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汉蹲在坟前，眯着昏花的老眼，盯着那个拳头大小的黑洞。这洞出现在老张家的祖坟上，边缘光滑得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钻出来的。他伸出粗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洞口边缘，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让他打了个哆嗦。
\"怪了...\"李老汉嘟囔着，收回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守了三十年坟，他第一次见到这种怪事。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笼罩着这片位于村外小山坡上的坟地。李老汉是村里唯一的守墓人，这份活计没人愿意干，嫌晦气。但他不在乎，反正老伴早走了，儿女都在城里，一个人守着这片坟地倒也清净。每天清晨和傍晚，他都会提着那把用了二十年的铜铃，绕着坟地走一圈，算是给亡魂报个平安。
可今天，这平静被打破了。
李老汉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老张家的这座坟少说也有百来年了，青石砌的，结实得很，怎么会突然出现个洞？他绕着坟转了一圈，没发现其他异常，只有那个黑洞，像一只眼睛，静静地盯着他。
\"李叔！\"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打断了李老汉的思绪。他回头看去，是村里的张会计，老张家的后人。
\"咋了？\"李老汉应道。
张会计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我爹让我来看看祖坟，说是昨晚做了个怪梦...\"
李老汉心头一跳，\"啥梦？\"
\"说是有个穿白衣服的人站在他床前，指着祖坟方向不说话。\"张会计擦了擦汗，\"我爹觉得不吉利，让我来烧点纸钱。\"
李老汉没说话，指了指那个黑洞。张会计凑近一看，脸色刷地变了。
\"这...这是啥时候有的？\"
\"今早发现的。\"李老汉说，\"我正想去找村长说说。\"
张会计绕着坟转了两圈，突然蹲下身，鼻子凑近那个洞闻了闻，\"有股味儿...\"
李老汉也蹲下来，确实，从洞里飘出一股淡淡的腥味，像是潮湿的泥土混合着什么东西腐烂的气息。
\"要不...填上？\"张会计提议。
李老汉摇摇头，\"先别动，我去找村长来瞧瞧。\"
村长王大富是个五十多岁的壮实汉子，听了李老汉的描述，立刻带着几个村民赶到了坟地。一群人围着那座老坟，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该不会是盗墓的吧？\"有人猜测。
\"放屁，这穷乡僻壤的，哪来的宝贝让人偷？\"立刻有人反驳。
王大富蹲在坟前研究那个洞，眉头越皱越紧。他伸手进去摸了摸，突然\"哎哟\"一声缩回手。
\"咋了？\"李老汉问。
\"凉！\"王大富甩着手，\"凉得跟冰似的。\"
众人面面相觑。八月的天，正是最热的时候，土里怎么会这么凉？
\"先填上吧，\"王大富最终决定，\"明天我去镇上请个风水先生来看看。\"
几个年轻人七手八脚地铲土把洞填了，还特意踩实了。李老汉站在一旁，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注意到，填洞的土似乎比挖出来的要多一些，但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傍晚，李老汉照例提着铜铃巡坟。夕阳把坟地照得一片血红，墓碑投下长长的影子。走到老张家祖坟前，他停下脚步，盯着白天填上的那个洞。
土还是新的，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李老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他摇摇头，暗骂自己疑神疑鬼，继续往前走。
\"叮铃...叮铃...\"铜铃的声音在寂静的坟地里格外清脆。
夜里，李老汉睡在坟地边的小屋里。这是村里给他盖的，方便他守坟。小屋很简陋，一张床，一个炉子，一张桌子，仅此而已。窗外，月光惨白，照得坟地一片银白。
李老汉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心里有事。半夜时分，他听到外面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行。
他猛地坐起身，竖起耳朵。声音很轻，但确实存在，而且是从坟地那边传来的。李老汉摸出枕头下的手电筒，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冷风扑面而来。月光下，坟地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草丛的沙沙声。李老汉打开手电筒，光束在坟茔间扫过。
什么都没有。
他松了口气，正要转身回屋，突然听到一声清晰的\"咔嚓\"，像是树枝断裂的声音。光束立刻转向声源——老张家的祖坟。
