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晚接过顾允执递来的一叠纸，左右巡视一番，低头看着，往内卧床榻走。
顾允执看的双眼放光，如同晃着尾巴的小狗，尾随其后。
第一张便是承恩侯府的宗谱，写的很详细。
顾允执的字也好看，方正，透着股坚毅劲儿。
每一张都格外端正，看得出，态度也端正。
桑晚晚坐在床榻边，低头看着，看完承恩侯府宗谱大致介绍，还有一张简略关系图。
画的简洁明白，将每个人关系图标出来，一目了然。
不止侯府，朝堂官员，沾亲带故，都有写上。
可见在人物关系这块，他真的下了苦功，也是打算好好钻营。
顾允执坐在她身边，瞅着她侧颜，渐渐思绪飞远。
桑晚晚大略翻了翻，将一叠纸卷好，看似往袖子里塞，实则送进了空间里。
扭头朝他感激微笑，“多谢右中郎将鼎力相助，如今奴才已大概了然启国朝堂中人，也避免不少得罪他人的机会。”
“或许还不够细致，我这几日再多想想，写好后，给你送来？”
顾允执试探着，比起之前他更在意自己，底气十足，如今显得小心翼翼。
“多有麻烦右中郎将。若是可以，多谢了。”
疏远客套的回答。
顾允执表情一痛，转过头盯着地面，“我知，是我之前太轻看你，只想着自己的前程，不曾想过你，既想要前程，又想要你，是我太过贪心。”
不等桑晚晚回应，他目光灼灼转头盯着她，“如今我想通了，与你一起，不妨碍我的前程，我放弃利用姻缘，前程可以自己挣。”
“我早说过，我不过是个太监，对右中郎将的前程也无益处。
如今你我把话说清楚，你我分开，对你是好事。”
顾允执紧紧盯着她的表情，“那你呢？”
“我纠缠右中郎将，若是被察觉，恐怕小命不保，饶是我身手不错，也寡难敌众，想必，右中郎将也想过？”
顾允执毫不犹豫点头，“我想过，但如今我被陛下重用，也算是立了功。
承恩侯府，应当不敢胡来得罪我。
毕竟侯府如今嫡子纨绔，其他庶子不是年纪太小，便是上不了台面。
桑桑，我从小便知，自己练武天赋并不好，娘亲出事后，我曾想靠科考争气。
可读书我也没有太大天赋，或许比练武好些，却比不过那些才华横溢的学子们。
我本不想靠嫡姐举荐，毕竟是她母亲亲手毒杀了我娘亲。
可我没有其他选择，桑桑，我真的没有其他选择。
我想报仇，我恨这个把我们所有人都当做棋子为自己赚前程的承恩侯爷。
我想借着嫡姐的手走到官场里，靠自己，靠婚姻作后盾，一步步高升，能够俯视他。”
顾允执说到这里，眼眶微红，缓缓抬眸，“不曾想，终有一日，我也变成了他，可以放弃所爱，只为前程，不择手段。”
桑晚晚没有打断他，默默等他倾述。
当他开始敞开心扉，意味着，想要打动她。
而她只需要做一件事。
比惨，打动他。
“我懂，我能懂，这样的仇恨，我真的懂。
世人皆知安国太子将桑夜公公带回皇宫，极尽宠爱，金山银山眼也能送。”
桑晚晚说到这里，转头眸光带着水润，“可你知道吗，你还有门第可以护你。
而我，不过一个小百姓，如蝼蚁，被太子看中，被逼亲手杀了家人，告别青梅竹马，挥别男人身份，做了一个太监。
他看中了我的观气术，看中了我的好颜色，若不是我争气，学了一身武功，恐怕早已被他……”
桑晚晚说到这里，似哭似笑，撇过头，深呼吸，“我恨他，可又不能杀他，否则我仅剩的亲人，我的亲妹妹会被他杀死。
你早该看出来了吧，跟随我们一路前来启国的安国皇子，并不是真正的太子。
真太子带走了我妹妹，四处游玩，而我必须守着这位皇子，等待太子回归。
我若不亲手杀了太子，也许我梦中会永远萦绕亲人们的哀嚎和痛骂。
我定要在启国出人头地，寻找机会报仇，亲手杀了这个真太子替我家人们报仇！”
顾允执瞳孔剧震，“原来如此，桑桑，你背负血海深仇，我却……我却满心想着情情爱爱，不曾体谅你分毫。”
桑晚晚双眼湿润转头看来，“这不怪你，我只是不敢信任你，不敢说出来罢了。
如今你连朝廷百官的宗谱都愿意写给我，还告知我，你家中秘辛。
是我的错，我不该如此不信任你，一次次将你推远。”
顾允执神色动容，猛然扑上前，紧紧抱住桑晚晚，声音发颤，“你是为了我，才推开我，我却为了自己，伤了你。
我如今，我如今能直视自己，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我愿意面对，也愿意与你一起面对那些仇恨。
只求你别推开我，我求你，我已经请了恩旨，自行决定婚配。
桑桑，我这一生不娶了，只陪着你，伴着你，一起到老。”
桑晚晚朝后仰，与他拉开些距离，满面动容看着他，“可允执，安国太子身世不简单，不是杀了他便能报仇的事，我不愿牵连你。”
“我不怕，比起你的血海深仇，我早已手刃仇人，只是内心依然不平，想要毁了侯府罢了。
不急，这些许事都急不来，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只是此刻，我更在意你，想要挽回你。”
桑晚晚眸光闪动，凑上前吻住他，手指游动，“允执。”
顾允执任由她手指灵动上下游走，热切回应她的吻，唇角溢出含糊话语，“这二十多日，我只想着你，不曾想着那些事，可见我心中只有你，而不是为了那些事。”
桑晚晚差点破功笑出来。
他歇了二十多日不曾想过，是因为之前药剂吞太多，身体到了极限，需要休息。
桑晚晚选择与他告别的时间，是推算到了他身体极限。
说实话，她从没觉得他错过，毕竟她没动心。
理智来讲，顾允执只是个正常古代人，思维符合当下，所以她从没想过毁掉他。
算着时间，他也该休息好了。
桑晚晚如剥笋，层层剥开，像奖励曲吟风那般，将他推倒，缓缓亲吻下去。
一路往下，让顾允执震惊到睁大眼，不可置信低头看，又仰头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