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雪夜奔逃】
鄂南的雪比襄阳更烈。
陆清弦裹着染血的大氅,将沈清如护在马背上。她的左臂中了影卫一掌,此刻正渗着紫黑的瘀血——那是淬了“腐心散”的毒,三天内若无解药,整条手臂都会废掉。
“前面有镇北王的私兵!”沈清如伏在他背上,指着远处火光,“他们举的是‘萧’字旗!”
陆清弦瞳孔微缩。镇北王萧景琰的私兵素以“快”着称,此刻出现在南境边境,定是来接应他们的。
“下马!”他猛地勒住缰绳,将沈清如扶下马,“走密道!”
两人弃了马,踩着没膝的积雪,往山坳里钻。陆清弦凭着记忆摸到一处被藤蔓覆盖的石缝,用力一推,竟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洞。
“这是我幼时跟着师父采药发现的。”他背起沈清如,“里面通到镇北王的粮道,能直达雁门关。”
洞内阴冷潮湿,沈清如靠在他肩头,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她摸到他后背的伤口,血已经浸透三层布帛:“你伤得很重……”
“死不了。”陆清弦声音发哑,“拿到证据的那天,我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洞外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
“搜!”是柳先生的声音,“就算把这片山翻过来,也要找到他们!”
陆清弦咬牙,加快脚步。暗洞尽头,隐约可见火把的光亮——那是镇北王的接应队伍。
【京城·金銮殿外】
赵峥站在午门外,手里攥着镇南王的金牌,指节发白。
禁军统领吴三虎眯眼打量他:“赵公子,陛下有旨,钦犯陆清弦、沈清如携逆党密信逃亡,着您协助缉拿。至于您说的铁证……先随末将去刑部对质。”
“对质?”赵峥冷笑,“柳承煜要杀我,你们当我是傻子?”
吴三虎脸色一沉,身后禁军齐刷刷抽出刀:“抗旨不遵,按律当斩!”
刀光闪过,赵峥却未动。他望着宫墙上方飘下的雪花,忽然笑了:“你们可知,镇南王萧景琰已调了南境十万大军,只等我将证据送上去?”
禁军阵脚微乱。吴三虎眯起眼:“你敢虚张声势?”
“虚张声势?”赵峥将金牌重重砸在地上,“去问问柳先生,他给陛下的诏书,可敢让人看第二遍?”
吴三虎心头一震。他昨夜确实见过一份密诏,上头盖着皇帝玉玺,写着“铁鞭余孽,格杀勿论”——可那诏书的字迹,与往日陛下批奏的截然不同。
“带他去偏殿,等候陛下。”吴三虎挥挥手,语气软了下来。
赵峥被押进偏殿时,瞥见梁上悬着一盏琉璃灯。灯影里,他看见柳先生的身影在殿门后一闪而过。
【雁门关·密信交锋】
镇北王萧景琰的帅帐里,陆清弦将铁证摊在案上。
萧景琰的手指划过那些染血的竹简,脸色越来越沉:“好个萧承煜!竟用‘私藏甲胄’的罪名构陷我,又要对陆少侠他们下杀手……”
“王爷,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陆清弦咳嗽着,“柳先生在京城布下天罗地网,我们必须尽快面圣,将这些证据呈给皇上。”
萧景琰沉默片刻,起身披上大氅:“本王亲自送你进京。吴三虎虽被柳先生蒙蔽,但禁军里还有老夫的旧部。”
帐外忽然传来马蹄声。斥候连滚带爬冲进来:“报!皇上派了御前侍卫,说要‘护送’王爷和陆少侠进京!”
萧景琰瞳孔骤缩。御前侍卫直属于皇帝,若是他们来了……
陆清弦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王爷,信我。就算到了金銮殿,我们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金銮殿·真相与刀】
次日清晨,金銮殿的蟠龙柱上凝着冰棱。
萧承煜端坐在龙椅上,看着阶下跪着的陆清弦、沈清如,以及被捆成粽子的赵峥,嘴角噙着笑:“陆少侠,沈姑娘,本王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交出铁证,朕饶你们不死。”
陆清弦抬头,目光扫过龙椅后的屏风。他看见屏风后露出半片衣角,是柳先生的鸦青长袍。
“陛下若想知道真相,不妨先看看这个。”他从怀中取出染血的密信,“这是柳先生与镇南侯世子的往来信件,上面写着‘待铁证移交,即刻构陷镇北王’。”
萧承煜的笑容僵在脸上。
“还有这个。”沈清如接着呈上虎符与铁柜密信,“铁鞭门灭门案的真凶,是柳先生与萧承煜合谋。他们用‘蚀骨散’屠门,只为掩盖当年南境私运军火的罪行!”
殿内一片死寂。
柳先生突然从屏风后走出,跪地道:“陛下明鉴!这些都是陆清弦伪造的!他们勾结镇南王,意图谋反!”
“谋反?”赵峥突然大笑,“柳先生,你教我的时候,可没说过‘谋反’二字怎么写!当年我师兄替你挡刀,你是怎么对他的?你说铁鞭门余孽该杀,我就杀!你说镇北王该毒,我就毒!可到最后,你要杀我师父,杀我师兄,杀所有知道真相的人!”
他猛地挣开禁军束缚,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我赵峥这条命,今天就押在陛下这儿!若陛下不信,我当场自尽,黄泉路上,也好与师兄他们做个伴!”
“放肆!”萧承煜拍案而起,却又缓缓坐下。他盯着赵峥手中的匕首,又看了看陆清弦怀中的证据,终于开口:“传朕旨意,柳承煜结党营私,欺君罔上,着三司会审,即刻下狱!陆清弦、沈清如、赵峥,护驾有功,官复原职……”
“陛下!”柳先生嘶吼,“您不能——”
两名侍卫上前,将他拖了下去。他的叫声渐渐消失在殿外。
雪停了。
金銮殿的琉璃瓦上,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陆清弦望着阶下赵峥的身影,又看了看沈清如,忽然觉得这场雪,终于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