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庄的夏夜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稻田里的蛙鸣声此起彼伏。李明和妻子王娟刚从城里回来没几天,打算处理完老宅的事情就回去。这晚,两人沿着田埂往家走,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这鬼地方,连个路灯都没有。”王娟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走在窄窄的田埂上,一只手还不安分地在李明屁股上捏了一把,“要不是为了那点拆迁款,老娘才不回来受这罪。”
李明嘿嘿一笑,回手在她胸前摸了一把:“得了,再过几天钱到手,带你去买那款你看中的包。”
两人正打情骂俏,王娟突然停下脚步,扯了扯李明的衣袖:“那是什么?”
李明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田埂上立着个模糊的人影,一动不动。月光下,那影子显得格外瘦长,不像正常人该有的比例。
“谁啊?大半夜的站那儿吓人。”李明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那人影依旧立着,仿佛扎根在了田埂上。
“别管了,快走吧。”王娟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拉着李明就要绕道。
他们多走了一段路,绕过那片稻田。回到老宅,王娟还心有余悸:“那影子真他妈的邪门,我看着心里发毛。”
李明不以为意,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手不安分地探进她衣内:“怕什么,这荒郊野岭的,八成是哪个老光棍偷看咱们亲热。要不,咱们给他演场好戏?”
王娟嗔笑着推开他:“死鬼,满脑子就那点事。我去洗澡,一身汗臭。”
那晚之后,怪事就开始了。
第二天黄昏,李明在院子里修整杂草,一抬头又看见那个瘦长人影立在远处田埂上,依旧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他放下镰刀,眯眼仔细看,那人影似乎比昨晚更近了一些。
“妈的,还没完了。”李明骂了一句,回屋拿了手电筒,决定去看个究竟。
他沿着田埂走向那人影所在的位置,距离越来越近,手电光照过去,却什么也没照到。走到那人影站立的地方,只有一片被踩倒的杂草。
“见鬼了?”李明挠着头,四处张望。田野空旷,根本无处藏身。
回到家,他没把这事告诉王娟,怕她大惊小怪。夜里,两人躺在床上,王娟主动贴上来,手在他裤裆处摸索:“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不像你啊。”
李明心不在焉地应付着,耳边却隐约听到窗外有细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赤脚在泥地上走。他猛地坐起,凑到窗前向外看。
月光下的院子空无一人。
“怎么了?”王娟不满地问。
“没什么,好像有野猫。”李明重新躺下,却再也提不起兴致。
第三天傍晚,王娟在厨房做饭时突然尖叫起来。李明冲进去,看见她指着窗外,脸色惨白。
“它、它又来了!就在那儿!”
李明望去,那人影果然又立在田埂上,这次距离他们家不到一百米。他能清晰地看出那是个极瘦长的人形,仿佛被拉长了的影子,看不清面容和衣着。
更让人不安的是,不论他们走到哪个房间,从窗户望出去,那人影总是正对着他们,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始终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李明终于感到脊背发凉。
王娟已经吓坏了:“我们、我们是不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我听说农村这种邪门事多...”
白天,人影会消失。但一到黄昏,它准时出现,而且一天比一天靠近他们的房子。
第五天傍晚,人影已经站到了他们院门外五十米远的田埂上。夫妻俩不敢出门,把所有门窗都锁死,拉上窗帘,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依然强烈。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王娟突然小声说:“你发现没有,咱家狗这两天都不叫了。”
李明这才意识到,自从人影出现后,家里养的那条看门大黄狗就变得异常安静,整天蜷缩在角落,偶尔发出呜咽声。
“明天我去请人来看看。”李明终于下定决心。
“请谁?这穷乡僻壤的连个派出所都没有。”
“村东头的张神婆,听说挺灵的。”
王娟嗤笑一声:“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你们农村人就是迷信——”她话没说完,突然停住了,眼睛瞪得老大,指着窗帘缝隙。
李明顺着看去,只见一只毫无血色的手正缓缓从窗帘缝隙中伸进来,那手指异常细长,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垢。
“啊!”王娟尖叫着扑进李明怀里。
李明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猛地砸向那只手。台灯穿过手掌,仿佛砸在了空气中,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而那只手缓缓缩了回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两人一夜未眠,相拥着抖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李明立刻去了村东头找张神婆。王娟则死活不肯独自留在家,跟着一起去了。
张神婆是个干瘦的老太太,眼睛浑浊却似乎能看透人心。她听完李明的描述,又仔细看了看夫妻俩的脸色,缓缓摇头:“你们惹上田埂鬼了。那是个饿死鬼,生前没吃饱,死后还在找吃的。”
“我们没招惹它啊!”王娟急忙辩解。
张神婆瞥了她一眼:“没招惹?你们是不是在田埂上做过龌龊事?说过污秽话?”
李明和王娟对视一眼,想起回来的第一晚在田埂上的调情举动,顿时脸色尴尬。
“田埂是庄稼人的命根子,你们在那儿行男女污秽之事,是对土地爷的大不敬。”张神婆叹息道,“饿死鬼最容易被这种浊气吸引。”
“那、那怎么办?”李明急忙问。
张神婆慢悠悠地从里屋拿出一些纸符和香烛:“今晚日落前,你们去它最早出现的地方摆上供品,烧纸赔罪。记住,要心诚。回来后我在你们家做法事,送它走。”
黄昏时分,夫妻俩战战兢兢地来到田埂上,按照神婆的指示摆上米饭、馒头和水果。李明点燃香烛,嘴里念叨着赔罪的话。
王娟突然掐了他一下,声音发抖:“你看...它来了...”
不远处,那个瘦长人影果然出现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近,只有二十米米左右。在昏暗的光线下,他们第一次隐约看到了它的面容——干瘪如骷髅,双眼凹陷,直勾勾地盯着供品。
两人魂飞魄散,丢下东西就往家跑。背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快速吞咽食物。
回到家,张神婆已经等在院里。她让夫妻俩进屋,自己在院子里摆开法坛,点燃符纸,摇着铃铛念念有词。
透过窗户,李明和王娟看到那人影竟然已经站在了院门外,瘦长的身躯在暮色中扭曲晃动,似乎想进来又被什么阻挡。
张神婆的声音越来越高亢,突然她将一碗鸡血泼向院门。伴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尖锐嘶声,那人影猛地向后倒去,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般逐渐消散在夜色中。
法事结束后,张神婆进屋嘱咐:“走了。但你们要记住,乡土有乡土的规矩,不是你们城里人可以随便轻贱的。”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尤其是男女之事,要分场合地方,否则还会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夫妻俩连连点头,付了钱,送走了神婆。
那晚,人影果然没有再出现。
“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王娟长舒一口气,瘫在床上,“这几天吓得我都没心情想那事。”
李明的手滑进她的睡衣:“现在是不是该补偿一下了?”
王娟笑着推开他:“去你的,刚经历这种事还有心思?再说神婆说了……”
“神婆又不在屋里,”李明打断她,俯身压上去,“咱们小声点就行...”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清晰的叹息声,悠长而饥饿。
两人的动作瞬间僵住,血色从脸上褪去。
恐惧重新攥紧了他们的心脏。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墙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那影子缓缓扭曲,仿佛一个饥饿的人正在无声地吞咽。
寂静中,他们终于明白,有些东西一旦招惹,就再也摆脱不掉了。
乡村的夜晚依然漫长,田埂上的秘密重归寂静,只留下无尽的恐惧在黑暗中蔓延。古老的土地记住了所有轻慢与亵渎,等待着下一个不知敬畏的灵魂。在那片看似平静的稻田下,饥饿永远存在,只是暂时潜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