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云看了眼车子,又看了看刘予安,最终只是道:“上车吧,林语茶在等着了。”
刘予安没异议,跟着他走向车子。
助理拉开后座车门,林牧云上了车,刘予安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坐了进去,却刻意往车门边挪了挪,和林牧云保持着一段距离。
车子平稳地驶离影视基地,车厢里一时有些安静。林牧云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窗外掠过的景物,心里盘算着。
算了,反正晚上一起吃饭,总有机会说。他想。
只是不知怎的,看着身边人安静望着窗外的侧脸,他忽然觉得,那句解释,好像比想象中更难开口。
林语茶选的农家菜馆藏在影视城附近的山脚下,青砖灰瓦的小院里种着几棵石榴树,正是挂果的时节,红灯笼似的果子坠在枝头,透着股烟火气。
包厢里已经摆好了一桌菜,炖得酥烂的柴鸡、金黄的炸河虾、翠绿的时蔬,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林语茶一见他们进来,立刻招呼:“可算来了!快坐快坐,我特意让老板多炖了半小时鸡汤,补得很。”
刘予安刚坐下,林语茶就给他递了双筷子:“予安哥,尝尝这个炸河虾,他们家的特色,外酥里嫩。”
刘予安道了声谢,夹了一只虾,小口小口地吃着,姿态依旧有些拘谨。
林语茶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一边给两人布菜,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自己剧组的趣事,从某个演员忘词的糗事说到道具组的小发明,逗得人忍不住发笑。
林牧云偶尔应和两句,目光却总不自觉地落在刘予安身上。
见他只挑面前的青菜吃,便不动声色地把那盘离他最远的红烧肉往他面前推了推:“多吃点肉,看你瘦的。”
刘予安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碗里,却没立刻吃,只是用筷子轻轻拨弄着。
林语茶正说到兴头上,没注意到两人之间这细微的互动,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刘予安:“对了予安哥,上次听叙白哥说你在拍《青衫客》?那部剧我知道,班底挺不错的,你演哪个角色?”
“男二号,一个书生。”刘予安轻声回答。
“男二号挺好的啊,”林语茶笑道,“有发挥空间。等播出了我一定追!对了,你们剧组是不是有个姓张的导演?我跟他合作过一次,那人有点……”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林牧云还在,连忙打住,改口道,“……反正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跟我说也行,我认识几个副导演,能帮你打声招呼。”
刘予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用麻烦了,谢谢语茶,我都还好。”
林牧云在一旁听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淡淡道:“他在剧组的事,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以后不会再有乱七八糟的安排。”
林语茶“哦”了一声,看看林牧云,又看看刘予安,忽然觉得这气氛有点微妙。他哥今天对予安哥似乎格外上心?
他心里嘀咕着,嘴上却没多问,转而说起别的话题。
饭吃到一半,林语茶接了个电话,是剧组临时通知他回去补个镜头,他只能匆匆告辞:“你们慢慢吃,我得先回剧组了,改天再聚!”
包厢里顿时只剩下林牧云和刘予安两人,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
林牧云放下筷子,看着刘予安:“周末的新闻,你看到了?”
刘予安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点了点头,声音很低:“看到了。”
“那不是你想的那样,”林牧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解释,“是替我妈去接人,苏婉清是我堂妹,她刚从国外回来,没想到被拍了。”
刘予安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只是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
林牧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有点急。他想说自己跟苏婉清没可能,想说自己心里想的是谁,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太突兀。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本就不清不楚。
他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刚才在剧组,是不是吓到你了?”
刘予安摇摇头:“没有。”顿了顿,他抬起头,看向林牧云,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林总,谢谢您。”
“叫我名字吧。”林牧云打断他,“之前跟你说过的,私下里,不用叫林总。”
刘予安愣住了,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林牧云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追人这回事,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没头绪。
“先吃饭吧,菜要凉了。”他最终还是没再说下去,只是给刘予安夹了块鸡腿,“多吃点,下午看你在剧组的状态,应该没怎么吃东西。”
刘予安低下头,默默地把鸡腿吃了。包厢里重新安静下来,但这一次,那安静里似乎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车子驶回影视基地时,夜色已经漫了上来,摄影棚的灯亮得如同白昼,远远望去像一片悬浮在黑夜里的光海。
林牧云让助理把车停在《青衫客》剧组的入口处,这里离刘予安的休息室最近。
“到了。”林牧云侧头看向身边的人。
刘予安“嗯”了一声,解开安全带,拿起放在腿上的背包,正准备推门下车,却被林牧云叫住了。
“刘予安。”
他停下动作,回过头,眼里带着点疑惑。
车厢内只开着一盏微弱的阅读灯,光线落在林牧云的侧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凌厉的轮廓。
他看着刘予安,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这部剧拍完,你有时间的话,来我公寓一趟。”
刘予安的睫毛颤了颤:“好。”
“是有些话想跟你说。”林牧云的目光很认真,语气也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笃定,“到时候你给我发信息。”
刘予安没立刻答应,也没拒绝,只是看着他,眼神里藏着些说不清的情绪,像是困惑,又像是隐约的期待。
过了片刻,他才轻轻点了点头:“好。”
说完,他推开车门,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夜色里,很快就消失在摄影棚入口的灯光下。
林牧云坐在车里,看着他的背影彻底不见,才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了敲。
助理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轻声问:“林总,回公司还是回家?”
“回家。”林牧云淡淡道。
车子缓缓驶离,林牧云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刘予安刚才的样子——被灯光照亮的侧脸,微微抿着的唇,还有那双清澈又带着点迷茫的眼睛。
他忽然有些烦躁。
今天在饭桌上,那句“有喜欢的人了”说出口时,他心里想的全是眼前这个青年。可真到了要挑明心意的时候,却又觉得时机总差了点。
刘予安长得太惹眼了,那种妖艳又干净的矛盾感,像磁石一样吸引人。以前没注意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才发现这小家伙安静归安静,身上的光芒却藏不住。
今天在剧组,就有几个场务借着送水的由头,在他身边绕来绕去,眼神里的打量毫不掩饰。
林牧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行,得抓紧。
他承认,最初是见色起意,用了最荒唐的方式把人留在身边。
可相处下来,看着他在片场认真记台词的样子,看着他拿到小角色时偷偷开心的模样,看着他明明受了委屈却从不抱怨的隐忍……那点浅薄的兴趣,早就变成了更深的东西。
他想把这段荒唐的包养关系彻底撕干净,想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刘予安是他林牧云要追的人。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占着这么好的先机,没道理让别人抢了去。
林牧云睁开眼,眼底的犹豫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势在必得的坚定。
等刘予安拍完这部剧,他就把所有话摊开来说清楚。过去的荒唐一笔勾销,从现在起,他要好好追人。
至于怎么追……林牧云拿出手机,点开搜索框,犹豫了一下,输入了几个字:“追求喜欢的人该怎么做?”
屏幕上弹出一连串的答案,他看着那些“送花”“看电影”“制造惊喜”的建议,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或许,也没那么难。
车子驶过灯火通明的街道,林牧云的目光落在窗外,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着,该给刘予安准备一份怎样的“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