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树的第四片叶子刚舒展,叶枫元神中那缕地藏王神念突然炸开。金光如潮水漫过草原,在半空凝成尊丈高的虚影——地藏王左手托着琉璃盏,右手锡杖斜指地面,杖尖的宝珠映出幅幽冥界舆图,图中用朱砂圈出座孤崖,崖顶悬着枚钥匙状的光晕,旁边标注着“还魂崖”三个古篆。
“此乃两界通道的最后关隘。”地藏王的声音混着风沙声响起,锡杖轻点舆图,还魂崖周围突然浮现出无数锁链,“三百年前鬼帝以‘锁魂阵’封死崖口,阵眼便是转轮王的魂核。要返回人间,需先取他执掌的轮回钥匙。”
谢灵溪的古琴突然震颤,琴弦上的金莲花印记飞射而出,在舆图上烧成片光雾。雾中显露出酆都城的轮廓,座黑沉沉的地牢在地底若隐若现,地牢中央的石柱上缠着道金色身影:“听魂坠说转轮王被囚于酆都十八层地牢,鬼帝用‘蚀魂钉’钉穿他四肢,每日抽取魂核灵力维系锁魂阵。”
光雾中,转轮王的金冠歪在一侧,眉心的魂核泛着微弱的红光,每道红光离体,都会化作锁链缠向还魂崖。他身下的石台上刻满黑色符咒,符咒中渗出的黑气正顺着钉眼钻进他的经脉,将原本金色的灵力染成暗紫。
“再拖七日,魂核便会彻底崩解。”柳梦琪的青铜小鼎突然旋转,鼎中银焰烧成面水镜,映出地牢的防御布阵,“酆都地牢每层都有‘无常狱卒’看守,这些狱卒是用枉死城的戾魂炼化的,寻常法器伤不了它们,唯有地藏经的佛光能净化。”
水镜里,十八层地牢如同一层层嵌套的黑匣子。一层是勾魂使者的残魂,二层是判官笔化成的骨刺林,直到第十八层,四尊丈高的狱卒守在石柱旁,它们的铠甲上嵌着孩童头骨,手中的锁链能锁住魂体。
“他娘的这鬼地方比九幽瘴气还邪门!”王鼎的破邪斧在地上砸出个深坑,金火顺着沙粒蔓延,“不过老子的金刚体刚吸收了地藏王的金光,正好试试这些狱卒的骨头硬不硬!”
叶枫指尖的金光突然凝成枚莲子,莲子落地生根,瞬间长出株微型轮回树。树影中浮现出条密道的虚影——从酆都城外的奈何桥底直通地牢底层,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刻满转轮王的本命符文。
“这是三百年前转轮王留下的后路。”地藏王的虚影逐渐淡化,锡杖化作道金光钻进叶枫的轮回古剑,“剑中已存本王一缕锡杖意,可破地牢的防御符咒。切记,轮回钥匙需以转轮王的自愿相授方能显形,不可强取。”
虚影消散的刹那,草原上的轮回树突然剧烈摇晃,叶片纷纷指向西方。赵烈骑着匹骨马从远处奔来,甲胄上的莲花印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大人,无常殿斥候探得酆都异动,鬼帝派了新的狱卒统领——是被炼化的泰山王残魂!”
