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山的晨光刚漫过谷地,叶枫的耳膜已被震得生疼。笼中啼血鸡突然昂首,赤红的尾羽炸开如火焰,一声啼鸣穿透云层——那不是寻常的鸡鸣,而是蕴含着魂飞魄散之力的音波,如同无数根钢针钻进众人的识海,连轮回古剑的混沌剑意都泛起了涟漪。
“捂住耳朵没用!”叶天麟突然咬破舌尖,鲜血喷在黄符上,“是‘断魂音’!直接攻击元神,必须用灵力护住识海!”他将燃着的符纸贴在眉心,金纹顺着额头蔓延,却在接触到第二声啼鸣时寸寸断裂,嘴角溢出的血沫染红了胡须。
王鼎的破邪斧重重砸在地上,金火顺着斧刃冲上头顶,在半空凝成道金钟虚影。但啼鸣的音波如同重锤,每一次撞击都让金钟震颤,他古铜色的皮肤泛起潮红,显然元神正承受着剧烈的冲击:“他娘的这扁毛畜生!叫得比恶狗岭的群犬还难听!”
谢灵溪的古琴横在胸前,指尖在弦上极速拨动。镇魂曲的音波与断魂音碰撞,在空气中炸出无数细小的光屑,她白袍的袖口已被震碎,听魂坠疯狂摆动,坠子上的纹路正在淡化——鬼将级的音波攻击,连她的听魂术都快压制不住。
“是幽冥界的‘镇魂鸡’变种。”阿萤的轮回蛊结成绿茧,将三人护在中央,绿光却在啼鸣中剧烈闪烁,“它们本是天界的报晓仙禽,被鬼帝投入幽冥后,啼鸣才变成了断魂音。你看鸡笼的锁链,刻着‘锁仙咒’!”
叶枫的目光穿透音波,落在青铜鸡笼的栏杆上。那些缠绕的锁链不仅有秦广王的锁魂纹,还混杂着天界的符文,两种力量在鸡身上交织,让赤红的羽毛间不断渗出黑血——这不是简单的囚禁,而是用仙法与邪术双重折磨,逼仙禽的啼鸣染上毁灭之力。
第三声啼鸣突然炸开。王鼎的金钟虚影“咔嚓”一声裂开,他闷哼着后退三步,破邪斧在地上划出三道深痕,眉心的淡金色佛印亮起又黯淡,显然地藏碑赋予的佛门力量也快撑不住了:“叶枫!再不想办法,老子的元神要被震散了!”
叶枫的轮回古剑突然插入地面,混沌剑意顺着地脉蔓延,在谷地里织成道无形的屏障。断魂音撞在屏障上,发出闷雷般的轰鸣,他的指尖渗出鲜血,顺着剑柄滴落在青石板上——这是他第一次在音波攻击下被逼到动用本源灵力。
“鸡笼底下有异动。”谢灵溪的指尖在琴弦上一挑,琴音突然拔高,暂时盖过啼鸣的间隙,“听魂坠说,锁链的尽头连着个巢穴,里面有东西在发光,像是……另一枚残片?”
叶天麟忍着剧痛展开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鸡笼正下方的土地:“第七块残片不在笼顶,在地下三尺!秦广王故意把残片的气息附在笼顶,就是为了让我们靠近时,被断魂音震碎元神!”
