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搬进504室那天，天气阴沉得不像话。
搬家工人把最后一个纸箱放在客厅中央，领了钱就匆匆离开了，连小费都没要。小花注意到他们离开时眼神闪烁，脚步匆忙，仿佛这屋子里有什么让他们害怕的东西。她当时没多想，只当是工人们赶着去下一单生意。
504室位于这栋老式公寓的五楼，没有电梯，楼道里的灯时亮时灭。房子虽然老旧，但胜在租金便宜，而且离公司近。小花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在这个城市找到这样的住处已经很满足了。
\"这房子有点年头了，但结构结实。\"房东是个六十多岁的干瘦老头，说话时眼睛从不与她对视，\"上一个租客住了三年，突然说要去外地发展，连押金都不要就走了。\"
小花当时觉得奇怪，但现在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她只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明明是三伏天，这屋子却冷得像开了空调。她搓了搓手臂，开始拆箱整理。
第一晚，小花就做了噩梦。
梦里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站在她床边，长发遮住了脸，只能看到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从发丝间死死盯着她。小花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想逃跑，身体却像被钉在床上动弹不得。那女人慢慢伸出手，指甲又黑又长，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脸——
\"叮铃铃——\"闹钟声把她从噩梦中拽了出来。
小花浑身冷汗地坐起来，心脏狂跳不止。窗外天已大亮，阳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驱散了些许恐惧。她安慰自己只是新环境不适应，做噩梦很正常。
但接下来的几天，怪事越来越多。
先是她放在厨房的碗筷会莫名其妙地移动位置。明明记得昨晚把筷子放在左边抽屉，第二天却发现它们整齐地摆在右边。然后是浴室的水龙头，有时会自己滴水，关紧了也没用。最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好几次深夜，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停在自家门前就不动了，像是有人站在那里。
第五天晚上，小花终于忍不住了。她给闺蜜小林发了消息：\"我怀疑我住的房子闹鬼。\"
小林很快回复：\"别自己吓自己，老房子都这样。要不你买个门神贴门上？我奶奶说能辟邪。\"
小花本不信这些，但被接连的怪事弄得心神不宁，第二天还是去附近的香烛店买了两张门神画像——秦琼和尉迟恭。店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看到小花要买门神，神秘兮兮地说：\"姑娘，买门神要诚心，贴的时候要说'请门神保佑'，不然不灵验的。\"
小花敷衍地点点头，付了钱就离开了。回到家，她按老太太说的，在贴门神时小声念了句\"请门神保佑\"，然后退后两步看了看。红底金线的门神画像贴在深褐色的门上，秦琼持锏，尉迟恭握鞭，怒目圆睁，威风凛凛，确实给人心安的感觉。
当晚，小花睡得出奇地安稳，一夜无梦。
第七天晚上，怪事达到了顶峰。
小花加班到十点多才回家，楼道里静得可怕，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回响。走到四楼时，她突然听到楼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她心头一紧，加快脚步上到五楼。
504室门前，她愣住了。
门上的秦琼和尉迟恭画像——活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活了。她能清楚地看到两位门神的眼珠在转动，秦琼的胡须微微颤动，尉迟恭的手指在鞭柄上敲击。小花双腿发软，钥匙\"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缓慢而沉重，正从楼梯走上来。小花不敢回头，但余光瞥见一抹红色——和梦里那个女人的衣服颜色一模一样。
门上的秦琼突然对她眨了眨眼，嘴唇微动，小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快进来。\"
她手忙脚乱地捡起钥匙，颤抖着插进锁孔。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加快，小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脖子后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她猛地推开门冲进去，反手就要关门——
一只惨白的手从门缝里伸了进来。
小花尖叫一声，用尽全力抵住门。那只手的手指细长，指甲发黑，正一点点把门推开。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时，门上的尉迟恭画像突然金光一闪，一道虚影从画中跃出，正是尉迟恭本人，手持金鞭，怒喝一声：\"孽障！敢尔！\"
金鞭挥下，那只手猛地缩了回去，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不似人声。与此同时，秦琼也从画中跃出，手持双锏守在门前。两位门神一左一右，金光笼罩整个门框。
小花瘫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这一幕。门外，一个红衣女人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长发披散，面容模糊，只有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清晰可见。她一次次试图冲进门来，又被门神发出的金光弹开。
