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李家村笼罩在一片闷热之中。蝉鸣声嘶力竭地叫着,仿佛在预告着什么不祥之事。村东头的老槐树下,几个老人摇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听说了吗?李云龙那小子昨天又把王寡妇家的狗给打瘸了。\"张老汉吐出一口烟圈,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厌恶。
\"那畜生!\"李婆婆啐了一口,\"仗着他爹是村长,在村里横行霸道。去年把刘家小子打得躺了三个月,最后赔了点钱就了事了。\"
\"老天爷不长眼啊,这种人就该...\"赵老头话没说完,突然被远处传来的一声凄厉马嘶打断。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村口土路上,一辆满载柴火的板车侧翻在路边。拉车的是一匹瘦骨嶙峋的枣红马,此刻正痛苦地嘶鸣着,前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折了。马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三十出头,满脸横肉,正对着马匹破口大骂。
\"操你妈的畜生!老子养你吃白食的?拉个车都能翻!\"李云龙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他抄起车上的铁锹,抡圆了朝马头砸去。
\"砰!\"一声闷响,马头被砸得歪向一边,鲜血从耳朵里涌出来。马儿发出更加凄惨的嘶鸣,试图站起来逃跑,但断腿让它只能在地上徒劳地挣扎。
\"我让你叫!让你叫!\"李云龙像疯了一样,铁锹一下接一下地砸在马头上、马身上。鲜血飞溅到他脸上、衣服上,他却越打越兴奋,眼睛里闪烁着病态的狂喜。
周围的村民渐渐围拢过来,但没人敢上前阻止。李云龙的凶名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去年有个外村人劝他别打狗,结果被他用酒瓶开了瓢,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云龙,算了吧,马不值几个钱...\"村里的老兽医颤巍巍地劝道。
\"滚!老子今天非打死这畜生不可!\"李云龙头也不回,铁锹重重落在马肚子上,发出\"噗\"的一声闷响。马的内脏可能已经被打碎了,鲜血从口鼻中汩汩流出,但它还在微弱地抽搐着,眼睛瞪得老大,似乎在哀求一个痛快。
整整二十分钟,李云龙才停手。此时的枣红马已经不成形状,头部几乎被砸扁,身上没有一块好肉,鲜血浸透了周围的土地,引来一群绿头苍蝇嗡嗡盘旋。
\"呸!废物东西。\"李云龙朝马的尸体吐了口唾沫,把沾满鲜血和碎肉的铁锹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围观的村民自动让开一条路,没人敢与他对视。
当晚,李云龙在家里喝得烂醉。他爹李村长知道儿子又惹了事,但只是叹了口气,吩咐人把马尸处理了,又给几个目击者塞了点钱封口。
\"爹,你怕什么?不就是匹马吗?\"李云龙打着酒嗝,满不在乎地说。
\"你呀...\"李村长摇摇头,\"做事别太绝,会有报应的。\"
\"报应?哈哈哈...\"李云龙狂笑起来,\"老子活了三十多年,怎么没见报应在哪?\"
夜深了,李云龙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房间倒头就睡。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给整个村子蒙上一层不祥的红光。
\"哒、哒、哒...\"
李云龙在睡梦中皱了皱眉,翻了个身。
\"哒、哒、哒...\"
声音更近了,像是马蹄踏在硬土地上的声音。
李云龙猛地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漆黑。但那声音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窗前。
\"谁?\"他喝问道,声音因酒精而嘶哑。
没有回答,只有一阵沉重的呼吸声,像是某种大型动物在喘息。
李云龙摸到床头的电筒,哆哆嗦嗦地按亮。光束穿过窗户玻璃,照在院子的地面上——那里赫然站着一匹马!枣红色的皮毛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正是白天被他打死的那匹!
马的头低垂着,破碎的头骨和凹陷的眼窝清晰可见,但它却诡异地站立着,断腿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支撑着身体。最恐怖的是,当光束照到马的眼睛时,那本该死去的眼睛突然转动,直勾勾地看向李云龙!
