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八章
紫色雷光撕裂长空，裹挟着远征军，以远超寻常遁速的方式向东疾驰。沈劈天并未全力赶路，而是有意控制速度，让曜等人能够适应这种高速移动，并观察下方飞速掠过的地貌。
越是向东，环境的异变愈发明显。沉沦之渊西部那种大片的、统一的荒原或险地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破碎、复杂的地形。色彩也变得诡异起来，时而掠过一片如同打翻调色盘般、散发着甜腻香气的斑斓沼泽，时而飞越一条流淌着银色液体、河床却如同熔融玻璃的奇异河流。
低语声也变得五花八门，除了疯狂的呓语，更多了各种难以理解的祈祷声、机械的轰鸣、甚至是某种空灵却令人不安的歌声。规则似乎在这里被打成了碎片，不同区域遵循着截然不同的法则，有些地方重力异常，有些地方时间流速似乎都有细微差别。
“此地规则……竟破碎至此。”曜透过雷光，看着下方光怪陆离的景象，眉头紧锁。他感觉自身的雷元运转，在不同区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干扰。
“大寂灭的伤痕，在此地尤为深刻。”沈劈天声音平静，“稳住心神，紧守雷元，外界的规则扰动，亦是淬炼。”
数日后，雷光的速度减缓。前方，一片相对“正常”的区域出现在视野中。那是一片广袤的、生长着暗紫色蕨类植物的平原，平原之上，散布着一些大大小小的湖泊，湖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蔚蓝色。而在平原的尽头，隐约可以看到一些低矮建筑的轮廓，似乎是一个聚居点。
按照千塔之城使者提供的大致地图，这里应该已经进入了东方区域的边缘。
沈劈天操控雷光，在距离那聚居点尚有数十里外的一处偏僻丘陵降落。雷光散去，远征军众人脚踏实地，迅速结成防御阵型，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空气中弥漫着蕨类植物特有的腥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臭氧的味道。远处的低语声变得清晰了一些，似乎是某种带着口音的、断断续续的交易吆喝和交谈声。
“尊上，前方似乎有一个镇子。”曜低声道。
沈劈天神念如水银泻地，向前方蔓延而去。片刻后，他收回神念，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那确实是一个镇子，规模不大，约莫能容纳千余人。镇子外围设有简陋的木石围墙，内部建筑风格粗犷，多用当地的暗紫色木材和石材搭建。镇子里有生灵活动，而且……数量不少！
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些生灵并非单一的种族！他感知到了类似人类的气息，但也有身材矮壮、皮肤如同岩石的类人生物，甚至还有一些身上带着微弱元素波动的、似乎是精灵亚种的存在。他们似乎在进行着交易，气氛看起来……颇为正常？
这与他一路行来所见的混乱、死寂、邪祟横行截然不同。在这规则破碎的东境边缘，竟然存在着一个看似秩序井然的、多种族混居的镇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收敛气息，我们过去看看。”沈劈天下令。他并未从镇子中感知到明显的恶意或强大的邪能，但这种“正常”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远征军立刻依言收敛周身雷光，只维持最基本的防御。在沈劈天的幻术遮掩下，一行人如同融入环境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座镇子靠近。
越靠近镇子，那种“正常”的感觉就越发强烈。可以看到围墙入口处有穿着皮甲、手持各种奇特武器的守卫在巡逻，虽然装备简陋，但眼神锐利，纪律性不差。镇内传来嘈杂的人声，夹杂着铁匠铺的敲打声、商贩的叫卖声，甚至还有孩童的嬉笑声。
围墙入口上方，挂着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用一种扭曲的通用语文字写着——“徘徊镇”。
一个充满不祥意味的名字，却有着与其截然相反的、近乎诡异的繁荣景象。
沈劈天等人来到入口附近，解除了部分幻术，显露出身形。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守卫的注意。
几名守卫立刻紧张起来，握紧了武器，为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人类壮汉上前几步，警惕地打量着沈劈天这一行衣着统一、气息精悍（尽管已收敛）的不速之客。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刀疤壮汉声音粗嘎，带着浓重的口音。
曜上前一步，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沉声道：“我们是远行的商队，来自西方，途经此地，希望入镇补给休整。”
“商队？”刀疤壮汉狐疑地扫过他们身后那几辆刻着雷纹、明显不是普通货车的辎重车，又看了看曜等人精良的装备（尽管做了伪装，但材质和工艺瞒不过明眼人），“你们这可不像是普通商队。”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镇门内传来：“霍克，不得无礼。”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袍、手持木杖、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年岁已高，但眼神却异常清澈明亮，目光在沈劈天等人身上扫过，尤其在沈劈天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异。
“远道而来的客人，欢迎来到徘徊镇。”老者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我是这里的镇长，老摩根。霍克他们只是职责所在，还请见谅。”
沈劈天微微颔首：“无妨，谨慎些是好事。”
老摩根笑道：“诸位既然是远行商队，想必旅途劳顿。镇子里有干净的旅店和酒馆，虽然简陋，但也能让诸位好好休息一下。请进吧。”
他侧身让开道路，态度热情得有些过分。
沈劈天目光深邃地看了老摩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带着远征军，步入了这座名为“徘徊”的诡异小镇。
镇内的景象，与外界感知的并无二致。街道上人来人往，各种族裔混杂，商铺林立，交易繁忙，甚至能看到一些奇特的、依靠魔晶或某种生物能驱动的简陋机械在运作。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秩序井然。
但沈劈天能感觉到，在这片“正常”的表象之下，似乎隐藏着一层淡淡的、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就像一幅描绘得过于完美的画卷，仔细看去，总会发现一些不协调的笔触。
而且，他注意到，镇子里几乎所有人，无论是商贩、居民还是守卫，他们的眼神深处，似乎都隐藏着一丝极其细微的……茫然与疲惫？仿佛在重复着某种既定程序，而非真正地“生活”。
这座徘徊镇，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东征的第一站，便充满了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