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方杰从小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五岁那年，他指着空荡荡的客厅角落问妈妈：\"那个穿黑衣服的叔叔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哭？\"妈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因为那里根本没有人。
随着年龄增长，夏方杰逐渐明白自己看到的是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那些游荡在人间的亡魂，俗称\"脏东西\"。大多数时候，它们只是安静地存在着，对活人没有兴趣。但有时候，它们会注意到夏方杰能看见它们，那才是最恐怖的时候。
\"方杰，你的药。\"室友王浩把一个小药瓶扔到夏方杰床上，\"医生说这能帮你控制那些...呃...幻觉。\"
夏方杰苦笑了一下，拧开瓶盖倒出两粒白色药片。这些所谓的抗精神病药物确实能让那些东西变得模糊，但副作用是让他整天昏昏沉沉。作为医学院大五学生，他需要保持清醒，尤其是在实习期间。
\"谢了。\"他干吞下药片，看了看手表，\"该死，要迟到了！\"他抓起白大褂冲出门去。
一、医院诡影
仁和医院是这座城市最大的三甲医院，也是夏方杰的实习单位。每天穿过长长的走廊去内科报到时，他都能看到它们——那些游荡在医院各处的亡魂。
大多数实习医生把初到医院的不适应归结为疲劳或紧张，但夏方杰知道真正的原因。医院是生死交界的地方，每天都有生命在这里开始或结束，自然也就成了那些\"东西\"聚集的场所。
\"夏医生，3床病人需要换药。\"护士小张的声音把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好的，马上来。\"夏方杰拿起病历夹，走向3床。
经过走廊拐角时，他看到一个穿病号服的老太太坐在长椅上，低着头像是在打瞌睡。这没什么特别的，如果不是她全身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白色，而且双脚离地三寸的话。
夏方杰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假装没看见。经验告诉他，与这些\"东西\"对视往往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但就在他即将走过时，老太太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他。
\"小伙子...\"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空洞的回音，\"你能看见我对吧？\"
夏方杰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走向3床。整个上午，他都能感觉到老太太的目光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夏方杰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他掏出药瓶，又吞了两粒药片。
\"又看到'东西'了？\"王浩在他对面坐下，压低声音问。
夏方杰点点头：\"一个老太太，在医院四楼走廊。她...她跟我说话了。\"
王浩皱起眉头：\"你的药量是不是不够？要不要跟精神科李主任说说？\"
\"不用。\"夏方杰摇头，\"我能应付。\"他不想被贴上\"精神病\"的标签，尤其是在实习的关键时期。
下午查房时，夏方杰刻意避开了四楼。但傍晚六点，当他准备下班时，又在电梯里遇到了那个老太太。她就站在角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梯按钮。
夏方杰屏住呼吸，按下1楼按钮。电梯开始下降，老太太突然开口：\"你为什么不帮我？\"
夏方杰的心脏几乎停跳。他死死盯着电梯楼层显示，假装没听见。
\"我知道你能看见我。\"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外孙女需要帮助，只有你能...\"
电梯到达一楼，夏方杰几乎是冲了出去。直到跑出医院大门，沐浴在夕阳下，他才敢回头看一眼。老太太站在医院大厅的玻璃门内，悲伤地望着他。
二、诡异发现
那天晚上，夏方杰做了个噩梦。梦里老太太站在他床边，不停地重复着：\"救救我外孙女...救救小雨...\"
他惊醒时已是凌晨三点，全身被冷汗浸透。窗外月光惨白，树影在墙上摇曳，像无数伸向他的鬼手。
第二天，夏方杰故意迟到了半小时，希望能避开老太太。但当他走进医院大厅时，立刻看到了她——还是坐在那个长椅上，还是用那种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夏方杰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决定。他走向老太太，低声说：\"告诉我你外孙女的名字和病房号，我会去看看她。但请你...别再跟着我了。\"
老太太灰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林小雨，内科712病房。谢谢你，好心的医生。\"
夏方杰点点头，快步走向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居然和一个亡魂达成了协议！
内科712病房住着三个病人。夏方杰假装查房，翻看病历。前两个都是老年慢性病患者，第三个床位的病历上写着：林小雨，22岁，不明原因昏迷，入院两周。
夏方杰走近病床，看到一个瘦弱的年轻女孩躺在那里，身上连着各种监测仪器。她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胸口微弱地起伏着。
\"奇怪...\"夏方杰喃喃自语，\"所有检查都正常，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因为她的一部分已经不在这里了。\"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夏方杰猛地转身，看到老太太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几乎贴着他的肩膀。他强忍住惊叫的冲动，后退了几步。
