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也速迭儿。
北元内乱骤起。
趁脱古思帖木儿兵败之际,此人弑君夺位,用弓弦勒死前任大汗与太子,自立为汗。
此举看似得势,实则动摇根本。
臣弑君,下犯上。
草原旧制崩塌,正统一说荡然无存。
自此,各部纷纷以力为尊。
强者称雄,弱者俯首。
北元陷入连绵纷争。
而也速迭儿自身,终也将倒在同样的刀锋之下。
因果循环,不过如此。
对大明而言,此乃千载良机。
天时已至,地利在握,人心可用。
回想过往,若非朱允炊登基为帝,执意推行削藩。
本可趁势北进,肃清边患。
却因内乱爆发,酿成“靖难”。
四年战火,燃尽洪武积攒之国力。
百姓流离,将士阵亡,江山几近倾覆。
燕王朱棣纵然胜出,初期也不得不暂避北元锋芒,求和安境。
直至永乐年间国力复苏,方再举北伐之旗。
大明的江山,正站在前所未有的高点。
一位帝王亲自率军出征,踏破边荒,登狼居胥山祭天,于燕然山刻石记功——这是从未有过的壮举。
历史本该如此延展。
但如今,现实已悄然改写。
国势如烈火烹油,蒸蒸日上。
太祖龙体康健,威震四方。
太子朱标稳坐东宫,心智坚毅,远非昔日优柔寡断之君可比。
眼前正是天赐良机。
高丽动荡,北元内乱。
若能果断出击,便可一战定乾坤。
那曾肆虐中原两百余年的草原骑兵,终将在这场风暴中灰飞烟灭。
朱雄英心中早已决断——此战,非打不可。
“现在不动手?”
“难道等他们重整旗鼓,再度南下饮马不成?”
他立于桃园之中,四顾狭小空间,目光落在那株象征自身命脉的桃树上。
这一战,不只是为了扩张疆土、积蓄力量、复苏这片天地。
更是为了让整个大明,看清真正的实力所在。
他为这片江山准备了太久。
粮仓充盈,银库丰足,火器列装,轨道贯通南北。
衣食住行,无不焕然一新。
是时候让百官睁眼看看了。
“当坚船利炮轰鸣而起!”
“骑兵?”
“百步之外,尘归尘,土归土!”
这是一声宣告。
属于大明的第一次,向天下万邦扬威之战。
......
与此同时。
宫中烛火通明。
朱元璋手中握着一封来自四子的密信,缓缓合拢。
他抬眼望向殿中诸臣。
“京城这些日子,流言不少。”
“我那二孙子,心思也重。”
“一会儿办文会,一会儿昭告天下太平将至。”
“你们心里,怕也是盼着安逸了。”
话音未落,他猛然指向墙上舆图。
“可你们忘了!”
“我那大孙儿,短短数月之间,让我大明有钱、有粮、有策、有兵!”
财政革新,军制重组,步步落地。
他从案旁抓起一把谷物,摊在掌心,展示于众。
詹徽、茹瑞、杨靖……蓝玉、傅友德、徐辉祖、常茂,皆凝神注视。
“这是什么?”
“是我大孙亲手交给我,能在辽东极寒之地生长的耐寒种!”
“可现在边境不宁,今日播种,明日敌至,前功尽弃。”
“明日再种,后日又扰……”
“如此循环,何日得安?”
殿内寂静无声。
朱元璋语气沉沉,却字字如铁:
“北境不安,则社稷难固。”
“种,必须种下去。”
“地,也必须守住。”
光靠他一人决断,无法成事;仅凭勋贵武将做主,亦难成功。
必须文臣武将齐心协力,朝堂上下拧成一股绳!
这一战,对北境用兵——
是自洪武二十五年以来,历经无数大小战事之后,
再一次,定鼎乾坤的“立威”之战!
他要向天下宣告……
大明,已非昔日可比!
老者指着桌案上的种子,语气如铁,又隐含急切。
“诸卿!”
“你们之中,有人是跟随咱从濠州小城杀出来的老将,一路血战至此!”
傅友德、蓝玉昂首挺胸,目光如炬。
“有人是先辈功臣之子,父辈为开国披肝沥胆,百战不败,英名传世!”
徐辉祖、常茂神情庄重,肃然立正。
老人目光缓缓扫过人群。
“也有人出身并非将门,只因开国之初人才匮乏,咱破格擢升,委以重任……”
詹徽、茹瑞心头一震。
他们隐约明白,接下来的话,分量极重。
果然,这位缔造大明江山的老皇帝,凝视着眼前这群撑起帝国脊梁的文武重臣,声音低沉却如雷贯耳。
“咱确实老了……”
“按理说,往后该想的是江山稳固,社稷安宁。”
“可是……”
“外患未除,内安从何谈起?”
“咱所求,不止百年安稳,而是万代太平!”
忽然间,一声怒吼炸响殿堂!
群臣与太子皆为之一震,脊背发紧。
转瞬之间,老人由指变掌,猛然拍在舆图的北境之上!
“北境防线太广、太长!”
“西起关西八卫,东至辽东都司!”
“横跨宁夏、陕州、山西、北平诸多要地……”
“而此次……”
“北元倾巢而来,意图反扑!”
朱元璋握拳成锤,狠狠砸向地图中央——那片漠北腹地!
“诸卿……”
“可愿随咱,再踏一次北疆?”
刹那寂静。
随后。
这座象征帝国权力核心的小殿之内。
凉国公蓝玉率先出列,他曾攻破元都,威名赫赫。
“愿往!”
颖国公傅友德淡然一笑,曾平定云南,镇抚甘宁。
“愿往!”
承袭徐达、常遇春荣光的两位嗣子——
徐辉祖、常茂,热血涌上头顶,双拳紧握。
“愿往!”
紧接着。
整座大殿爆发出整齐划一的呐喊。
数十人同声高呼,声浪冲天!
“愿往!”
大明,洪武二十五年八月初六。
高丽内乱纷争之际,北元骑兵南下进逼,妄图施压。
却不曾料到……
远在应天府深宫之中,那位执掌天下权柄的老者,望着满朝忠良,眼中燃起熊火。
他双拳相击,仰天大笑。
“这一战!”
“为洪武遗志……”
“最后一役,就此开启!”
“当年大明立国之战,始于我手!”
“今日大明扬威四海,终于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