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陆学武发来的信息很简单：\"今晚十一点，老教学楼404，带上张仲明和夏平，有重要的事。\"
老教学楼？那可是校园里出了名的\"鬼楼\"。自从新教学楼建成后，那里就基本废弃了，只有一些胆大的学生偶尔会去探险。林雪和陆学武交往三个月，知道他平时稳重理性，不是会搞这种恶作剧的人。
\"什么重要的事非得去那种地方？\"林雪回复道。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来了就知道了，相信我。\"
林雪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宿舍窗外。十月的天空阴沉沉的，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雷阵雨。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张仲明和夏平发了消息。
晚上十点四十五分，林雪裹紧了外套，站在老教学楼的铁门前。这座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红砖建筑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窗户大多破碎，像无数双空洞的眼睛注视着来人。一阵冷风吹过，林雪打了个寒颤。
\"来得挺准时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学武穿着黑色连帽衫，在昏暗的路灯下看不清表情。
\"你到底要干什么？\"林雪忍不住问道，\"这地方怪吓人的。\"
陆学武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神秘地笑了笑：\"等他们来了再说。\"
几分钟后，张仲明和夏平也到了。张仲明是历史系的研究生，平时沉迷于各种神秘学；夏平则是陆学武的室友，性格内向，很少说话。
\"人都齐了，可以说了吧？\"林雪看着三人，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陆学武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今晚我们要玩笔仙。\"
林雪倒吸一口冷气：\"你疯了吗？那种东西能随便玩？\"
\"别紧张，\"张仲明推了推眼镜，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研究过很多相关资料，只要遵守规则就不会有问题。\"
夏平站在一旁，脸色苍白，但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为什么非得是这里？\"林雪环顾四周，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陆学武指向教学楼：\"这里发生过很多事，能量场最强。而且...\"他顿了顿，\"404教室特别适合通灵。\"
林雪还想说什么，但陆学武已经推开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她只好跟上，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楼道里弥漫着霉味和灰尘，每走一步都会在地板上留下清晰的脚印。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形成诡异的光斑。林雪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着他们。
404教室的门半开着，陆学武率先走了进去。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张歪斜的课桌椅，黑板上还残留着多年前的粉笔字迹。最奇怪的是，教室正中央摆着一张方桌，上面铺着一张白纸，旁边放着几支铅笔和蜡烛——显然有人提前布置好了。
\"谁准备的这些？\"林雪警觉地问。
陆学武点燃蜡烛，昏黄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我下午来过。\"
张仲明已经迫不及待地坐在桌前：\"来吧，午夜是进行这种仪式的最佳时间。\"
林雪看向窗外，乌云密布，远处传来隐约的雷声。她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今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我不确定这是个好主意...\"她小声说。
陆学武握住她的手，眼神异常坚定：\"相信我，就这一次。我...我需要知道一些事情。\"
林雪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那里面混杂着渴望、恐惧和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最终，她点了点头，在桌前坐下。夏平最后一个落座，双手不停地颤抖。
张仲明拿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根据记载，我们需要四人各伸出一只手，共同握住一支笔。然后由一人念出召唤词。\"
陆学武将一支铅笔放在纸中央：\"我来念。\"
四人伸出手，指尖相触。林雪能感觉到夏平的手冰凉潮湿，而陆学武的手则异常灼热。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陆学武低沉的声音在空荡的教室里回荡，\"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一阵冷风突然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烛光剧烈摇晃，几乎熄灭。林雪的后颈汗毛倒竖，她分明感觉到教室里多了一个\"存在\"。
\"继续，\"张仲明兴奋地催促，\"问它问题。\"
陆学武深吸一口气：\"笔仙，你来了吗？如果是，请画个圈。\"
四人的手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铅笔在纸上缓慢移动，画出一个完美的圆。林雪倒吸一口冷气——她确定没有人主动移动那只笔。
夏平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叫，但张仲明立刻瞪了他一眼：\"别松手！会惹怒它的！\"
\"笔仙，\"陆学武继续问道，\"你是男是女？\"
铅笔再次移动，这次划向纸的左侧，写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女\"字。
林雪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她突然很想逃离这个地方，但某种诡异的力量让她无法松开握着铅笔的手。
\"你...你是怎么死的？\"陆学武问出了这个问题，声音有些颤抖。
铅笔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在纸上划出凌乱的线条。烛光疯狂闪烁，教室里的温度骤降。林雪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而就在这时，铅笔\"啪\"的一声从中间折断。
\"不！\"张仲明惊呼，\"快念送走词！\"
陆学武急忙开口：\"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
但为时已晚。头顶的灯管突然全部亮起，发出刺眼的白光和嗡嗡的电流声，随即又全部熄灭。在那一瞬间的光亮中，林雪清楚地看到教室后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一个长发女子，穿着老式校服，脸上一片空白。
\"跑！\"夏平终于崩溃了，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桌子。四人争先恐后地冲向门口，林雪在混乱中被绊倒，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她回头看去，在蜡烛熄灭前的最后一秒，她看到那支折断的铅笔自己立了起来，在洒落的白纸上继续写着什么...
