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庄有个传说,说是后山住着一条成了精的蜈蚣,能有人胳膊那么长,专在夜深人静时爬进村民家中,用那百对尖足扒开人的天灵盖,吸食脑髓。老人们说,那蜈蚣精活了几百年,被村里人称作\"百足娘娘\",每逢农历七月十五,必要用三牲供奉,否则就要害人性命。
李大胆从来不信这些。
\"放屁!\"每当村里老人说起这个传说,李大胆就嗤之以鼻,\"蜈蚣能长到胳膊长?还吸人脑髓?你们这些老糊涂,整天就知道编些鬼话吓唬小孩!\"
李大胆本名李建军,因为胆大包天,村里人都叫他李大胆。他生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左脸颊上有一道疤,是小时候跟邻村孩子打架留下的。他爹死得早,娘又是个病秧子,从小没人管教,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今年七月十五这天傍晚,村里照例在祠堂前摆起了供桌。三只煮熟的鸡,一条五花肉,还有一条刚从河里捞上来的大鲤鱼,整整齐齐地摆在红布上。村长点燃三炷香,领着全村人跪拜。
\"百足娘娘保佑,今年风调雨顺,莫要降灾于我等...\"
李大胆站在人群最后,抱着胳膊冷笑。他今天喝了点酒,脸上泛着红光,眼睛里满是讥讽。
\"装神弄鬼!\"他大声说道,声音在安静的祠堂前格外刺耳,\"一条虫子也配叫娘娘?我李大胆今天就要看看,这百足娘娘能奈我何!\"
村长转过头,脸色铁青:\"大胆!莫要胡言乱语!\"
李大胆哈哈大笑,几步走到供桌前,一把抓起那条鲤鱼:\"这么好的鱼,喂虫子可惜了,不如给我下酒!\"说罢,竟当着全村人的面,大口啃起了生鱼。
村民们倒吸一口凉气,几个老人已经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李大胆的娘从人群中挤出来,颤抖着拉住儿子的衣袖:\"儿啊,快放下,莫要冲撞了神灵...\"
\"娘,你别管!\"李大胆甩开母亲的手,\"我今天就要破了这迷信!\"他转身一脚踢翻了供桌,鸡鸭鱼肉撒了一地。最后,他竟然抓起那尊木头雕刻的百足娘娘像,狠狠摔在地上,又用脚踩了几下。
木头神像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断成了两截。
祠堂前一片死寂。连风都停了,树上的知了也不叫了。李大胆的娘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村长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好!好!\"李大胆环视众人,得意洋洋,\"我今天晚上就睡在村口大槐树下,倒要看看这百足娘娘敢不敢来找我!\"
说完,他摇摇晃晃地朝村口走去,留下一地狼藉和惊恐的村民。
那天晚上,李大胆真的抱着铺盖睡在了村口大槐树下。他喝光了葫芦里的烧酒,很快就鼾声如雷。月光惨白,照在他那张带着疤痕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半夜时分,李大胆被一阵奇怪的\"沙沙\"声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月光下,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扭曲蠕动,像是有无数细长的东西在爬行。
\"什么玩意儿...\"他嘟囔着,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爬上了他的腿。
李大胆猛地坐起身,低头一看——月光下,一条足有筷子长的蜈蚣正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那蜈蚣通体暗红,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百对尖足有规律地摆动着,看得人头皮发麻。
\"他娘的!\"李大胆一把抓住蜈蚣,狠狠摔在地上,又用鞋底碾了几下。蜈蚣发出\"吱\"的一声怪叫,被碾成了一滩粘稠的液体。
李大胆喘着粗气,心跳如鼓。他环顾四周,发现地上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蜈蚣!有的只有小指长,有的却足有手掌大小,全都朝着他的方向蠕动。
\"见鬼了!\"李大胆跳起来,抓起铺盖就跑。他一路狂奔回家,把门闩得死死的,又点了盏油灯,检查屋里有没有蜈蚣。
确认安全后,李大胆坐在炕上,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想起白天自己踢翻供桌、踩碎神像的举动,心里突然有些发虚。
\"不过是些普通蜈蚣...\"他自言自语,\"哪有什么百足娘娘...\"
第二天一早,李大胆是被他娘的尖叫声惊醒的。
\"儿啊!快来看!后院...后院...\"
李大胆揉着眼睛跑到后院,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在后院的柴堆旁,赫然躺着一条巨大的蜈蚣蜕皮!那蜕皮足有成人手臂那么长,暗红色的外壳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百对尖足清晰可见,头部还有两根长长的触须。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蜕皮头部的位置,竟然有一个类似人脸的花纹!那\"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看得人脊背发凉。
李大胆的娘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李大胆自己也是两腿发软,但他强撑着走上前,用树枝拨弄那蜕皮。
\"这...这可能是某种蛇蜕...\"他声音发颤,自己都不信自己的话。
\"儿啊,你昨天得罪了百足娘娘...\"他娘哭着说,\"这是她留下的警告啊!\"
李大胆咽了口唾沫,突然注意到蜕皮旁边有一串奇怪的痕迹——像是有什么东西拖着沉重的身体爬向了后山方向。
