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妩在沉沉的睡梦中又流连了许久,直到窗外的光线染上了淡淡的金色,才真正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身边的位置空着,残留的体温早已散去,但空气里依旧弥漫着他身上清冽的须后水味和一丝淡淡的消毒水气息。
身体深处那种被过度疼爱后的酸软感依旧存在,却奇异地不再令人不适,反而像一种甜蜜的印记,提醒着昨夜和今晨的缱绻。她动了动身体,感觉比上午好了许多,精神也恢复了大半。
苏妩没有立刻起床,而是在柔软的被窝里伸了个懒腰,像一只餍足又慵懒的猫。她抱着顾衡的枕头,深深吸了一口属于他的气息,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甜蜜的弧度。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那管小小的药膏,脸颊又微微发热,但心底却因为他那份笨拙却无比细致的关怀而暖意融融。她最终还是红着脸,悄悄地、仔细地按照他的“医嘱”处理好了自己。
掀开被子下床,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身体的酸软感提醒着她昨夜的疯狂。她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夕阳的金辉温柔地洒满整个客厅,给家具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边。窗外的城市已染上暮色,华灯初上。
苏妩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舒适的居家服。她走到客厅,发现顾衡中午离开前,不仅收拾好了厨房,连她早上随手丢在沙发上的薄毯也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旁。
茶几上,那碗没吃完的水果被他细心地覆上了保鲜膜,旁边还放着一杯温水。这些无声的细节,像细小的暖流,无声地熨帖着她的心。
她窝回沙发里,抱着抱枕,没有开电视,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份独处的宁静。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医院,想象着顾衡穿着手术服,神情冷峻专注地站在无影灯下的样子。
那份工作中的强大气场,与抱着她喂饭、笨拙地叮嘱她涂药的温柔模样,在她脑海中交织,形成巨大的反差,让她心头发烫。
时间在等待中缓缓流淌。苏妩翻了几页书,又处理了一些工作邮件,但心思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玄关,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暮色渐深,窗外的灯火愈发璀璨。就在苏妩开始有些担心他是否手术遇到困难时,玄关终于传来了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
苏妩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像只被惊动的小鹿,快步走向玄关。
门开了。顾衡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室外的微凉气息和淡淡的、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镜片后的眼神也透着一丝高强度工作后的倦意,眉宇间还残留着手术台上的冷峻。但当他的目光触及站在玄关暖光下、穿着柔软家居服、眼神亮晶晶望着他的苏妩时,那份冷峻和疲惫瞬间如同冰雪消融。
他随手将钥匙放在玄关柜上,甚至没来得及换鞋,便长腿一迈,几步走到苏妩面前。有力的手臂一伸,便将她整个儿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我回来了。”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风尘仆仆的倦意,更带着回到港湾的放松和满足。他将脸埋进她颈窝,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温暖的馨香,仿佛在汲取能量驱散一身的疲惫和消毒水味。
苏妩被他抱得紧紧的,脸颊贴着他微凉的西装面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她伸出手臂环住他精壮的腰身,轻声回应:“欢迎回家,老公。”
顾衡抱了她好一会儿,才微微松开些许。他低头,深邃的眼眸在灯光下凝视着她,带着毫不掩饰的想念和审视。他捧起她的脸,目光仔细地扫过她的眉眼,仿佛在确认她的状态。
“休息得好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指腹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睡得很好,都好多了。”苏妩仰着脸,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狐狸眼里盛满了心疼,“你呢?手术顺利吗?累不累?”
“顺利。”顾衡言简意赅,但眼底的笃定让苏妩放下心来。他低头,温热的唇瓣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和思念,精准地覆上她的唇。这个吻不似清晨的缠绵,也不像午后的安抚,更像是一种确认和宣示——确认她的存在,宣示他的归来。他的唇带着室外的微凉,舌尖却带着灼热的力度,在她唇齿间温柔地扫荡,汲取着她的甜蜜和温暖。
苏妩闭上眼,踮起脚尖,生涩却热烈地回应着。所有的等待和牵挂,都融化在这个深沉的吻里。她能感受到他环抱着她的手臂收得很紧,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珍重。
良久,顾衡才恋恋不舍地退开,额头抵着她的,呼吸微促,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浓烈的情绪,但最终被他强大的自制力压了下去。他指腹摩挲着她被吻得嫣红的唇瓣,声音沙哑低沉:“饿了么?我去做饭。”
“嗯,有点。”苏妩脸颊泛红,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顾衡这才松开她,弯腰换鞋。他脱下挺括的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又解开了领口束缚的领带和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性感的喉结和一小片锁骨。这个动作让他整个人瞬间从冷峻的医生切换回居家的丈夫,添了几分慵懒随性的魅力。
“想吃什么?”他一边挽起衬衫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一边走向厨房,动作利落。
“你做什么都好吃!”苏妩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
顾衡回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带着宠溺:“马屁精。” 话虽如此,他打开冰箱的动作却格外利落,显然早已有了腹案。
厨房的灯光再次亮起,很快响起了熟悉的、令人心安的交响曲——水流冲洗蔬菜的哗哗声,刀刃与砧板接触的笃笃声,油锅滋啦作响的欢唱……烟火气伴随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再次弥漫开来,驱散了医院的冰冷,填满了这个名为“家”的空间。
苏妩没有离开,她倚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那个在灶台前忙碌的高大背影。他专注地翻炒着锅中的菜肴,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英俊而专注。那份在手术台上掌控全局的冷静和力量感,此刻正为她倾注于这一方小小的灶台,化为最温暖的烟火人间。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彻底消失,窗外已是万家灯火。而他们的家里,饭菜的香气越来越浓郁,暖黄的灯光下,一个在安静地等待,一个在用心地烹饪。
餐桌上,暖黄的吊灯洒下柔和的光晕。简单的三菜一汤冒着袅袅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顾衡复刻了中午的滑蛋虾仁,蛋液裹着鲜嫩的虾仁,金黄诱人;一盘清炒时蔬碧绿爽脆;主菜是重新加热后依旧色香味俱全的糖醋小排,红亮的酱汁包裹着软烂的排骨;还有一盅奶白的鲫鱼豆腐汤,点缀着翠绿的葱花。
顾衡替苏妩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自己才在她对面落座。他没有立刻动筷,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在确认她下午休息的状态是否真的如她所说。
“快吃吧,尝尝排骨是不是还是那个味道。”顾衡拿起公筷,极其自然地将一块酱汁最饱满、肉最多的肋排夹到了苏妩碗里,动作流畅得如同本能。
“嗯!”苏妩拿起筷子,眼睛亮晶晶的。她先舀了一勺嫩滑的虾仁滑蛋放进嘴里,鲜香滑嫩的口感让她满足地眯起眼:“好吃!老公你炒的蛋就是嫩!”
