”
“正因如此,才更要变。”林羽看向他,“你觉得对手为什么突然换阵型?不是临场应变,是早有准备。他们在逼我暴露底牌。”
他顿了顿,右手小指上的银环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我不是不能藏,但系统给的东西,终究是外力。一旦被人摸清规律,就会变成致命弱点。今天我能用瞬影锁链拦下信标,下次呢?要是他们提前布好陷阱等我启动,结果可能就是我们全队瘫在场上。”
唐舞麟沉默了几秒,终于点头:“你想怎么调整?”
“第一,所有人必须掌握至少两种独立作战模式,不能再依赖固定配合轴心;第二,增加实战模拟频率,尤其是突发干扰场景下的应急反应;第三……”林羽看了他一眼,“你要开始练控场。”
“我?”唐舞麟一愣,“我不是主攻手吗?”
“正因为你是主攻,才最容易被针对。”林羽道,“八蛛矛的爆发强,但节奏太明显。每次你咬发带准备突进,对方就知道要来了。得学会打乱自己的习惯。”
唐舞麟摸了摸嘴边的布条,苦笑:“连这个都被看穿了?”
“战斗不是逞勇。”林羽的声音低了些,“是算计。每一步都要预判三步之后的局面。今天我能赢,是因为系统给了我破局的工具。但下次若没有这种机会,怎么办?”
他抬手,将奖杯递给旁边赶来的队友,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
“冠军不是终点。”他说,“只是证明我们现在的打法还能用。不代表它不会被淘汰。”
唐舞麟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你还真是半点庆祝的心情都没有啊。”
“等我能彻底掌控系统的规则,再庆祝也不迟。”林羽活动了下右臂,肌肉牵动时传来一阵钝痛,“刚才那一击伤了根基,短期内不能再动用高阶魂技。这段时间,我得闭关一次。”
“又要闭关?”唐舞麟挑眉,“上次你在极北之地回来,躺了三天才醒。”
“那次是融合冰帝残魂。”林羽淡淡道,“这次不一样。我要试试‘人兽共鸣’的极限形态——不靠召唤卡,直接以自身魂力模拟魂兽波动,骗过干扰器。”
唐舞麟眼神一凝:“你是想绕开系统?”
“不是绕开。”林羽纠正,“是让它成为后备选项,而不是唯一出路。”
两人之间的空气安静了一瞬。远处教练团已经开始组织合影,其他队员围在中央,举着旗帜大笑。阳光洒下来,映得奖杯闪闪发亮。
林羽却没有走过去。
他站在原地,手指再次抚过卡匣。那几道新纹路似乎比刚才更深了些,颜色也更暗了,仿佛某种封印正在缓慢苏醒。
“对了。”唐舞麟忽然想起什么,“你刚才用的那个技能,叫什么名字?后台数据显示,那一秒内所有能量轨迹都中断了,连监控都拍不到画面。”
林羽沉默片刻,才开口:“它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因为它不该存在第二次。”林羽看着自己的右手,“瞬影锁链是禁用级装备,代价太大。而且……”他顿了顿,“系统给它的标注是‘残构体’。说明这东西本就不完整。强行启用,等于在透支某种规则本身。”
唐舞麟皱眉:“所以你不会再用了?”
“除非别无选择。”林羽说完,转身朝出口走去,“走吧,庆功宴快开始了。”
唐舞麟跟上几步,忽然问:“那你现在最担心什么?”
林羽脚步微顿。
“不是对手有多强。”他低声说,“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会用那一招。”
话音落下,他继续向前。走廊尽头的风拂起他洗得发白的校服衣角,腰间的卡匣在迈步时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回应,又像是警告。
他的右手小指勾了勾银环,指尖触到一丝温热。
那热度,不像来自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