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书院的正堂,平日里是学子们诵读诗书之地,今夜却俨然成了辩论的沙场。
巨大的厅堂内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却无寻常集会的喧哗,只有一种压抑着的、充满张力的寂静。
正前方设一高台,台上左右分设两席,各有三五人端坐,皆是京中颇有声望的名士大儒,作为正反两方的辩手。
台下,黑压压坐满了士子文人,前排甚至有一些放下帷帽、衣着不俗的女眷,空气中弥漫着墨香、茶香与一种激动的情绪。
皇帝一行人悄然在角落的雅间落座,透过珠帘,能清晰地看到台上台下情景。皇帝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台上那几位辩手身上,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辩论伊始,便充满了火药味。
正方,以一位须发皆白、面容古板的老翰林为首。他引经据典,声音洪亮,如同敲击着古老的钟磬:
“夫礼者,天地之序也!《礼记》有云:‘男女有别,而后夫妇有义;夫妇有义,而后父子有亲;父子有亲,而后君臣有正。
’嫡庶之分,乃宗法之基,人伦之本!岂可因一己私情,而乱万世之纲常?
所谓‘平妻’,实乃无稽之谈!若此例一开,则妻妾不分,尊卑无序,家将不家,国将不国!
诸位试想,若庶子可与嫡子争产,侧室可与正妻比肩,则伦理何在?秩序何存?!”
他言辞犀利,气势逼人,引来的多是些年长或思想保守者的频频颔首。
反方,则是一位中年儒雅学士为主辩。他不疾不徐,面带微笑,却句句绵里藏针:
“老先生所言,固然是正理。然,礼法岂是僵死之物?圣人制礼,本乎人情!
《周易》云:‘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若情之所至,金石为开,又岂是区区礼法条文所能完全框定?
古有尧嫁二女于舜,舜并未分其嫡庶,皆以诚相待,方成千古美谈。
再者,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法。若女子贤德,于国有功,或情深义重,特予优容,以示朝廷宽仁,天子体恤,又何尝不是一种‘礼’的升华与变通?
若一味拘泥古礼,岂非成了刻舟求剑,胶柱鼓瑟?”
他更注重从“情”、“理”、“权变”入手,话语间充满思辨色彩,引得台下不少年轻士子眼中放光,尤其是那些对才子佳人故事心向往之的年轻人。
双方你来我往,引经据典,唇枪舌剑,辩论迅速进入白热化。
从《周礼》辩到《诗经》,从汉唐故事辩到本朝律例,从哲学思辨辩到现实人伦。
台下听众时而凝神静听,时而低声议论,时而爆发出阵阵喝彩或嘘声。整个文华书院,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思想熔炉。
皇帝在雅间内,静静听着,手指偶尔轻轻敲击桌面。他听到正方强调秩序与稳定时,微微颔首;听到反方阐述变通与人性时,眼中又闪过一丝赞许。
就在这时,反方一位较为年轻的辩手,在驳斥正方“嫡庶争产”论时,情绪激动,脱口而出:
“况且,即便嫡庶,亦非绝对!岂不闻‘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然自古以来,贤能者上,庸劣者下,方是社稷之福!若只因出身,便定终身,岂非埋没英才,寒了天下志士之心?!”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正方老翰林顿时抓住把柄,厉声斥责:“狂妄!此乃大逆不道之言!嫡庶传承,乃祖宗家法,岂容置喙?!尔等欲效仿何处?莫非想动摇国本不成?!”
场面瞬间紧张起来!许多人都替那年轻进士捏了把汗。
雅间内,皇帝的目光骤然锐利,但并未发作,只是冷冷地看着。
就在此时,反方主辩那位儒雅学士,立刻起身,从容不迫地接过话头,巧妙地将话题引开:
“老先生息怒。我这位同年,年轻气盛,言辞或有不当,然其本意,乃是强调‘贤能’之重。
我等今日所论,核心在于‘情’与‘礼’如何调和,并非质疑宗法根本。譬如前朝名臣马明非,其母虽为侧室,然因其贤德,教子有方,其子终成栋梁,朝廷亦予以旌表。
此岂非说明,德行才学,有时可超越名分之限?我等所倡‘权宜变通’,正是希望礼法能更有人情味,更能激励贤良,而非…与之背道而驰。”
他一番话,既平息了正方的怒火,又守住了反方的立场,还将话题拉回了“情礼调和”的主线,引得众人暗暗叫好。
辩论继续,但经过这一番波折,气氛变得更加微妙而深刻。
皇帝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三皇子赵泓,只见赵泓听得十分专注,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这场辩论,已不仅仅是关于“平妻”的争论了。
最终,辩论并未决出明确的胜负。但在无数士子心中,那“情礼相融”、“权宜变通”的种子,已然悄悄种下。
当主持人宣布辩论结束时,台下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既有对辩手精彩表现的赞赏,也有对这场思想盛宴的回味。
皇帝缓缓起身,并未惊动任何人,悄然离去。
今夜,他听到了他想听到的,也看到了他想看到的。
回宫的路上,夜色深沉。皇帝忽然对身旁的淑妃低声道:“贾环…倒是…会选时候。七夕…是个好日子。”
淑妃心中一动,轻声应道:“是,陛下。”
【叮!‘七夕大辩论’高潮剧情完成!展现‘礼法派’与‘情礼派’的‘激烈交锋’!辩论内容‘由浅入深’,触及‘社会伦理’‘人才选拔’等深层问题!辩论结果‘未分胜负’但‘影响深远’!为‘平妻’之事营造了‘有利舆论氛围’!皇帝最后话语暗示‘认可’!剧情取得决定性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