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霭确信,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或者流露一丝不满,下一秒,那个年轻人就会让张灵玉,把刚才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甚至,连他自己,都走不出这龙虎山!
无尽的恐惧和屈辱,在他心中翻滚。最终,求生的本能占据上风。
这位纵横异人界数十年,向来蛮横的十佬之一,此刻彻底放下了所有尊严。
他面向李道然的方向,微微低下了他那颗高傲了一辈子的头颅,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声音微弱,可全场寂静,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没有。”
这两个字,犹如惊雷在所有人脑中炸开!
王霭!
十佬之一的王霭!
拘灵遣将的传人,王家家主!
他竟然……当着天下异人,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低头了!
这一幕带来的冲击和震撼,比李道然之前展现的任何一次能力,都更强烈,更颠覆!
这说明,一个旧时代的霸主,在一个新生的,无法理解的绝对力量面前,彻底,完全,无可奈何地臣服!
赛场边,那都通公司的临时休息区里。
张楚岚猛地站了起来,嘴巴张成了“o”形。
“我操!他真的低头了?!”
徐四烟都忘了吸,一口老痰卡在喉咙,憋得他脸发紫。“乖乖……这李道长,深不可测啊。”
徐三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他到底是什么人?这份实力……连老天师恐怕也望尘莫及了吧?”
冯宝宝嚼着口香糖,歪着头,眼神专注:“打完了嗦?”
“打完了打完了!宝儿姐你没看到刚刚那一下!”张楚岚兴奋得跳脚,又带着几分后怕。“王霭啊!他竟然真敢让王霭低头!还‘小惩大诫’,这口气……简直比老天师还狂!”
徐三摇头:“这不是狂,这是实力。张楚岚,你现在觉得他是‘怪物’,‘神仙’了?”
“不,我现在觉得,他就是神仙。”张楚岚搓着手,两眼放光,“妈的,真乃神人也!这才是真正的大腿!我要是能抱上这大腿……不对,我要是能拜他为师,还怕个屁的甲申之乱!”
“你小子就做梦吧。”徐四白他一眼,但眼底也难掩震惊,“这种人物,谁能拜师?你以为是买菜呢?”
“这不是梦,这是追求!我感觉我嗅到了新的方向!”张楚岚捏着拳头,心里对李道然的敬畏又深了一层,同时,也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赛场上。
张灵玉收回微微颤抖的手。他看了一眼瘫在地上、已经昏过去的王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转身,面向观众席上李道然的方向,深深地,郑重地行了一个道家大礼。
这一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虔诚。
之前是感谢点化之恩。
这一次,是感谢救赎之恩。
救他免于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做完这一切,李道然像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转身看向身边同样惊呆的陆瑾。
“老陆,天快黑了,你饿不饿?”李道然语气随意。
陆瑾回过神,张了张嘴,脑子里一片空白。
“啊?我……我有点……”
“嗯,那晚餐吃什么?”李道然又问,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陆瑾喉头滚动,他看着李道然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这种时候,你竟然还在关心晚饭?
可转念一想,陆瑾又觉得,这也许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吃……吃什么都行……都好。”陆瑾结结巴巴地回答。
李道然点了点头,自言自语:“也是,随便吃点得了。不过要是能有点辣子鸡,就更好了。”
陆瑾呆滞地看着李道然,那番话回荡耳边。这等存在,将一个天师府高功从失控边缘拉回,将一代十佬吓得当众服软。他做完这一切,却只关心晚饭有没有辣子鸡?
陆瑾心中只有一句话: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人!
经此一事,李道然言出法随的“威严”,再无人敢质疑。
他的名字,注定将在今天,响彻整个异人界!
而远在京城,某个阴暗的角落,一个老人缓缓放下手中的电话,脸上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有点意思……这龙虎山,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李道然一句“晚饭吃什么”,平淡至极。
却宣告了罗天大醮第五日,这场惊心动魄半决赛的落幕。
张灵玉,胜。
此刻,赛场胜负已无人关心。
整个龙虎山顶,依旧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仍聚焦在那个打着哈欠,准备起身去食堂吃饭的年轻人身上。
他们眼中的好奇与震惊已消散。
只剩下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恐惧。
在众人眼里,李道然不是神秘高人。
也不是某个隐世门派的传人。
他是人间神只。
是天道化身。
他言出法随。
字字句句,左右赛场上所有人的命运,乃至生杀大权。
“卧槽,他真的是神仙吧?”
张楚岚喉结滚动,感觉口干舌燥。
他扭头看向旁边的冯宝宝。
“宝儿姐,你说李前辈是不是跟老天师一样,活了好多岁?”
冯宝宝歪头。
“活了好多岁,那才叫老怪物。”
“要得,这老怪物比老天师还老怪物。”
张楚岚连连点头。
他觉得,自己的“不要碧莲”在李道然面前,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把戏。
什么叫真正的高手?
就是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能让整个异人界屏息。
“我早说了,这位李前辈,深不可测。”
张楚岚心里念叨。
他觉得,自己以前对“老怪物”的认知,还是太肤浅了。
“楚岚,你觉得李前辈他平时都吃啥?”
冯宝宝突然发问。
张楚岚愣了一下。
“吃……吃啥?”
他回味着李道然刚才那句“晚饭吃什么”。
“说不定吃仙丹,咱们这食堂的饭,估计是入不了他的眼。”
冯宝宝想了想。
“我咋觉得他就是想去干饭?”
“干饭?”
张楚岚嘴角抽了抽。
这画风也太跳脱了。
他心中对李道然的敬畏又深了几分。
能把这种超凡脱俗的事,说得这么接地气,才是真的高人啊!
王家人首先打破沉默。
几个王家子弟,在王霭杀人般的眼神催促下,战战兢兢跑上赛场。
他们手忙脚乱地抬走瘫软如泥,散发骚臭味的王并。
过程中,无人敢抬头。
无人敢多看李道然一眼。
他们低着头,像躲瘟神,飞快消失在视线里。
王霭没立刻走。
他站在原地,深深看向李道然的方向。
那眼神复杂。
有恐惧,有不甘,有怨毒。
更多的是无力。
他瞬间苍老十几岁。
佝偻着背,在族人搀扶下蹒跚离去。
夕阳下,那背影萧索苍老。
宣告王家霸道时代,今天,被一个年轻人,一个字,彻底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