李老汉的心跳加速了。他慢慢走过去，手电筒的光颤抖着照向白天填上的那个洞。
洞又出现了。
不仅如此，洞口比白天还要大，足有碗口大小。更可怕的是，洞口周围散落着潮湿的泥土，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出来过。
李老汉的手开始发抖，手电筒的光也跟着晃动。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凑近那个洞。洞里黑漆漆的，手电筒的光照进去，仿佛被黑暗吞噬了。
他弯下腰，想看得更清楚些。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的气息从洞里喷出来，直接扑在他脸上。那气息带着浓重的腥臭味，像是腐烂的肉混合着湿土的味道。
李老汉踉跄着后退几步，差点摔倒。他惊恐地看着那个黑洞，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呼吸！
\"谁...谁在那里？\"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没有回答，但洞口的泥土突然动了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蠕动。李老汉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就跑，跌跌撞撞地冲回小屋，\"砰\"地关上门，插上门闩。
他靠在门上大口喘气，冷汗浸透了背心。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敢从窗户往外看。月光下，坟地一片寂静，那个黑洞静静地张着口，像是等待着什么。
李老汉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他就急匆匆地去了村长家。
王大富刚起床，听李老汉说完昨晚的事，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确定不是野狗什么的？\"
\"野狗能钻那么小的洞？\"李老汉反问，\"而且那呼吸声...我听得真真的！\"
王大富沉思片刻，\"走，去看看。\"
两人来到坟地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老张家的祖坟前，那个洞依然在那里，但奇怪的是，洞口又变小了，只有拳头大小，和昨天早上发现时一样。
\"这...\"王大富也懵了，\"李叔，你昨晚看清楚了？真有碗口大？\"
\"千真万确！\"李老汉急得直跺脚，\"我还听到里面有动静！\"
王大富绕着坟转了一圈，突然停下脚步，\"李叔，你看这是什么？\"
李老汉走过去，看到坟的另一侧有几道奇怪的痕迹，像是有什么东西拖行过，痕迹尽头消失在草丛里。
\"像是...黏液干了的样子。\"王大富用手指蹭了蹭，\"黏糊糊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我去镇上，\"王大富说，\"今天就请先生来。\"
王大富走后，李老汉心神不宁地在坟地周围转悠。他发现，不只是老张家的祖坟有问题，附近几座坟的土也有松动的迹象，像是被什么东西翻动过。
中午，村里开始传出怪事。先是张会计家的鸡莫名其妙死了两只，脖子上有两个小洞，血被吸干了。接着是王寡妇家的狗，早上还好好的，中午就发现死在院子里，身上没有伤口，但眼睛凸出，像是被吓死的。
村民们议论纷纷，有人说是有野兽下山了，有人说是闹鬼了。李老汉听着这些议论，心里越发不安。他注意到，出事的人家都住在靠近坟地的那一侧。
下午，王大富带着一个穿着长衫的老者回来了。老者自称姓陈，是镇上有名的风水先生。他绕着老张家的祖坟转了几圈，又看了看其他几座坟，脸色越来越凝重。
\"这坟里不干净啊，\"陈先生摇着头说，\"有东西出来了。\"
\"什么东西？\"王大富问。
陈先生没直接回答，而是问：\"这坟里埋的是谁？\"
\"是我曾祖父，\"张会计说，\"听老人说，他生前是个郎中，活了一百多岁呢。\"
陈先生眼睛一亮，\"郎中？可会些...特别的医术？\"
张会计支支吾吾，\"这个...听说是会些偏方...\"
陈先生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罗盘，在坟前测了测，罗盘的指针疯狂转动，最后指向那个黑洞。
\"果然如此，\"陈先生叹了口气，\"这坟里埋的人，生前恐怕不只是郎中那么简单。他懂些...续命的法子。\"
李老汉听得云里雾里，\"啥续命的法子？\"
陈先生看了他一眼，\"就是借命。借别人的命，续自己的命。这种法子阴损，用了的人死后不得安宁，尸身不腐，日久成精。\"
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那现在怎么办？\"王大富问。
\"先做法镇住，\"陈先生说，\"然后开坟看看。如果真如我所料，必须烧掉尸身，否则全村都要遭殃。\"
陈先生当即开始准备法事。他让村民准备了一只公鸡、一盆糯米、七根桃木钉和一卷红绳。太阳落山前，他在坟前摆起香案，开始念咒作法。
李老汉站在一旁，看着陈先生挥舞着桃木剑，撒着糯米，嘴里念念有词。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个黑洞在微微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不安地蠕动。