林雪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出教室。四人一路狂奔下楼，直到跑出老教学楼百米远才停下来喘气。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林雪颤抖着问，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
陆学武脸色惨白，但眼中却闪烁着某种奇异的光芒：\"我们成功了...\"
\"成功个屁！\"夏平歇斯底里地喊道，\"我们没有送走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张仲明看起来既恐惧又兴奋：\"太不可思议了...真正的灵体接触...\"
林雪看着三人，突然意识到他们每个人对今晚的事都有不同的期待和目的。而最让她不安的是陆学武的反应——他看起来几乎像是...如愿以偿。
\"我要回去了。\"林雪转身就走，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流下脸颊。
陆学武没有追上来，只是在她身后喊道：\"林雪！明天见！\"
回到宿舍，林雪冲了个热水澡，但怎么也驱散不了骨子里的寒意。躺在床上，她不断回想那个模糊的人影和自动书写的铅笔。最让她不安的是，她总觉得那个\"东西\"认识陆学武...而且陆学武也认识它。
窗外雷声轰鸣，林雪用被子蒙住头，却依然能听到某种细微的、像是铅笔在纸上划动的沙沙声...
第二天清晨，林雪被手机铃声惊醒。是陆学武。
\"喂？\"她的声音因为缺眠而嘶哑。
\"林雪，\"陆学武的声音异常平静，\"张仲明出事了。\"
林雪赶到男生宿舍时，楼下已经围满了人。警车的红灯在细雨中闪烁，给这个阴沉的早晨增添了一抹不祥的色彩。她挤过人群，看到陆学武站在宿舍门口，脸色比纸还白。
\"怎么回事？\"林雪抓住他的手臂，发现他在剧烈颤抖。
陆学武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他的目光越过林雪，看向正被抬出来的担架——上面盖着白布，但一只苍白的手从布单下滑出，手腕上戴着一串熟悉的檀木佛珠。
\"张仲明？\"林雪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早上发现时...已经...\"陆学武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他的室友说半夜听到他在和人说话...然后是一声尖叫...\"
一个警官走过来，打断了他们：\"你们是死者的朋友？\"
林雪点点头，警官翻开记事本：\"死者最后联系的人里有你们。昨晚十一点左右，你们在一起？\"
林雪和陆学武交换了一个眼神。昨晚的游戏，折断的铅笔，那个模糊的人影...如果说出真相，他们会成为最大的嫌疑人。
\"我们在图书馆学习，很早就分开了。\"陆学武平静地说，林雪惊讶于他撒谎时的镇定。
警官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有任何线索随时联系我们。\"说完便走开了。
人群逐渐散去，林雪压低声音：\"为什么不告诉警察？\"
\"告诉他们我们玩了笔仙，然后张仲明就死了？\"陆学武苦笑，\"他们会怎么想？\"
\"但这样隐瞒...\"
\"林雪，\"陆学武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疼痛，\"张仲明的死不是意外。昨晚我们没有送走她...现在她自由了。\"
林雪感到一阵寒意：\"她？你是说...那个笔仙？\"
陆学武没有回答，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接完电话，他的脸色更加难看：\"是医院...夏平出事了。\"
精神病院的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消毒水的气味掩盖不住某种腐朽的气息。林雪跟在陆学武身后，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夏平被关在隔离病房里。透过门上的小窗，林雪看到他蜷缩在墙角，不停地用头撞击墙壁，额头上已经血迹斑斑。两个护士正试图按住他给他注射镇静剂。
\"今早被发现在校园里游荡，\"医生推了推眼镜，\"一直重复说着奇怪的话。\"
