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平原,战云密布,烽火连天。白莲叛军依仗其渗透入官军内部的耳目与稳定且隐秘的军械补给,数月来攻城略地,气焰嚣张,虽未竟全功,却已搅得江淮腹地天翻地覆,官军疲于奔命,主帅愁眉不展,局势一度糜烂难制。
然而,这一切,自某个黎明前夕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首先是位于平叛大军帅帐之内。主帅正对着舆图焦头烂额,苦于叛军总能料敌机先,避实击虚。忽有亲兵统领神色凝重,呈上一支绑着油布细筒的弩箭,箭杆上刻着一个细小的“凌”字印记。“大帅,此箭乃昨夜巡哨水师在外海巡逻时,于漂浮的碎木中发现,疑似……疑似前钦差凌云鹤所发!”
主帅心头剧震,急忙拆开油布,展开内里以炭笔书就、字迹略显潦草却条理清晰的密信。信中所载,并非长篇大论,而是以极其精炼的暗语,罗列了数个触目惊心的名字——皆是军中或地方上颇有声望、甚至是他颇为倚重信任的将领、官吏!更附有叛军几处至关重要的秘密军械囤积点与粮草转运枢纽的精确位置!
“这……这如何可能?!”主帅初时难以置信,但信中所指之人,结合近期战事中几处蹊跷的失利,以及那独特的“凌”字印记,由不得他不起疑心。几乎是同时,西厂通过绝密渠道送达的、更为详尽的抄录证据也摆上了他的案头,与这密信内容相互印证,铁证如山!
“好个狼心狗肺的逆贼!”主帅拍案而起,怒发冲冠,却又感到一阵透骨的寒意。若非此信,他至今仍被蒙在鼓里!“传令!”他声音嘶哑却带着雷霆之威,“即刻起,所有名单所涉将官,一律以‘军机议事’为名,诱至中军大帐,即刻扣押,不得走漏半点风声!其麾下兵马,暂由副将或本帅亲信接管,敢有异动者,格杀勿论!”
帅令如山,早已准备好的亲军锐士如同暗夜中的鬼魅,分头行动。有正在前线指挥布防的参将,接到军令虽感诧异却未生疑,刚踏入中军大帐便被数把钢刀架住脖颈;有在后方督办粮草的督粮官,还在账房内盘算着如何中饱私囊,便被破门而入的军士按倒在地;更有甚者,一位素以“智勇双全”闻名的游击将军,正在营中与心腹密谋如何向叛军传递下一次官军动向,直接被堵了个正着,搜出了尚未送出的密信!
这一场发生在官军内部的清洗,快如闪电,狠如雷霆。不过一夜之间,数十名藏匿极深的“内鬼”被连根拔起,整个平叛大军的指挥与后勤体系为之一肃!许多底层官兵尚不知发生何事,只觉上头命令突然变得顺畅高效,往日那种莫名的滞涩与泄密感骤然消失。
紧接着,依据密信所提供的叛军秘密囤积点坐标,主帅不再犹豫,派出多支最为精锐的轻骑与熟悉地形的斥候小队,绕过叛军主力,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直插其后方命脉!
洪泽湖水域,一处被芦苇荡重重掩盖的隐秘水寨,叛军在此囤积了足以支撑万人半月作战的箭矢与刀枪。黎明时分,数艘伪装成渔船的官军快艇悄然而至,船上锐士以火油火箭发起突袭,顷刻间便将水寨化作一片火海,守寨叛军还在睡梦中便大多葬身火海,侥幸逃出者也被埋伏在外的弓弩手尽数射杀。
盱眙山中,一处利用天然溶洞改造的巨大军械作坊,正日夜不停地为叛军修复、打造兵器。官军斥候凭借精确地图,找到了一条采药人留下的隐秘小径,深夜突袭,斩杀守卫,将洞中工匠、物资、以及尚未运出的成品半成品军械尽数焚毁,彻底断了叛军一处重要的兵器来源。
更有一队由江湖好手混杂军中精锐组成的奇兵,按照线索,直扑叛军设在运河支流旁、伪装成废弃砖窑的一处关键物资中转站。此地守军颇为精锐,负隅顽抗,奇兵小队以强弩火雷开路,悍勇搏杀,最终以伤亡过半的代价,将站内囤积的大批粮秣与刚刚运抵的、来自“孽龙潭”的最后一批火油付之一炬!
与此同时,失去了内应通风报信的叛军,瞬间变成了聋子和瞎子。他们按照原定计划发起的几次夜袭与迂回包抄,非但没有成功,反而一头撞进了官军早已张好的口袋阵中,损失惨重。官军的调动、布防、乃至佯动诱敌,都变得神秘莫测,叛军高层接连错误的判断,导致其主力部队被官军成功分割、包围于几处预设战场。
前线叛军骤然发现,箭矢补给迟迟不到,粮草也开始短缺,原本“可靠”的友军动向消息也变得混乱不堪。更要命的是,官军开始有意散布“内应尽数落网,海外巢穴已毁”的消息,真真假假,如同一把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本就不甚稳固的叛军军心。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始有小股部队成建制地向官军投降。
雷霆清剿,其势如破竹。官军主力趁势发动全线反攻,士气如虹,攻势凌厉。而被断了耳目、绝了补给、散了军心的白莲叛军,则如同无头苍蝇,指挥失灵,各自为战,在官军有条不紊的打击下,迅速土崩瓦解。那位自称“明王”的首脑,在少数死忠护卫下试图突围,最终被官军铁骑追上,乱刀分尸。
肆虐江淮数月、势若燎原的白莲之乱,竟在凌云鹤等人以生命为代价送出的关键情报指引下,被官军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平定。烽火渐熄,只余下满目疮痍与萦绕不散的血腥气,见证着这场由海外孤岛引发的、关乎帝国东南安危的惊世剧变。而这场清剿的风暴,其影响,才刚刚开始向朝堂深处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