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李大胆,他抓起铁锹,顺着痕迹追了出去。他娘在后面哭喊着叫他回来,但他充耳不闻。
痕迹穿过村子边缘的菜地,一直延伸到后山的一个废弃窑洞。那窑洞是几十年前烧砖用的,早就荒废了,洞口长满了杂草,黑漆漆的像一张大嘴。
李大胆站在洞口,心跳如擂鼓。阳光照不进洞里,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股潮湿腐败的气味从洞里飘出来,夹杂着某种说不出的腥臭。
\"有人吗?\"李大胆喊了一声,声音在洞里回荡,显得格外空洞。
没有回应。
李大胆深吸一口气,点燃了随身带的火折子,小心翼翼地走进窑洞。火光摇曳,照亮了洞壁上的苔藓和蛛网。越往里走,腥臭味越重,熏得他直想吐。
走了约莫十几米,李大胆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差点惊叫出声——那是一具人的骸骨!骨头已经发黄,但明显还很新鲜,头骨天灵盖的位置有一个规则的圆洞,边缘光滑,像是被什么东西钻开的。
李大胆的手开始发抖,火折子的光也跟着晃动。他强忍着恐惧,继续往前走。洞壁上开始出现奇怪的粘液,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绿色光泽。
又走了几步,李大胆突然听到一阵\"沙沙\"声,像是无数细小的脚在摩擦地面。他猛地抬头,火光照亮了洞窟深处的景象——
那里有一个用枯枝和泥土垒成的巢穴,巢穴周围散落着至少七八具骸骨,全都是天灵盖被钻开的样子。而在巢穴中央,盘踞着一个李大胆这辈子见过最恐怖的生物。
那是一条足有成人手臂那么长的巨型蜈蚣!通体暗红,外壳油亮,百对尖足不停地蠕动。最可怕的是它的头部——竟然长着一张类似人脸的面孔!那\"脸\"有模糊的五官,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嘴巴是一条裂缝,正对着李大胆诡异地笑着。
\"百...百足娘娘...\"李大胆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巨型蜈蚣似乎察觉到了入侵者,它昂起前半身,两根触须快速摆动,那张\"人脸\"上的裂缝突然张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
李大胆终于明白那些村民是怎么死的了——这怪物真的会吸人脑髓!
他想跑,但双腿像是灌了铅,动弹不得。蜈蚣精以惊人的速度向他爬来,百对尖足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千钧一发之际,李大胆的求生本能终于战胜了恐惧。他举起铁锹,用尽全力朝蜈蚣精砸去。
\"砰!\"
铁锹砸在蜈蚣精的背上,发出金属碰撞般的声音。蜈蚣精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身体剧烈扭动,但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害。它猛地窜起,扑向李大胆的脸!
李大胆感到一阵剧痛——蜈蚣精的百对尖足扒住了他的头皮,那张恐怖的\"人脸\"正对着他的额头,裂缝中的尖牙蠕动着,似乎要钻开他的头骨。
\"啊啊啊!\"李大胆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头,终于把蜈蚣精扯了下来,狠狠摔在地上。他顾不上头皮火辣辣的疼痛,举起铁锹再次砸下。
一下、两下、三下...
蜈蚣精的外壳终于破裂,喷出一股腥臭的绿色液体。它的百对尖足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动了。那张\"人脸\"上的诡异笑容凝固了,黑洞洞的\"眼睛\"似乎还在瞪着李大胆。
李大胆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头皮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他颤抖着站起来,准备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方。就在这时,他听到巢穴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吱吱\"声。用铁锹拨开枯枝,李大胆看到了更恐怖的景象——巢穴里密密麻麻全是蜈蚣卵!每个都有鸡蛋大小,半透明的卵壳里能看到正在蠕动的幼体。
\"天啊...\"李大胆感到一阵眩晕。他强撑着用铁锹捣毁了整个巢穴,又点燃了随身带的火折子,扔在蜈蚣卵上。
火光中,李大胆跌跌撞撞地跑出窑洞。外面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但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回到村里,李大胆把所见所闻告诉了村民。起初没人相信,直到几个胆大的年轻人跟着他去窑洞查看,才确信他说的是真的。
那天晚上,全村人在祠堂前举行了隆重的祭祀仪式。李大胆跪在最前面,对着新雕刻的百足娘娘像连连磕头。他头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但那种被百对尖足扒过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从那天起,李大胆变了个人。他再也不嘲笑村里的迷信,每逢初一十五都主动去祠堂上香。更奇怪的是,他开始害怕黑暗,总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看着他。
一个月后的某个夜晚,李大胆的娘被儿子的惨叫声惊醒。她冲进儿子房间,看见李大胆在床上痛苦地翻滚,双手抱着头,嘴里喊着\"它在动!它在动!\"。
郎中来了也查不出病因。三天后,李大胆死了。死状极其恐怖——他的天灵盖被从内向外顶开,脑髓不翼而飞。而在他的枕头上,人们发现了一条刚出生的小蜈蚣,通体暗红,头部有一个模糊的人脸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