\"什么话？\"林雪问。
医生翻开病历：\"'她回来了'，'404的约定'，还有...'眼睛里的铅笔'。\"
林雪倒吸一口冷气，想起张仲明手腕上的佛珠——那是他昨天才买的，说是能辟邪。
\"我们能和他说话吗？\"陆学武问。
\"现在不行，他具有攻击性。\"医生摇头，\"奇怪的是，他一直抓着自己的右手腕，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
离开医院时，雨下得更大了。林雪站在屋檐下，感到一种不真实感——短短二十四小时内，一个朋友死了，另一个疯了，而这一切都始于那场该死的笔仙游戏。
\"陆学武，\"她转身面对男友，\"有些事情你没告诉我。\"
陆学武的眼神闪烁：\"什么意思？\"
\"你知道会这样，对不对？\"林雪逼近一步，\"你知道那个...笔仙是谁。\"
雨滴顺着陆学武的发梢滴落，他的表情在灰暗的天色中模糊不清：\"我需要查些资料...晚上图书馆见。\"
不等林雪回答，他就冲进了雨中，很快消失不见。
图书馆的校史档案区几乎无人问津。林雪坐在角落，面前摊开着过去十年的校刊合订本。她翻到五年前的那一册，手指突然停在一则小小的报道上：
\"本校大三女生陆雪于老教学楼404教室自杀身亡，原因尚在调查中...\"
照片上的女孩面容模糊，但那双眼睛——林雪浑身一颤——和陆学武如出一辙。
\"陆雪...\"她喃喃自语，突然明白了什么。
继续翻阅，她发现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又有三名学生相继自杀，都是女生，都在404教室。最后一则报道后，学校关闭了老教学楼，事件不了了之。
\"找到什么了？\"
陆学武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林雪差点叫出声。他浑身湿透，眼睛却亮得吓人。
\"你姐姐...\"林雪指着报道，\"她也死在404...\"
陆学武的表情变得复杂：\"五年前，她和三个朋友玩了笔仙...只有她没能回来。\"
\"所以昨晚...\"林雪突然明白了，\"你是故意的！你想再见到她！\"
陆学武没有否认：\"我需要知道真相...她为什么会自杀...但昨晚出了差错...\"
\"差错？\"林雪猛地站起来，\"张仲明死了！夏平疯了！这还只是差错？\"
\"你不明白！\"陆学武突然提高音量，引来周围人的目光，\"她不是普通的灵体...她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林雪身后。林雪转身，看到一本破旧的日记本不知何时出现在她刚才查阅的资料堆上，封面上用褪色的墨水写着\"陆雪\"二字。
\"这不可能...\"陆学武的声音颤抖，\"我找遍了所有地方...\"
林雪翻开日记本，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最后几页的内容让她的血液几乎凝固：
\"今晚我们又要去404玩笔仙。自从上个月第一次召唤她后，李婷和王梦已经变了...她们总说听到有人叫她们的名字...昨天李婷用铅笔刺穿了自己的耳朵...她说这样就能阻止那个声音...\"
\"我们不该问那个问题...不该问她是怎么死的...现在她缠上我们了...\"
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笔迹狂乱得几乎无法辨认：
\"她不是笔仙...她是404的第一个死者...她在找替身...\"
林雪抬头，发现陆学武的脸色变得惨白：\"我姐姐...她不是自杀的...\"
雨夜的老教学楼比上次更加阴森。林雪跟在陆学武身后，手电筒的光线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你疯了吗？\"林雪抓住陆学武的手臂，\"我们得告诉学校，报警，做点什么...而不是回到这里！\"
\"没用的，\"陆学武摇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只有在这里才能结束一切。现在她有了新的目标...你。\"
\"我？\"林雪如坠冰窟。
\"昨晚游戏中断时，铅笔还在写...\"陆学武的声音低沉，\"它写的是你的名字。\"
林雪的双腿突然失去了力气，靠在墙上才没有倒下。她想起昨晚逃跑时回头看到的场景——那支折断的铅笔自己立着，在纸上划动...