话音未落,第四声啼鸣如同惊雷炸响。阿萤的绿茧突然炸开,轮回蛊的绿光散落一地,她捂着耳朵蹲下身,脸色苍白如纸:“蛊虫……蛊虫的元神被震伤了……”
王鼎突然怒吼一声,抓起地上的叶枫,将他朝着鸡笼方向扔去:“老子替你挡住!去拿残片!”他的破邪斧横扫,金火在身前凝成道火墙,硬生生扛住了断魂音的冲击,后背的旧伤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布条。
叶枫在空中稳住身形,轮回古剑的混沌剑意护住识海,眼看就要落在鸡笼顶上,却见笼中啼血鸡突然扑腾翅膀,赤红的鸡爪抓住栏杆,第五声啼鸣带着更强的力量袭来——这一次,音波中竟夹杂着无数亡魂的哀嚎,显然是被它震碎的元神所化。
“小心!”谢灵溪的古琴突然脱手飞出,琴身撞在鸡笼上,发出刺耳的共鸣。镇魂曲的余波暂时扰乱了啼鸣的节奏,给了叶枫喘息的机会,他趁机落在笼顶,却发现所谓的“残片”只是块染了金光的石头。
就在这时,一道青光突然从谷口的云层中坠下,如同闪电般穿过音波的屏障,落在鸡笼旁边。青光散去,露出个穿着青衣的少女,腰间系着条碧绿的绸带,手中捏着枚玉佩,正是之前在天苍城与叶枫有过一面之缘的小青。
“你们这群笨蛋。”小青的绸带突然展开,如同活物般缠住鸡笼的栏杆,她的声音带着清冷,却丝毫不受啼鸣影响,“镇魂鸡的断魂音源自咽喉的‘锁仙符’,不毁掉符咒,杀了它也没用。”
王鼎一愣:“你是谁?怎么不怕这扁毛畜生的叫声?”
小青没理会他,指尖的玉佩突然亮起,空间在她身前扭曲出一道裂缝:“我修的是空间法则,音波在扭曲的空间里传不远。倒是你们,再撑两声啼鸣,元神就要彻底散了。”她说着钻进裂缝,竟直接瞬移到了鸡笼底下的土地里。
叶枫的轮回古剑突然震颤,剑穗指向地面——那里的土壤正在松动,小青的青色绸带从地下钻出,如同蛇信般探向鸡笼的地基,显然她找到了巢穴的入口。
第六声啼鸣如期而至。这一次,王鼎的金钟虚影彻底破碎,他闷哼着跪倒在地,破邪斧拄在地上才勉强没趴下,元神的震荡让他视线模糊,连眼前的鸡笼都变成了重影。谢灵溪和叶天麟也倒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就是现在!”地下突然传来小青的喊声。一道幽蓝的火焰从鸡笼底部窜出,顺着栏杆爬上笼顶,缠上啼血鸡的脖颈——那是幽冥界的“锁魂火”,专烧魂魄却不伤肉身,火焰接触到鸡喉的瞬间,断魂音戛然而止。
啼血鸡疯狂扑腾,赤红的羽毛掉了一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它脖颈上的羽毛散开,露出块淡金色的符咒,正是小青说的“锁仙符”,此刻正被锁魂火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
小青从地下钻出,手里捧着块玉珏,正是第七块残片。她的绸带收回腰间,看着笼中挣扎的啼鸣鸡,眉头皱了皱:“果然是天界的报晓鸡,被鬼帝用‘换魂术’改了元神,才变成了幽冥镇魂鸡。”
叶枫连忙跳下笼顶,跑到王鼎身边,将轮回古剑的混沌剑意注入他体内。王鼎的脸色渐渐恢复,却依旧虚弱:“这小丫头……有点本事啊……”
小青将残片扔给叶枫,玉佩在她手中转动:“别谢我,我是来找你们帮忙的。我家主子被困在阎罗殿的‘水牢’里,需要你们拿到的地图才能找到入口。”她指了指笼中不再啼鸣的鸡,“这畜生的锁仙符只能用锁魂火暂时封住,半个时辰后还会失效,我们得赶紧离开。”
谢灵溪扶着古琴站起来,听魂坠贴在鸡笼上:“它在说‘救我’。”她侧耳倾听片刻,脸色变得复杂,“这只报晓鸡本是地藏菩萨的坐骑,三百年前被鬼帝擒获,强行种下锁仙符,才变成了镇魂鸡。它的啼鸣不是自愿的,是符咒在操控元神。”
叶天麟掏出张黄符,小心翼翼地靠近鸡笼:“锁魂火快灭了,我试试用‘解符’能不能破了锁仙咒。”他将符纸贴在鸡喉的符咒上,金纹与符咒碰撞,却被弹了回来,符纸瞬间烧成灰烬,“不行!符咒与它的元神绑在一起了,强行破解会让它魂飞魄散。”
笼中的啼血鸡突然安静下来,赤红的眼睛望着小青,像是在求助。小青的绸带再次展开,轻轻碰了碰它的脖颈,锁魂火的余温让符咒暂时黯淡:“解不开。除非找到天界的‘还魂露’,否则它永远都是镇魂鸡。”
