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良盯着手机上的催债短信,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着。屏幕上的数字像一把尖刀,直直刺入他的心脏——欠款金额:87万6千元。最后还款期限:今晚12点。
\"操!\"他狠狠地将手机摔在宾馆的床上,劣质床垫发出一声闷响。窗外雨点拍打着玻璃,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击。张成良摸出烟盒,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他烦躁地将烟盒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三个月前,他还是某家金融公司的中层管理,年薪二十万,有车有房。现在,他住在城郊这家破旧的旅馆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典当一空,只剩下身上这套皱巴巴的西装和一块假劳力士。
都是因为那该死的德州扑克。
张成良走到窗前,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他想起上周五那场牌局,明明已经拿到了同花顺,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用皇家同花顺绝杀。那一把,他输掉了最后的三十万。
手机又响了。张成良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刀疤\"刘的手下。那个放高利贷的混账已经给了他三次宽限,今晚再不还钱,他毫不怀疑自己会被装进麻袋扔进黄浦江。
\"叮咚\"——门铃响了。
张成良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外空无一人,只有走廊尽头昏暗的灯光。
\"谁?\"他哑着嗓子问道。
没有回应。
张成良犹豫了一下,慢慢打开门。地上放着一个暗红色的信封,上面用烫金字体写着他的名字。他弯腰捡起,信封触感冰凉,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
回到房间,他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黑色卡片,上面用银色墨水写着:
\"特邀张成良先生参加今晚10点于金辉娱乐城4楼举行的私人德州扑克牌局。最低买入:50万。特邀嘉宾可获10万信用额度。请携带此卡入场。\"
落款是一个陌生的名字:陈先生。
张成良皱起眉头。金辉娱乐城?那地方不是已经废弃好几年了吗?他听说过那个地方,曾经是城里最高档的地下赌场,后来因为一场大火关闭了。据说那场大火烧死了不少人。
他翻过卡片,背面用更小的字写着:\"赢家通吃,败者无怨。\"
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大,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张成良惨白的脸。他盯着卡片,心跳加速。50万的买入,这正是他需要的数目。如果能赢一把大的...
但理智告诉他这太诡异了。谁会在一座废弃的娱乐城举办牌局?而且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他?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刀疤\"刘亲自打来的。
\"张成良,我的人已经在路上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冰冷刺骨,\"你最好把钱准备好,否则...\"
\"再给我一天!\"张成良几乎是在哀求,\"明天,明天我一定还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今晚12点前,87万,一分不能少。否则你就等着喂鱼吧。\"
电话挂断了。张成良瘫坐在床上,双手抱头。他看了看手表——8点15分。距离12点还有不到4个小时。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张黑色卡片上。10万信用额度...如果运气好,一把就能翻身。而且,他有什么选择呢?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
张成良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雨中的金辉娱乐城像一座巨大的墓碑,矗立在城市边缘。张成良的出租车在距离建筑一百米处停下。
\"就到这里吧,前面路不好走。\"司机头也不回地说,声音里透着不安。
张成良付了车费,冒雨走向那座黑漆漆的建筑。娱乐城的外墙被烟熏得发黑,几扇窗户破碎不堪,像是一只只空洞的眼睛。正门上方的霓虹灯招牌早已熄灭,只剩下歪歪扭扭的\"金辉\"二字。
他绕到侧门,发现那里居然亮着一盏昏黄的灯。门旁站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瘦高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近。
\"邀请卡。\"男人伸出手,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张成良递上那张黑色卡片。男人仔细检查后,点了点头,推开了身后的门。
\"四楼,不要坐电梯。\"男人说完就退到阴影中,仿佛融化在了黑暗里。
门内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墙壁上贴着褪色的壁纸,几盏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的光线。张成良能闻到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古怪气味。他沿着楼梯向上爬,每一步都让他的心跳加快一分。
二楼和三楼都黑漆漆的,门都被木板钉死了。当他爬到四楼时,惊讶地发现这里的走廊灯火通明,铺着崭新的红地毯,两侧墙上挂着精致的油画,与建筑外部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
走廊尽头是一扇雕花的双开门,门前站着另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这次是个胖子,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张先生,欢迎。\"胖子为他推开门,\"牌局已经开始了,请入座。\"
门内的景象让张成良愣住了。这是一个宽敞的牌室,中央放着一张专业的德州扑克桌,周围坐着四个人,还有一个发牌员。房间装修奢华,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线,墙上挂着几面大镜子,让空间看起来更大。