骨马的鞍袋里露出半截黑色令牌,上面刻着“酆都”二字,令牌边缘还沾着新鲜的魂血。赵烈将令牌抛给叶枫:“这是从巡逻狱卒身上搜的,持此令可混进外城。地牢钥匙藏在西门校尉的腰牌里,那校尉是三百年前投诚鬼帝的无常殿叛徒。”
叶枫握紧令牌,轮回古剑突然嗡鸣,剑身上浮现出地藏王的锡杖纹路:“今夜三更动身。赵队长,你带三百阴兵佯攻酆都城东门,吸引狱卒注意力。”
三更的梆子声刚在酆都城响起,叶枫等人已乘上艘涂黑的渡魂舟。舟身贴着水面滑行,河面上漂浮的残魂碰到船舷就化作白烟——船板上涂着柳梦琪用银焰调和的地藏经粉末。
“前面就是奈何桥。”谢灵溪的古琴突然指向桥底,音波在水面激起圈圈涟漪,“第三根桥柱上刻着‘转轮’二字,按动‘转’字的最后一笔就能打开密道。”
渡魂舟悄无声息地钻到桥底,王鼎纵身跃起,破邪斧带着金火劈向石柱。石屑纷飞中,“转”字的最后一笔突然凹陷,整根桥柱缓缓转开,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内飘出淡淡的檀香——那是转轮王本命香的味道。
密道内的石阶泛着潮味,两侧的石壁上嵌着幽蓝的鬼火,照亮壁上的壁画。第一幅是转轮王手持轮回簿的场景,第二幅是他与地藏王共商轮回法则,最后一幅被利器刮去,只留下道金色的剑痕。
“是初代护法的剑痕。”叶枫抚摸着剑痕,指尖的金光突然与剑痕共鸣,“三百年前他曾试图救转轮王,却被鬼帝重伤。”
走到石阶尽头,道铁门挡住去路。门环是两个狰狞的鬼头,门楣上刻着“无回头路”四个篆字。叶枫将那枚黑色令牌按在鬼头口中,令牌突然融化,铁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露出条弥漫着血腥味的甬道。
甬道两侧的囚笼里关着各种魂体,有的是被剥去面皮的判官,有的是被斩断四肢的阴差。见到叶枫等人,它们突然疯狂抓挠铁栏,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这些都是不肯归顺鬼帝的十殿旧部。”谢灵溪的古琴突然奏响镇魂曲,音波如流水般淌过囚笼,“听魂坠说它们的魂识被鬼帝用‘迷魂咒’搅乱,只能认得出地藏经的佛光。”
音波所过之处,嘶吼声渐渐平息。个缺了条胳膊的判官魂突然对着叶枫作揖,用残存的手指指向甬道深处,那里传来沉重的锁链拖地声。
“来了!”王鼎的破邪斧横在胸前,金刚体的金光在周身凝成层铠甲,“叶枫小心,这些狱卒的锁链能吸灵力!”
甬道尽头的阴影里,四尊狱卒踏着黑烟走来。它们的铠甲上嵌着的孩童头骨突然睁开眼睛,手中的锁链在空中划出黑色弧线,链端的倒钩闪着幽光。
“尝尝老子的金火!”王鼎纵身跃起,斧刃劈在最前面的狱卒身上。金火炸开的瞬间,狱卒身上的头骨突然喷出黑雾,将金火裹成团黑球。
“它们在吞噬净化之力!”柳梦琪的青铜小鼎突然分裂成九座,银焰在鼎中烧成莲花,“用轮回古剑的幽冥鬼火引开黑雾!”
叶枫的轮回古剑突然出鞘,幽蓝火焰如长蛇般窜出,缠住狱卒的锁链。黑雾果然被鬼火吸引,纷纷从铠甲里钻出来,在半空中凝成个巨大的鬼头。
“就是现在!”谢灵溪的古琴弦突然绷断三根,断弦化作金色光箭,精准地射穿狱卒铠甲的缝隙。阿萤的轮回蛊顺着箭痕钻进,绿光在狱卒体内炸开,将戾魂的核心搅成碎片。
四尊狱卒在绿光中纷纷崩解,化作漫天飞灰。王鼎抹了把脸上的黑灰,破邪斧在地上顿了顿:“他娘的这些鬼东西比泰山王的残魂还难缠!”
甬道尽头的石壁上,十八道石门并列排开。第十八道门上刻着个巨大的“禁”字,门环上缠着两圈锁链,锁链上挂着无数骷髅头,每个骷髅的眼眶里都燃着鬼火。
“蚀魂钉的气息就在里面。”叶枫将轮回古剑贴在石门上,剑身上的锡杖纹路突然亮起,“地藏王的神念能暂时压制符咒,我们只有一炷香时间。”
金光顺着门缝蔓延,石门缓缓打开的瞬间,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地牢中央的石柱上,转轮王低垂着头,四肢的蚀魂钉已没入大半,钉尾的符咒还在微微跳动。四尊更庞大的狱卒守在四周,它们的铠甲上刻着十殿阎罗的符文,手中的长戟泛着暗紫色的光。
“是用其他阎罗的残魂炼化的!”柳梦琪的银焰突然暴涨,在转轮王周围烧成圈光墙,“这些狱卒能吸收我们的灵力反哺锁魂阵!”
话音未落,狱卒的长戟突然刺向光墙。戟尖触到银焰的刹那,光墙竟泛起涟漪,转轮王眉心的魂核猛地一颤,道更粗的锁链从还魂崖方向飞来,将崖口的光缝又收窄几分。
“不能硬拼!”叶枫突然催动地藏经,金色的经文在石壁上炸开,“王大哥去打碎狱卒的铠甲,柳姑娘用银焰护住转轮王,谢姑娘用琴音震碎蚀魂钉!”