王鼎突然站起身,破邪斧扛在肩上:“管它是什么鸡,既然不叫了,赶紧拿了残片走人!秦广王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了。”
叶枫将第七块残片融入地图,龟甲上亮起第八站“枉死城”的路线,旁边用朱砂写着“楚江王设伏”。他的目光落在笼中啼血鸡身上,它正用喙轻轻啄着锁魂火灼烧过的地方,眼神里没有凶戾,只有痛苦的祈求。
“小青,你的空间法则能不能带它一起走?”叶枫突然问道,“我们不能把它留在这里,等锁魂火熄灭,秦广王肯定会用更强的符咒控制它。”
小青挑眉:“带一只鬼将级的畜生?你知道这要消耗多少灵力吗?”但她看着啼血鸡的眼睛,绸带还是再次缠上鸡笼,“最多带十里地,到了枉死城边界就得放下。”
王鼎咧嘴一笑:“算你有点良心。”他走上前,帮着小青掀开鸡笼的栏杆,“这扁毛畜生虽然叫得难听,但也算是个可怜虫。”
啼血鸡走出鸡笼时,脚步有些踉跄,脖颈上的锁仙符在锁魂火的作用下不再发光,却依旧牢牢贴在皮肉上。它看了看叶枫,又看了看小青,突然低下头,用喙轻轻碰了碰叶枫的靴底,像是在道谢。
“它在示警。”谢灵溪的听魂坠突然指向谷外,“西北方有大队阴兵正在靠近,至少有五千人,带队的是秦广王的副将‘夜游神’。”
小青的玉佩突然亮起,空间在众人脚下扭曲出一道裂缝:“走这里,能直接到枉死城的外围。”她率先跳了进去,绸带拖着鸡笼跟在身后,“快点!我的空间裂缝撑不了多久!”
王鼎一把抓起叶天麟,谢灵溪扶着阿萤,叶枫断后,众人依次跳入裂缝。裂缝关闭的瞬间,叶枫回头望了眼金鸡山的谷地,夜游神的阴兵已出现在谷口,黑色的旌旗在晨光中猎猎作响,显然来势汹汹。
空间裂缝中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光亮,众人跌落在片荒草丛中,周围是枉死城的灰色城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里是枉死城的西门。”谢灵溪辨认着方向,古琴已被她收回琴盒,“楚江王的人应该在东门设防,我们从这里进去,能避开他们的耳目。”
小青的绸带松开鸡笼,锁魂火彻底熄灭,啼血鸡脖颈上的锁仙符重新亮起,它突然对着天空叫了一声,却只发出沙哑的嘶鸣,再也没有之前的断魂音。
“半个时辰到了。”小青收起玉佩,脸色有些苍白,“我的灵力快耗尽了,得找个地方调息。”她指了指城墙下的一处破庙,“那里有空间节点,能挡住阴兵的探查。”
王鼎看着啼血鸡:“这畜生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带着它。”
啼血鸡突然扑腾翅膀,朝着破庙的方向飞去,落在庙门口的石阶上,像是在为他们引路。叶枫跟着走进破庙,发现里面的神像早已倒塌,地上却刻着个巨大的八卦阵,阵眼的位置有块凹槽,正好能放下他手中的地图。
“是‘转送阵’。”叶天麟蹲下身,指尖拂过阵眼的凹槽,“能直接传送到枉死城的中心,看来是楚江王的人留下的,却不知为何没被启用。”
小青突然走到阵眼旁,玉佩贴在凹槽上:“被人动了手脚。阵眼的灵力节点被‘蚀心咒’污染了,强行启动会被传送到楚江王的地牢。”她的绸带钻进凹槽,绿光顺着纹路游走,“我能净化符咒,但需要半个时辰。”
叶枫的目光落在庙外的啼血鸡身上,它正警惕地望着城墙的方向,脖颈上的锁仙符时不时闪过红光。他突然明白,这只被诅咒的仙禽虽然不能再发出断魂音,却能感知阴兵的靠近,无形中成为了他们的警戒哨。
“阿萤,能不能用轮回蛊帮它缓解痛苦?”叶枫指着鸡喉的符咒,“就算解不开,至少别让它太难受。”
阿萤的轮回蛊飞过去,绿光轻轻覆盖在锁仙符上。啼血鸡的身体不再颤抖,它闭上眼睛,像是在享受这片刻的安宁。绿光中,符咒的边缘开始微微卷曲,显然轮回蛊的净化之力虽然不能破除符咒,却能暂时压制它对元神的侵蚀。
“秦广王这老东西,真是处处设陷阱。”王鼎靠在断墙上,破邪斧放在脚边,“先是用断魂音想震碎我们的元神,又在转送阵里下咒,他到底有多怕我们拿到残片?”