\"啊!\"李云龙惊叫一声,电筒掉在地上,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窗外传来一声长长的马嘶,不似活马的声音,更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哀嚎。接着是\"哒、哒、哒\"的蹄声,渐渐远去。
李云龙浑身冷汗,颤抖着重新捡起电筒,鼓起勇气再次照向窗外——院子里空空如也,只有月光下的树影婆娑。
\"幻觉...一定是喝多了...\"他喃喃自语,却再也不敢关灯睡觉,就这样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李云龙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房门。院子里,他爹正在和一个村民说话,看到他出来,两人立刻停止了交谈。
\"怎么了?\"李云龙粗声问道。
\"昨晚...马厩那边...\"村民支支吾吾,眼神闪烁。
\"有话快说!\"李云龙不耐烦地吼道。
\"马尸不见了!\"村民脱口而出,\"昨晚明明放在马厩里,今早去看,连血迹都没了!\"
李云龙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昨晚的恐怖经历,但表面上仍强装镇定:\"大惊小怪,肯定是野狗拖走了。\"
村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李村长摆摆手让他离开了。
\"爹,你也信这些鬼话?\"李云龙故作轻松地问。
李村长深深看了儿子一眼:\"云龙,去给那马上柱香吧。\"
\"上个屁!\"李云龙转身就走,\"我今天还要去镇上。\"
然而,就在他走到院门口时,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剧痛,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踢了一脚。他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谁?!\"他怒吼道,但院子里只有他爹疑惑的目光。
\"你怎么了?\"
\"没...没事。\"李云龙揉着后背,那里已经青紫一片,疼痛异常。
去镇上的路上,李云龙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他。每次回头,都只能看到空荡荡的土路和两旁摇曳的玉米地。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如影随形,让他后背发凉。
下午从镇上回来时,李云龙已经喝了不少酒,胆子也壮了些。走到村口那片小树林时,天色已暗,林间雾气弥漫。
\"哒、哒、哒...\"
熟悉的马蹄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从他身后传来。
李云龙猛地转身,雾气中隐约可见一个高大的影子正向他逼近。他眯起眼睛想看清楚,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像是被一匹狂奔的马正面撞击!
\"啊!\"他倒飞出去,重重摔在路边的沟里。肋骨断了几根,疼得他几乎窒息。
雾气中传来一声马嘶,接着是渐行渐远的蹄声。
李云龙挣扎着爬出沟渠,跌跌撞撞地往家跑,一路上不断回头张望,生怕那看不见的东西再次袭击他。
回到家,他爹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大吃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有东西...有东西在追我...\"李云龙语无伦次,浑身发抖。
李村长摸了摸儿子的额头,烫得吓人:\"你发烧了,我去叫大夫。\"
\"不!别走!\"李云龙死死抓住父亲的手,\"它来了...我能感觉到...\"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接着是\"哒、哒、哒\"的蹄声,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李云龙面无血色,指着窗外:\"听...听到了吗?\"
李村长侧耳倾听,却什么也没听到:\"云龙,你冷静点,院子里什么都没有。\"
\"不!它就在那儿!\"李云龙歇斯底里地喊道,\"那匹该死的马!它来找我报仇了!\"
话音未落,李云龙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提起,重重摔在墙上!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左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显然已经断了。
\"云龙!\"李村长惊恐地看着儿子凭空飞起又摔下,却看不到任何施暴者。
\"爹!救我!它在踢我!啊——\"李云龙的惨叫戛然而止,他的下巴被看不见的力量踢中,牙齿碎了几颗,鲜血从嘴角溢出。
接下来的场景让李村长魂飞魄散——他眼睁睁看着儿子在空中被无形的力量一次次踢踹,每次攻击都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和一声若有若无的马嘶。
\"饶了他吧!\"李村长跪在地上,对着空气磕头,\"我代他赔罪!\"
但攻击没有停止。李云龙像个人形沙包一样被踢来踢去,全身骨头一根接一根地断裂。最后一下特别重,直接踢在他的脊椎上,伴随着一声清晰的\"咔嚓\",李云龙像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李云龙微弱的呻吟和李村长的啜泣声。
\"哒、哒、哒...\"马蹄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李村长爬到儿子身边,发现他全身软得像布袋——所有骨头都碎了,但人还奇迹般地活着,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恐惧和痛苦。
\"救...我...\"李云龙微弱地哀求着,但谁都明白,这种情况已经没救了。
三天后,李云龙在极度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前,他用还能动的手指在床单上划出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马...踢...我...\"
下葬那天,村里人都来了,但没人真正感到悲伤。只有几个老人小声议论着\"报应不爽\"之类的话。
奇怪的是,就在李云龙入土为安的那天晚上,村里好几户人家都听到了马蹄声,还有人说看到一匹枣红马站在李云龙的坟头,仰天长嘶后化作一缕红烟消散了。
从此以后,李家村的村民再也不敢虐待牲畜,尤其是马匹。每到七月,村里人都会在马厩前烧些纸钱,祈求平安。
而关于那匹复仇的马魂,村里流传着各种说法。有人说那是马王的化身,专门惩罚虐待马匹的人;也有人说那是积怨已久的马魂索命;还有人说,那根本不是马,而是某种借马形显现的更古老、更恐怖的东西...
只有一点是确定的:在李家村,再没人敢随便伤害一匹马了。因为谁也不知道,那看似普通的马匹体内,是否藏着某种足以将人全身骨头踢成渣的恐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