\"你...你什么意思？\"他压低声音问。
老太太悲伤地看着病床上的女孩：\"小雨的灵魂被卡在了某个地方，无法完全回到身体里。我能感觉到她在挣扎，但有什么东西在拉扯她。\"
夏方杰的医学知识告诉他这完全是胡言乱语，但他的阴阳眼却让他无法完全否定这种可能性。
\"为什么找我？\"他问。
\"因为只有你能看到我们，也只有你能在两个世界之间架起桥梁。\"老太太伸出手，想触碰夏方杰，但她的手指穿过了他的身体，\"求求你，救救小雨。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夏方杰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孩，又看看老太太恳切的眼神，内心挣扎不已。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离开，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让他无法转身就走。
\"我...我会试试看。\"他终于说，\"但我不知道能做什么。\"
老太太的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今晚午夜，来这个病房。那时两个世界的界限最薄，你也许能看到小雨的灵魂。\"
三、灵魂救援
夏方杰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几次差点出错。晚上回到宿舍，他盯着药瓶看了很久，最终决定今晚不吃药——他需要保持阴阳眼的清晰度。
\"你要去医院？这么晚？\"王浩疑惑地看着穿戴整齐的夏方杰。
\"有个病人情况不太好，我去看看。\"夏方杰撒了个谎。
午夜时分的医院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发出惨淡的绿光。夏方杰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推开712病房门时，他的手心全是汗。
病房里只有林小雨一个人，另外两个病人晚上被家属接回家了。监测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
夏方杰刚走到病床边，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老太太出现在床的另一侧，她的形象比白天清晰得多，几乎像个活人。
\"看那里。\"老太太指向病床上方的空气。
夏方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起初什么也没发现。但当他眨了下眼后，看到一团模糊的白光悬浮在林小雨身体上方约一米处。那团光中隐约有个人形，正在痛苦地扭动着。
\"那就是小雨的灵魂，\"老太太说，\"她被卡在生死之间了。\"
夏方杰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更可怕的是，他注意到有几条黑色的、像触手一样的东西从那团白光延伸出去，消失在墙壁中，似乎在拉扯着它。
\"那是什么？\"他声音发颤。
\"我不确定，\"老太太摇头，\"可能是她对死亡的恐惧，也可能是某种我们不了解的力量。但如果不尽快把她的灵魂送回身体，那些东西会把她完全拉走。\"
夏方杰深吸一口气：\"我该怎么做？\"
\"握住她的手，呼唤她的名字。你的阴阳眼可以成为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
夏方杰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握住林小雨冰凉的手。她的皮肤像纸一样薄，几乎能感觉到下面的骨头。
\"林小雨，\"他轻声呼唤，\"如果你能听到我，请回到你的身体里。\"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但大约一分钟后，夏方杰注意到那团白光的扭动变得更加剧烈了。监测仪器上的心电图也开始变得不稳定。
\"继续！\"老太太急切地说，\"她听到了！\"
\"林小雨，你的外婆在这里等你。她非常担心你。请回来吧。\"夏方杰加大了声音。
突然，病房里的温度骤降。夏方杰呼出的气变成了白雾。那些黑色的触手变得更加清晰，它们蠕动着，似乎不甘心放弃猎物。
\"不！\"老太太尖叫起来，\"它们不想放她走！\"
夏方杰感到一阵莫名的愤怒。他紧紧抓住女孩的手，几乎是吼了出来：\"林小雨！我命令你立刻回到你的身体里！现在！\"
刹那间，一道刺眼的白光从天花板射下，笼罩了整个病床。夏方杰不得不闭上眼睛。当他再次睁开时，那团灵魂白光已经不见了，而那些黑色触手则像被烫伤的蛇一样缩回了墙壁中。
监测仪器上的心电图逐渐稳定下来，变成了强有力的规律跳动。林小雨的脸色开始恢复血色，她的眼皮轻微颤动着。
\"她...她回来了。\"老太太的声音充满喜悦，\"谢谢你，好心的医生。\"
夏方杰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他看向老太太，发现她的形象开始变得模糊。
\"你要走了吗？\"他问。
老太太点点头：\"小雨不再需要我了，我也该去我该去的地方了。\"她慈爱地看着病床上的外孙女，\"告诉她，外婆永远爱她。\"
随着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照进病房，老太太的身影完全消失了。与此同时，林小雨睁开了眼睛。
她困惑地看着夏方杰，虚弱地问：\"我...我在哪里？你是谁？\"
夏方杰微笑着按下呼叫铃：\"这里是医院。我是夏医生。你昏迷了两周，现在没事了。\"
当护士们冲进来检查病人时，夏方杰退到一旁。他看向窗外初升的太阳，第一次感到自己的阴阳眼或许不只是诅咒，也可能是一种祝福。
从那天起，夏方杰不再服用那些抑制阴阳眼的药物。他开始学习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甚至偶尔用它来帮助那些游荡在医院里的亡魂。每当夜深人静时，他依然能看到那些\"脏东西\"，但他不再害怕它们。
因为夏方杰明白，有时候，生与死之间的距离，比人们想象的要近得多。而他，就是那个能够跨越这条界限的少数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