谢灵溪的听魂坠悬在转送阵上方:“因为第八块残片藏在楚江王的‘聚魂灯’里,而聚魂灯是开启轮回殿的钥匙之一。秦广王不想让我们和楚江王接触,更不想看到轮回殿重现。”
小青的绸带突然从凹槽里抽出,绿光中带着黑色的絮状物:“蚀心咒净化完了。”她擦了擦额头的汗,“但这阵法只能用一次,传送后就会自行销毁,我们得确定好路线再启动。”
叶枫展开地图,第八块残片的位置在枉死城的“镇魂塔”顶层。龟甲上的纹路显示,镇魂塔周围有层层结界,而楚江王的亲卫“黑无常”就守在塔下——这显然是场鸿门宴,楚江王明知他们要来,却依旧留下了残片的线索。
“楚江王在打什么主意?”叶天麟皱起眉头,“他明知道我们和秦广王是死对头,却把残片放在自己的地盘,难道不怕我们联手对付他?”
小青突然笑了,玉佩在她手中转了个圈:“因为他需要你们帮他对付鬼帝。楚江王和秦广王虽然同属十殿阎罗,却面和心不和,鬼帝倒台后,他们俩肯定要争幽冥界的控制权。”她指了指地图上的镇魂塔,“聚魂灯里不仅有残片,还有楚江王积攒了千年的魂晶,他故意让你们去拿,是想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当他的盟友。”
王鼎啐了口:“当他的盟友?老子怕被他卖了还帮着数钱!”
叶枫的指尖划过“镇魂塔”三个字,地图突然亮起,显露出塔内的结构——第八块残片就在顶层的聚魂灯灯芯里,而楚江王正坐在灯旁的宝座上,仿佛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不管他打什么主意,我们都得去。”叶枫收起地图,轮回古剑的剑柄传来温热的触感,“残片必须拿到,轮回殿必须开启,这是我们来幽冥界的目的。”
他看向庙外的啼血鸡,它正昂首望着天空,脖颈的符咒在阳光下泛着红光,却再也发不出断魂音。或许这就是它的宿命——从天界的报晓仙禽,到幽冥的镇魂鸡,最终成为守护他们的警戒哨,即使被诅咒束缚,也从未放弃过对光明的向往。
小青启动转送阵时,叶枫最后看了眼啼血鸡。它突然睁开眼睛,对着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展开翅膀,朝着枉死城的另一个方向飞去——它要用自己的方式,引开可能追来的阴兵,为他们争取时间。
“这扁毛畜生……”王鼎的声音有些沙哑,“等事情结束,要是能找到还魂露,一定帮它解开符咒。”
转送阵的光芒亮起时,叶枫仿佛又听到了金鸡山的啼鸣。那声音不再是断魂的利刃,而是带着希望的号角,如同所有在幽冥界挣扎的生灵,即使身处黑暗,也从未放弃过对光明的渴望。
光芒散去,众人已站在枉死城的中心街道。周围的建筑都是由白骨堆砌而成,街道上的亡魂穿着破旧的衣服,麻木地游荡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哀伤。远处,一座高塔刺破云层,塔顶的聚魂灯发出幽蓝的光,正是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楚江王的镇魂塔。
叶枫握紧轮回古剑,第七块残片融入地图的位置传来温热的触感。他知道,秦广王的试探已经结束,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楚江王的鸿门宴,是十殿阎罗的真正博弈,而这场博弈的赌注,是整个幽冥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