法事持续到天黑。陈先生满头大汗，最后用红绳在坟周围绕了三圈，每隔一段距离钉下一根桃木钉。
\"今晚应该没事了，\"陈先生擦着汗说，\"明天正午阳气最盛时开坟。\"
村民们各自回家，只有李老汉留下来守夜。陈先生临走前，给了他一把桃木小刀和几张符纸。
\"贴在门窗上，\"陈先生叮嘱，\"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李老汉点点头，心里却打定主意，如果真有什么动静，他一定要看个究竟。三十年的守墓生涯，他见过不少怪事，但从没像这次这样诡异。
夜深了，李老汉坐在小屋里，桌上点着油灯，桃木小刀放在手边。窗外，坟地被月光照得一片惨白，老张家的祖坟在远处若隐若现。
他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耳朵竖着听外面的动静。起初只有风声和虫鸣，到了后半夜，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红绳圈外徘徊。
李老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掀开一角窗帘往外看。
月光下，一个苍白的身影正在红绳圈外游荡。那身影模糊不清，时而像人，时而像某种动物，动作诡异，时而爬行，时而直立。它似乎在尝试突破红绳的阻挡，每次靠近，红绳就会发出微弱的红光，将它逼退。
最可怕的是，那东西没有脸。不，应该说它的脸在不断变化，时而像老人，时而像孩童，时而根本不成人形。
李老汉的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那东西在红绳外徘徊了约莫一刻钟，突然转向小屋的方向，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目光。
李老汉赶紧放下窗帘，后退几步，心跳如鼓。过了好一会儿，外面再无声响，他才敢再次偷看。
那东西不见了。但老张家祖坟前的黑洞，似乎又变大了...
第二天正午，阳光直射坟地时，陈先生带着十几个壮劳力来开坟。李老汉把昨晚的见闻告诉了他，陈先生脸色更加凝重。
\"它等不及了，\"陈先生说，\"必须马上开坟。\"
村民们开始挖土。随着土层被挖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弥漫开来，几个年轻人忍不住跑到一边呕吐。
当棺材露出时，所有人都惊呆了——棺材的头部位置破了一个大洞，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撕开的。
\"开棺！\"陈先生命令道。
棺材盖被撬开，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毛骨悚然：棺材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些黏糊糊的液体和几缕白发。棺材内壁上布满了抓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曾疯狂地想要出去。
\"它...它出来了？\"王大富声音发抖。
陈先生面色铁青，\"比我想的还糟。这不是普通的尸变，它已经能化形了。\"
\"那现在怎么办？\"李老汉问。
陈先生环视众人，\"必须找到它，趁它还没完全恢复力量。这东西白天会躲起来，晚上才出来活动。它需要吸食活物的精气来恢复...\"
正说着，一个村民慌慌张张地跑来，\"不好了！村东头李家的孩子不见了！\"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陈先生立刻分配任务：年轻人分成几组，带着桃木枝和符纸去村里各处搜寻；老人和孩子集中在祠堂，由专人保护；他和王大富、李老汉去李家查看情况。
李家一片混乱，孩子的母亲哭得几乎昏厥。据她说，孩子刚才还在院子里玩，一转眼就不见了，只在地上发现了一串奇怪的湿脚印，通向屋后的树林。
陈先生检查了那些脚印，脸色更加难看，\"是它。脚印还湿着，说明它刚离开不久，而且带着孩子走不快。\"
三人顺着脚印追进树林。脚印时隐时现，有时是人的脚印，有时又像是某种动物爬行的痕迹。树林深处，他们听到了微弱的哭声。
\"那边！\"李老汉指着一个方向。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恐怖的一幕：那个苍白的东西正抱着昏迷的孩子，它的嘴贴在孩子的脖子上，似乎在吸食什么。听到动静，它猛地抬头，露出一张扭曲的脸——五官不断变换，时而像老人，时而像孩童，最后定格在一张似人非人的恐怖面容上。
陈先生大喝一声，抛出符纸。符纸在空中燃烧，那东西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扔下孩子，迅速爬向树林深处。
\"追！不能让它跑了！\"陈先生喊道。
三人紧追不舍，但那东西在林间移动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没了踪影。他们只来得及看到它最后消失在老坟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