顾衡唇角微扬,镜片后的眼神柔和下来,自己也夹了块排骨。他吃饭的动作依旧带着骨子里的优雅,慢条斯理,目光却时不时落在苏妩身上。
苏妩小口吃着排骨,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幸福感油然而生。她夹起一块,犹豫了一下,没有放进自己嘴里,而是越过桌面,递到了顾衡唇边。
“老公,你尝尝这块,特别入味!”她狐狸眼弯弯,带着点献宝般的期待。
顾衡看着递到嘴边的排骨,再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神。他微微倾身,张口含住。温热的唇瓣不可避免地轻轻擦过她的筷子尖,带来一丝细微的酥麻。苏妩指尖一颤,筷子差点没拿稳。
“嗯,火候刚好。”顾衡细细咀嚼着,给出了专业而肯定的评价。他咽下食物,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突然开口:“下午……真的都涂好了?” 语气平静,带着医生特有的冷静,却让苏妩的脸颊瞬间升温。
“涂……涂好了!”苏妩赶紧低头扒饭,耳根红透,声音闷闷的,“都说了我自己可以的……” 她羞赧的样子像只煮熟的虾子。
顾衡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没再追问,只是又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多吃点蔬菜。”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餐厅里只有轻微的餐具碰撞声。但这种安静并不尴尬,反而充满了无需多言的默契和流淌的温情。顾衡的目光像无形的丝线,温柔地缠绕着她。看她喝汤时微微鼓起的脸颊,看她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蛋,看她满足地眯起眼睛的模样……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落在他眼里,像最珍贵的收藏。
“汤好鲜。”苏妩喝完最后一口鱼汤,满足地喟叹。
“喜欢明天还给你炖。”顾衡很自然地接话,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他放下筷子,目光落在她空了的碗上,“饱了?”
“嗯!超级饱!”苏妩用力点头,摸了摸肚子,“老公做饭太好吃了,感觉又要胖了。”
“胖点好。”顾衡看着她,眼神认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抱着舒服。” 这直白的话语让苏妩的脸又红了几分,心里却甜滋滋的。
顾衡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苏妩也立刻跟着站起来:“我帮你!”
“坐着。”顾衡按住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你负责好好休息。” 他端起碗盘走向厨房,高大的背影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守护意味。
苏妩没有坚持,乖乖坐回椅子上,托着腮,目光追随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水流哗哗,他挽着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正仔细地冲洗着碗碟。灯光勾勒着他专注的侧脸,平日里冷峻的轮廓在居家氛围下显得格外柔和。那份在手术台上掌控全局的力量感,此刻正为她倾注于这方寸之地,清洗着沾染油污的碗碟。
巨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如同温暖的潮水,将苏妩温柔包裹。她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他。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顾衡关了水龙头,侧过头。暖黄的灯光下,他镜片后的眼眸深邃而温柔。
“怎么了?”他问,声音混合着水声的余韵,低沉悦耳。
“没什么,”苏妩摇摇头,嘴角扬起最明媚的笑容,声音轻柔却充满了力量,“就是觉得,能吃到你做的饭,真好。”
顾衡擦干手,转过身,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还带着水汽微凉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动作亲昵自然。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盛满了无声的珍视和“我心亦然”的回应。
厨房明亮的灯光下,他低头,温热的唇瓣轻轻印上她的额头,一个简单却饱含了所有温情和承诺的吻。
“去沙发上看会儿电视,我很快就好。”他低声道,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和满足。
苏妩点点头,脚步轻快地走向客厅。身后,洗碗的声音和水流声再次响起,与电视里传来的轻松音乐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夜晚最温馨、最甜蜜的背景音。
一顿简单的晚餐,没有山珍海味,没有烛光摇曳,只有暖黄的灯光、可口的家常菜、他无声的投喂和细致的守护,以及空气中流淌的、浓得化不开的爱意。这份在烟火气中沉淀的甜蜜,比任何轰轰烈烈的誓言都更让苏妩感到心安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