王鼎的破邪斧带着金火劈向最左侧的狱卒,斧刃与铠甲碰撞的瞬间,无数符文从铠甲里飞出,在空中凝成秦广王的虚影。虚影张开巨口咬向王鼎,却被他身上的金光弹开:“他娘的连残魂都这么讨厌!”
柳梦琪的青铜小鼎悬至转轮王头顶,银焰顺着钉眼注入他的经脉,将黑气一点点逼出体外。转轮王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喉间发出沙哑的呻吟:“地藏……经……”
谢灵溪的古琴突然变调,音波化作把把小锤,精准地砸在蚀魂钉的钉帽上。每声脆响,钉身都会震动三分,钉眼处渗出金色的血珠——那是被压制的本源灵力。
叶枫的轮回古剑突然刺入地面,幽冥鬼火与佛光交织成螺旋状的光柱,将四尊狱卒困在中央。光柱中浮现出地藏王讲经的场景,那些阎罗符文在佛光中渐渐淡化,露出底下孩童头骨的真面目。
“是枉死城的孩子……”阿萤的轮回蛊突然化作绿网,将头骨轻轻托起,“翠娘说它们都是三百年前被鬼帝掳走的生魂,还保留着一丝善念!”
绿网中的头骨突然停止燃烧,眼眶里的鬼火变成温润的绿光。四尊狱卒的动作渐渐迟缓,长戟垂落在地,铠甲上的符文彻底消散。
“就是现在!”叶枫的佛光突然暴涨,将蚀魂钉从转轮王四肢中逼出。王鼎的破邪斧顺势劈断最后一根锁链,转轮王顺着石柱缓缓滑落,眉心的魂核爆发出耀眼的红光。
红光在空中凝成把古朴的钥匙,钥匙柄上刻着十殿阎罗的群像,匙齿处泛着与还魂崖相同的光晕。转轮王抬起布满血痕的手,颤抖着将钥匙递向叶枫:“三百年了……终于……等到了……”
他的话音未落,地牢顶部突然裂开,鬼帝的黑袍如乌云般压下:“本帝就知道你会来救他!”无数锁链从黑袍中飞出,缠向钥匙,“这轮回钥匙,还是留给本帝开启人间炼狱吧!”
叶枫突然将钥匙按在轮回古剑上,剑身上的锡杖纹路与钥匙共鸣,在半空炸开成朵金莲。金莲旋转的刹那,地藏王的虚影再次显现,锡杖横扫,将所有锁链劈成齑粉:“痴儿,三百年的执念还不够吗?”
黑袍中的黑雾剧烈翻腾,鬼帝的嘶吼震得地牢摇晃:“本帝要让人间尝尝幽冥界的苦楚!”
“那就先过老子这关!”王鼎的金刚体暴涨至三丈高,破邪斧带着金火劈向黑袍,“叶枫快走,老子断后!”
叶枫握紧钥匙,最后看了眼正在与黑袍缠斗的王鼎,转身跟着转轮王冲向密道。身后传来谢灵溪的琴音与柳梦琪的银焰爆裂声,还有王鼎那句熟悉的粗话:“他娘的来啊!老子今天劈十个够本!”
密道外,东方已泛起鱼肚白。还魂崖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崖顶的锁魂阵正随着转轮王的靠近而波动。他的魂核突然裂开,化作无数光点融入钥匙,钥匙柄上的十殿群像突然活了过来,纷纷对着叶枫躬身行礼。
“去吧。”转轮王的身体渐渐透明,化作道金光注入钥匙,“记得……告诉人间……幽冥界……有光……”
叶枫举起钥匙,朝着还魂崖掷出。钥匙在空中炸开,化作道金色的虹桥,桥的尽头,人间的炊烟正袅袅升起。他回头望去,酆都城的方向传来声巨响,朵金莲在黑云中绽放——那是王鼎等人的灵力在燃烧。
“我们走!”叶枫纵身跃上虹桥,身后跟着谢灵溪与柳梦琪,阿萤的轮回蛊在空中划出道绿光。虹桥两侧,无数等待轮回的亡魂正顺着光流前行,它们的脸上都带着释然的微笑。
当虹桥彻底消散在晨雾中时,还魂崖的锁魂阵轰然崩塌。转轮王最后看了眼人间的方向,魂体化作无数莲花,落在酆都城的废墟上。那里,新的轮回树正在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