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十三章
雷吼浮空舰如同沉默的雷兽,悬浮在嚎风峡谷的晦暗光流中,与远处峭壁上那点微弱的灯塔光芒静静对峙。舰体的雷光与灯塔的柔光,在这片被混乱与嚎叫统治的地域,形成了奇特的平衡。
沈劈天的神念如同最轻柔的触须,再次尝试靠近那灯塔。这一次,他并未强行突破那层温暖的秩序屏障,而是如同叩门般,传递出一丝平和且不带恶意的意念:
“吾等乃远行旅者,途经此地,见灯塔微光,特来拜访。”
意念传出后,灯塔下的平台一片寂静,只有永恒的风嚎在峡谷中回荡。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粗糙石屋的木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身影从门后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人类?他身形佝偻,裹着一件厚厚的、不知由何种兽皮缝制的陈旧袍子,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须发皆白,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明亮,如同年轻人一般,充满了警惕与审视。他手中握着一根看似普通的木杖,但杖头镶嵌着一颗与灯塔顶端同源的、散发着微光的白色晶体。
他的气息很奇特,并不强大,大约只相当于筑基期修士,但极其凝练、纯粹,与周围混乱的能量格格不入,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的提纯。更重要的是,沈劈天能感觉到,他体内流淌的力量,与那灯塔的光芒同出一源,是一种偏向“守护”、“净化”与“秩序”的独特能量,并非雷法,也非奥术。
“外来者……”老者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背景的风嚎,“你们……不是‘它们’派来的?”
“它们?”沈劈天捕捉到了这个词,“吾等不知汝所指为何。吾等自南方‘万雷神域’而来,欲往北方‘叹息山脉’。”
“万雷神域?”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显然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他仔细打量着悬浮的雷吼舰,尤其是舰体上那些流转的雷纹,以及沈劈天身上那深不可测、却又带着秩序威严的气息,眼中的警惕稍稍减弱了几分。
“此地乃‘迷失之域’,嚎风吞噬理智,灰雾掩埋方向。你们能抵达此处,未被女妖撕碎,亦未迷失于雾中,已是奇迹。”老者缓缓道,“吾乃‘守夜人’一脉,世代守护此塔,维系这峡谷中……最后一点‘真实之光’。”
守夜人?真实之光?
沈劈天心中微动。看来,这是一支隐居于此,对抗峡谷混乱规则的古老传承。
“何为‘真实之光’?”他问道。
老者抬起手中的木杖,杖头的晶体散发出更加柔和的光芒:“此光,能照见虚妄,稳固心神,抵御峡谷中那惑人心智的‘迷失之音’与侵蚀存在的‘遗忘之雾’。若无此光,任何踏入峡谷深处的生灵,终将迷失自我,化为嚎叫的一部分,或彻底湮灭。”
他顿了顿,看向沈劈天:“你们身上的力量……很奇特,充满了毁灭,却又蕴含着一种……我所陌生的秩序。你们来北境,所为何事?”
沈劈天略一沉吟,决定部分坦诚:“为寻一位古老的存在,并净化一处被污染之地。”他没有提及群山之心和荒芜之主的具体名号,以免节外生枝。
老者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古老存在……污染之地……北境这样的地方,可不少。”他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们能走到这里,或许……也是命运的安排。”
他侧身让开通道:“远来是客,若不嫌弃,可入内一叙。峡谷深处的‘乱流区’即将到来,外面不安全。”
沈劈天能感觉到老者话语中的善意(或者说,是一种对同属“秩序”阵营的潜在认同),便点了点头:“多谢。”
他并未让整艘浮空舰靠近,只带了曜(作为护卫)以及裁决者-A3(作为记录与分析单位),三人身形一闪,便已出现在那简陋的平台之上。
石屋内部比想象中更加简朴,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和几个粗糙的石凳。但墙壁上刻满了某种古老的、散发着微光的符文,与灯塔核心相连,维持着屋内那令人心安的“真实之光”。
老者请三人坐下,自己则坐在床沿,目光依旧停留在沈劈天身上:“你们要去叹息山脉东麓……可是为了‘回音谷’?”
沈劈天心中一动,面色不变:“阁下知道回音谷?”
“守夜人的职责,不仅是守护灯塔,也需记录峡谷内外的重要信息。”老者缓缓道,“回音谷……那是一处被‘枯萎’力量侵蚀的地方,生机断绝,只余空洞的回声。很久以前,那里曾是连接山脉内外的重要通道,但现在……已成死地,甚至比这嚎风峡谷更加危险。”
他看向沈劈天,语气凝重:“你们要去净化那里?凭你们的力量,或许可以尝试……但需谨记,那‘枯萎’之力非同小可,它能汲取一切生机,扭曲规则,甚至……污染灵魂。我曾见过一些强大的存在踏入其中,再未归来。”
“多谢提醒。”沈劈天微微颔首,“吾等自有准备。”
老者点了点头,不再多劝。他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们来自南方……可曾听闻过……‘晨星教会’?”
晨星教会?沈劈天摇了摇头。风闻司的情报中,并未提及这个名称。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掩饰过去,喃喃道:“看来……教会的光辉,终究未能照亮至此……”
就在这时,整个石屋,不,是整个峭壁,都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外界那永恒的风嚎声陡然增强了数倍,变得如同亿万厉鬼的疯狂咆哮!灰雾如同沸腾般翻滚,隐约可见其中出现了巨大的、不规则的阴影乱流!
“是‘时空乱流’!它提前爆发了!”老者脸色一变,猛地站起,紧握手中木杖,杖头晶体光芒大放,竭力稳定着石屋内的秩序领域,“你们快回船上去!乱流期间,灯塔光芒会被压制,峡谷内的所有规则都会陷入极致的混乱!即便是你们的舰船,也未必能安然无恙!”
沈劈天能感觉到,外界那混乱的规则力量正在以几何级数攀升,甚至开始冲击雷吼浮空舰的护盾!舰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他目光一凝,对曜和裁决者道:“回舰,启动最高防御模式!”
两人毫不迟疑,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沈劈天则看向那竭力维持着灯塔光芒的老者,和他身后这方在狂乱风暴中摇摇欲坠的“真实”孤岛。
或许……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验证他力量,以及……赢得这位“守夜人”真正信任的机会。
他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向前一步,与老者并肩而立,望向窗外那如同末日般的混乱景象。
“守护之光,不应独明。”
他淡淡开口,周身九色雷光缓缓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