但最奇怪的是,除了牌桌周围的光亮,房间的其他部分都笼罩在阴影中,仿佛光线被某种力量限制在了牌桌周围。
\"啊,我们的第五位玩家到了。\"发牌员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和过分鲜红的嘴唇,\"张先生,请坐。\"
四个玩家同时转头看向张成良。他们的眼神空洞,面部表情僵硬,像是戴了面具。张成良注意到他们的西装都过于笔挺,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但颜色都过于鲜艳——鲜红、亮紫、翠绿和明黄。
\"我...我是来参加牌局的。\"张成良强作镇定地说。
\"当然,当然。\"发牌员微笑着指向唯一空着的座位,\"这是为您准备的。按照邀请函的条款,您有10万的信用额度。\"
张成良慢慢走向牌桌,皮鞋在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音。当他坐下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椅子上传来,让他差点跳起来。
\"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了。\"发牌员开始洗牌,他的手指异常修长,动作精准得不像人类,\"盲注5000\/,当前轮到黄先生下注。\"
穿明黄色西装的玩家机械地推出一摞筹码。张成良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一块奇怪的青紫色斑块,像是...尸斑?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他环顾四周,发现其他玩家手腕上也有类似的痕迹。而且,整个房间安静得可怕,没有呼吸声,没有衣服摩擦的声音,只有筹码碰撞的清脆响声。
发牌员发下两张底牌。张成良小心地掀起牌角——黑桃A和红心A。一对A!他的心跳加速,暂时忘记了恐惧。这手牌太好了。
\"加注到3万。\"他推出筹码。
其他玩家依次跟注或弃牌。最后只剩下穿鲜红色西装的玩家和他对决。翻牌是方块A、梅花7和黑桃K。
张成良几乎要笑出声来。三条A!他强压住兴奋,下了5万的注。红西装毫不犹豫地跟了。
转牌是红心7。张成良有了葫芦,他直接全押了剩下的筹码。红西装同样全押。
河牌是无关紧要的方块2。张成亮开自己的牌:\"葫芦,A带7。\"
红西装慢慢翻开自己的牌——梅花7和方块7。四条7。
\"这不可能!\"张成良脱口而出,\"翻牌已经有了一张7,你手里两张7,牌组里应该只剩下一张7了!\"
发牌员微笑着展示牌组:\"张先生,您看错了。翻牌是方块A、梅花8和黑桃K。\"
张成良瞪大眼睛看向公共牌,果然,那张7不知何时变成了8。但刚才他明明看到的是7!
\"您可能太累了。\"发牌员温和地说,\"按照规则,您已经用完了信用额度。如果您想继续,需要增加筹码。\"
张成良的额头渗出冷汗。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他看了看手表——11点30分。距离\"刀疤\"刘的最后期限只剩半小时了。
\"我...我需要再买50万的筹码。\"他咬牙说道。
发牌员的笑容扩大了:\"当然可以。请在这里签字。\"
他推过来一张泛黄的纸和一支老式钢笔。张成良没有细看内容,匆匆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当他放下笔时,墨水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迹。
新的筹码堆在张成良面前。牌局继续。但奇怪的事情越来越多——他明明记得自己弃掉的牌会重新出现在手中;公共牌会在他眨眼之间变化;其他玩家的动作越来越僵硬,眼珠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像是生锈的机械。
最可怕的是,张成良开始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像是从牌桌下方传来的。当他假装掉了一支笔弯腰去捡时,惊恐地发现桌子下面根本没有腿——四个玩家和发牌员的下半身都消失在阴影中,仿佛他们只是漂浮在椅子上的上半身。
\"张先生,请专注在牌局上。\"发牌员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
张成良直起身子,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的筹码已经所剩无几,而牌桌上的气氛越来越诡异。墙上的镜子中,他看不到任何玩家的倒影,只有他自己苍白的面容。
\"我要退出。\"他突然站起来,\"这局不算,我要走了。\"
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四个玩家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他,他们的脖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像是很久没上油的铰链。
\"恐怕不行,张先生。\"发牌员慢慢站起来,他的身体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您已经签字了。游戏必须继续,直到...分出胜负。\"
\"什么签字?那只是买筹码的凭证!\"张成良后退几步,却撞上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胖子门卫。
\"不,张先生。\"发牌员从桌上拿起那张泛黄的纸,\"您签的是生死状。这场游戏的赌注不是钱,而是...生命。\"
张成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冲向门口,却发现原本的门变成了一面镜子。他疯狂地拍打着墙壁,寻找出口,但房间似乎完全封闭了。
\"放我出去!\"他尖叫着转身,却看到四个玩家都站了起来,他们的西装开始腐烂,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肤和溃烂的肌肉。红西装玩家的脸皮剥落了一半,露出森白的头骨,但他仍然在微笑。
\"您已经输掉了全部筹码,张先生。\"发牌员的声音变成了多重回声,\"按照约定,您将永远留在这里,成为我们的一员。\"
张成良跌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镜子。他看了看手表——11点59分。表针突然疯狂旋转起来,然后停在了12点整。
\"刀疤\"刘的人永远找不到张成良了。第二天早上,他的手机和钱包被发现在金辉娱乐城的大门口,但建筑内部积满灰尘,没有任何近期有人进入的痕迹。
而在城市的另一头,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瘦高男人走进一家高档酒店,将一张黑色卡片递给前台。
\"请转交给1208房的李先生,\"他微笑着说,\"告诉他今晚10点有个私人牌局,最低买入50万。\"
卡片的背面,用极小的字写着:\"赢家通吃,败者无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