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浆造纸机落户清河镇的竹林旁时,老秀才特意穿了件新洗的蓝布长衫,带着学堂的孩子们来观礼。
这机器像个庞大的木骨架,浸料池、碾浆辊、抄纸帘依次排开,青翠的竹片泡软了投进去,经过碾压、搅拌,变成乳白色的纸浆,再由抄纸帘一捞,晾晒后就是张带着竹香的白纸,细腻得能映出人影。
“这纸竟比宣纸还匀净!”老秀才颤抖着抚摸刚晾好的纸,指尖划过纸面,感受不到半点毛刺,眼眶都红了,“想当年我求学时,一张纸要省着用,正面写完写反面,现在倒好,咱们自己就能造这么好的纸,孩子们再也不用在沙地上练字了!”
夏天让人把造纸机和学堂、文具铺连起来,形成了“造纸-制笔-售墨”的小产业链。
竹林里的老竹子、田埂上的稻草、榨油剩下的棉籽壳,都能当造纸原料,成本低得很。
第一批纸造出来,夏天先给学堂送了几捆,孩子们捧着雪白的纸,兴奋得直嚷嚷,连最调皮的小胖墩都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了碰,生怕弄脏了。
“这纸写起来不洇墨!”先生用毛笔在纸上写了个“学”字,墨色黑亮,笔画分明,笑着说,“比府城买的草纸强十倍,以后咱们的考卷,就用自家造的纸!”
造纸机不光能造白纸,还能造带花纹的彩纸。
夏天让人在纸浆里加了栀子汁、紫草汁,造出黄的、紫的彩纸;又在抄纸时撒上干花瓣,造出带着花影的信纸。
镇上的姑娘们用彩纸做窗花、写情书,连府城的绸缎庄都来订货,说要用来包绸缎,比普通纸雅致多了。
最受益的是镇上的账房先生。
以前算账用的纸粗糙,数字写得潦草,经常算错。
现在用竹浆纸记账,纸面光滑,字迹清晰,算账的效率都高了,先生们直夸:“这纸就是咱们的算盘珠,帮着把日子算得明明白白!”
可这便利,却让村里的“纸匠”刘老爹犯了愁。
刘老爹守着座老纸坊,用传统法子造草纸,泡料、捶打、抄纸全靠手工,一天顶多造十张纸,粗糙是粗糙,却带着草木的韧劲,镇上的老人都爱用。
现在大家都去买机器造的竹浆纸,他的纸坊冷冷清清,泡在池里的稻草都发了霉。
“机器造的纸哪有筋骨?”刘老爹蹲在抄纸帘旁,看着池里浑浊的纸浆叹气,“我这纸,捶打了八十一下才成浆,纤维里都带着劲,机器轧出来的,软绵绵的,哪能经得住岁月?”
他的孙子背着书包放学回来,手里拿着张机器造的画纸,上面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狗:“爷爷,这纸能画画,你的纸太糙了,老师不让用。”
刘老爹瞪了孙子一眼,却把画纸拿过来仔细看,见纸面确实细腻,墨色晕染得很均匀,突然有了主意。
第二天,他扛着捆自己造的厚草纸来到造纸坊,对夏天说:“夏姑娘,我这草纸虽糙,却结实耐潮,能不能跟你这竹浆纸裱在一起?做账本、糊窗户都好用,比单用纸强。”
夏天看着那捆黄澄澄的草纸,纤维分明,确实扎实,笑着点头:“这主意好!咱们做批‘双层纸’,竹浆纸做面,草纸做底,又光滑又耐撕,肯定受欢迎!”
没过多久,造纸坊就推出了“双层账册纸”。
竹浆纸的面写字顺滑,草纸的底防潮耐撕,镇上的商铺、粮铺都来订,连府城的票号都派人来买,说“这纸做账本,能传三代”。
刘老爹现在每天在造纸坊监督草纸质量,看着机器把两种纸裱在一起,嘴上不说,眼里却满是笑意。
“还是夏姑娘脑子活,”刘老爹摸着双层纸,笑着说,“我这老草纸,配上新竹浆纸,倒成了宝贝。”
造纸机的好处不止造纸。
夏天让人把碎纸回收,重新打成浆,造出再生纸,用来包东西、做纸盒,一点不浪费;用废纸混合草木灰,做成简易的“吸油纸”,炸东西时垫着,能吸去多余的油,比用布方便多了。
有次村里办喜事,用造纸坊的彩纸剪了满院的窗花,红的、黄的、紫的,风一吹哗啦啦响,像片彩色的云。
老秀才站在窗花下,对夏天说:“以前总说‘敬惜字纸’,是因为纸金贵,现在咱们自己能造纸了,更要好好写字、好好做事,才对得起这一张张素笺。”
夏天笑着说:“是啊,纸是载体,上面写的字、记的事,才是最金贵的。”
系统在她脑子里冒出来:【宿主,建立造纸产业链,降低文具成本,融合传统造纸工艺,丰富纸品用途,获得积分,总积分。】
“分……”夏天看着刚造好的一批厚纸板(用来做箱子、盒子),“能换个活字印刷机不?咱们自己造了纸,要是能自己印书、印传单,就能把清河镇的故事、好法子印出去,让更多人知道。”
【……可以兑换“木活字印刷机”,用字模排版,能重复使用,印书的速度是手抄的五十倍,字迹还工整。】
“木活字印刷机?”夏天眼睛一亮,“那赶紧换!我要让清河镇的孩子们都能读到自己镇上印的书,让咱们的故事、咱们的智慧,顺着墨香传得远些,再远些!”
王默扛着相机进来,镜头对着造纸机拍个不停:“刚拍了刘老爹检查草纸的样子,他捏着纸角翻来覆去看,比看孙子还上心。”
他晃了晃手里的胶片,“张师傅新做的皮影里,仓颉都来造纸坊了,说这机器造的纸,比龟甲兽骨好用,能记下更多字呢。”
夏天笑着接过相机,镜头里,造纸机的抄纸帘还在上下翻动,白花花的纸像流水似的铺展开,刘老爹蹲在晾纸架旁,正用布擦拭纸面的灰尘,阳光透过竹林照进来,在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把碎金。
这造纸机造出的不只是纸,还有清河镇的墨香——竹浆里凝着的是山水的灵,纸页上铺着的是日子的实,老手艺和新机器融在一起,就成了能承载岁月的素笺。
以后还会有多少故事要写在这些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