\"为什么是我？\"她颤抖着问。
\"因为你和我在一起...她嫉妒。\"陆学武苦笑，\"我姐姐的日记里提到过，那个灵体生前被男友抛弃，在404教室上吊...她痛恨幸福的恋人。\"
四楼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404教室的门半开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有人比他们先到一步。
\"夏平？\"林雪惊讶地看着教室中央的人影。夏平背对他们站在桌前，姿势僵硬得不自然。
\"不...\"陆学武拉住想要上前的林雪，\"那不是夏平...\"
仿佛听到他们的声音，\"夏平\"缓缓转身。烛光下，他的脸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笑容，右手握着一支铅笔，尖端沾着暗红色的液体。
\"你们来了...\"他的声音重叠着另一个女声，\"我等了好久...\"
林雪想跑，却发现双腿像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教室的温度骤降，她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
\"放她走，\"陆学武上前一步，\"你要的是我。\"
\"夏平\"的头歪向一个不可能的角度：\"不...我要她...就像我要了那三个女孩...就像我要了你姐姐...\"
陆学武猛地冲上前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抛到墙上。林雪尖叫一声，突然能动了，但她没有逃跑，而是冲向陆学武。
\"走...\"陆学武嘴角渗出血丝，\"她只会缠上一个...如果是我...\"
\"不！\"林雪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夏平\"发出刺耳的笑声，向他们飘来。就在这时，陆学武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铅笔——昨晚那支折断的笔。
\"我姐姐的日记最后有送灵的咒文...\"他低声说，\"但需要有人自愿代替...\"
林雪突然明白他要做什么：\"不要！\"
太迟了。陆学武用铅笔刺向自己的手掌，鲜血涌出的同时，他开始念诵一段奇怪的咒语。教室里的烛火疯狂摇曳，\"夏平\"发出凄厉的尖叫。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陆学武的声音越来越弱，\"我自愿...\"
一阵狂风突然席卷教室，吹灭了所有蜡烛。在彻底的黑暗中，林雪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当一切恢复平静，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夏平昏迷在地上，而陆学武...不见了。只有地板上用鲜血画出的奇怪符号，和那支染血的铅笔。
三个月后，林雪站在老教学楼前。这座建筑即将被拆除，工人们已经用围栏把它围了起来。
夏平恢复得很好，只是完全不记得那晚的事。张仲明的死被定性为意外，而陆学武...官方记录显示他退学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有林雪知道真相。有时在深夜，她会梦见404教室，梦见陆学武最后的表情——不是恐惧，而是解脱。
她转身离开，却听到风中隐约传来耳语般的声音：\"林...雪...\"
她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但在某个瞬间，她分明感觉到有人牵起了她的手——那只曾经和陆学武一起握住铅笔的手。
天空开始下雨，林雪抬头，看到乌云中透出一缕阳光，正好照在老教学楼的404窗户上。在那里，她似乎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两个并肩而立的人影，正向她挥手告别。
然后云层合拢，幻象消失了。林雪擦去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头也不回地走向阳光明媚的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