\"此宅有主，邪祟退散！\"秦琼声如洪钟，双锏交叉，一道金光射出，正中红衣女人的胸口。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身形开始扭曲、消散，最后化为一缕黑烟，从门缝中渗了进来。
尉迟恭眼疾手快，一鞭抽在地上，那缕黑烟被金光击中，发出\"滋滋\"的声响，彻底消失了。
屋内恢复了寂静。
小花呆若木鸡地看着两位门神，他们转过身来，面容已不再狰狞，反而带着几分慈祥。秦琼对她点点头：\"姑娘莫怕，此鬼已被我等击退，今夜不会再来了。\"
\"她...她是谁？为什么要害我？\"小花声音颤抖。
尉迟恭叹了口气：\"此乃二十年前在此屋自缢身亡的女子，怨气不散，常寻生人作替。前几任租客皆被她吓走，你是第一个请我们来的。\"
小花这才明白为什么搬家工人和房东都那么奇怪，为什么前任租客连押金都不要就跑了。
\"那...那她还会回来吗？\"小花问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秦琼和尉迟恭对视一眼，秦琼道：\"怨灵难消，今夜虽退，日后必会再来。姑娘若信得过我们，可将我们画像移至屋内，日夜香火供奉，我们自当全力护你周全。\"
小花拼命点头：\"我信！我信！请两位门神保佑！\"
尉迟恭微微一笑：\"既如此，我们去了。记住，心诚则灵。\"说完，两位门神的虚影渐渐淡去，重新回到了门上的画像中。
小花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颤抖着爬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把门神画像从门上揭下，恭恭敬敬地请到客厅的墙上，又找出三个茶杯，倒了清水当香炉，摆在画像前。
那一夜，小花开着所有的灯，蜷缩在沙发上度过。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害怕，反而有种莫名的安心感——仿佛有两位威严的长者在守护着她。
第二天一早，小花顶着黑眼圈去上班。电梯里遇到住在对门的李阿姨，对方惊讶地看着她：\"小姑娘，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没睡好？\"
小花勉强笑了笑：\"做了个噩梦，没什么。\"
李阿姨欲言又止，最后压低声音说：\"504室...不太干净。我在这住了十五年，那间屋子换过七个租客，没一个住满半年的。\"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继续说，\"二十年前，那屋里死过人，一个年轻姑娘，穿着红衣服...\"
小花浑身一颤，手里的咖啡差点洒出来。
李阿姨神秘兮兮地说：\"听说啊，是被人害死的，怨气重得很。害她的人都暴毙了，但怨气始终未消。以前这栋楼请过道士做法，都没用。后来不知怎么的，消停了一段时间，最近几年又开始闹了...\"
小花想起昨晚的经历，心跳加速：\"那...那有什么办法吗？\"
李阿姨摇摇头：\"要我说，趁早搬走吧。那东西...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小花没说话，但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下班后，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又去了那家香烛店。老太太看到她，似乎并不意外：\"姑娘，昨晚不太平吧？\"
小花一惊：\"您怎么知道？\"
老太太神秘地笑了：\"买门神的人，多半是遇到了什么。怎么样，灵验吗？\"
小花点点头，把昨晚的经历简单说了。老太太听完，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红布包着的小包裹：\"这是上好的檀香，你每晚在门神像前点一支，能增强他们的法力。另外...\"她又拿出一个红绳编的手链，\"戴上这个，能保你不被邪祟近身。\"
小花感激地付了钱，临走时老太太叫住她：\"记住，门神护主，但也要主家心诚。你若信他们，他们必不负你。\"
回到家，小花按照老太太说的，在门神像前点了檀香，恭敬地拜了三拜。香烟袅袅上升，奇怪的是，烟竟然分成两股，分别飘向秦琼和尉迟恭的画像，然后被吸了进去。小花看得目瞪口呆。
当晚，小花早早上床，戴上了红手链。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有奇效，她感到一种温暖的力量环绕着自己，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她被一阵\"咯咯\"的笑声惊醒。
那笑声时远时近，忽高忽低，分明是个女人的声音。小花猛地坐起来，发现卧室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一只血红的眼睛正透过门缝盯着她。
\"找到你了...\"一个沙哑的女声轻轻说道。
小花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想逃跑，却动弹不得——和那天的噩梦一模一样。那只眼睛越贴越近，门缝被慢慢推开...
突然，客厅传来一声怒喝：\"大胆！\"紧接着是鞭锏破空之声。红衣女鬼发出一声惨叫，迅速退去。小花听到客厅里打斗的声音，金铁交鸣，鬼哭狼嚎。
过了约莫十分钟，一切归于平静。
小花终于能动了，她颤抖着下床，小心翼翼地推开卧室门。客厅里，两位门神站在香案前，身上金光有些暗淡。看到小花，秦琼沉声道：\"姑娘，此鬼怨念极深，今夜虽退，但已记恨上你。我等法力有限，恐怕...\"
小花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那我该怎么办？\"
尉迟恭说：\"我等可暂时护你，但非长久之计。若要彻底解决，需找到此鬼尸骨，好生安葬，化解其怨气。\"
\"可...可我不知道她埋在哪啊！\"小花绝望地说。
秦琼和尉迟恭对视一眼，秦琼道：\"明日你可寻此楼老住户打听。记住，白日里你是安全的，她只能在夜间活动。\"
小花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李阿姨！她今天还跟我提起504死过人的事！\"
尉迟恭眉头一皱：\"对门李姓妇人？\"
\"是啊，怎么了？\"
秦琼面色凝重：\"姑娘，我等白日不能现身，但你切记——此楼并无李姓住户。\"
小花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