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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

长安城头的鼓尚未击响,天却已沉下来一层,像有巨手从西北拽来厚重的乌云,压在城的檐上。渭水上冷雾滚滚,雾背后隐约是旌旗的影,黑得像火灭后的灰。

西阙门上,甲叶轻鸣。吕布披甲立于女墙后,掌中方天画戟斜倚在石脊上,钢锋未出鞘,寒意先逼得城砖微凉。身后高顺、张辽分站两侧,目光一寸寸丈量城外地形。更远处,陈宫负手而立,风将他衣襟掀起,露出里面的浅色内衫,整个人像一笔沉静的墨线。

斥候跪于阶前,身上的尘未落尽:“禀将军——李傕、郭汜营列渭北,自昨夜起搭黑帐,以‘飞熊’、‘赤第’为号,旗上多‘傕’、‘汜’二字,杂有‘稠’、‘济’。今晨五更鼓,前锋移至长安西二里,似有试阵之意。另,泾阳驿站来报,北道有粮队南下,疑为敌支粮。”

“黑帐。”陈宫低声一笑,“作势而来,借云以张气。”

“他们不敢攻城。”吕布将手背攥了一下,掌心的劲在手套皮里缓缓收束,“只敢兵压城下,逼我们自乱阵脚。”

张辽向前一步,拱拳:“将军,末将愿率百骑出西门,取其前锋之头,还城示众。”

高顺摇头:“只杀前锋,不足以退其狠心。应截其粮。”

吕布听着两人言,眼中寒光一敛,道:“两者皆取。张辽,你领一百轻骑,西阙出,直取旗号‘赤第’。高顺,你陷阵营作囚笼之阵,伏于西门外第一道洼地,设铁蒺藜、拒马,见我旗三落,合围。陈宫——”

“臣在。”陈宫向前一步。

“把‘军纪十条’再抄一遍,刻大字榜,今晨前挂满五门、两市口。不许扰民,不许取民一物,不许夜宿民家——重申。再遣‘鸩’的人散消息,说我军午时开城点将,城外可看——让他们以为我们要演阵。人一聚,便好收拾。”

“诺。”

军令既出,鼓声沉沉起。长安城里,东市的蒸汽与西市的胡饼香在冷风里升起,行人步履小心却不再慌乱。城门边,木柱上新钉的大字榜墨未干,黑字一行行,清楚得像刀刻。几个卖菜的婆子仰头看,嘴里嘀咕着“军不夜宿民家”、“有奸人冒军扰民者,民可击而无罪”,声音里第一次有了底气。

“少说,多做。”一个挑担子的汉子念到最后一行,忍不住笑了一下,“这句是啥?”

旁边的书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竹夹,低声道:“听说,是吕将军今早亲题的。”

汉子便把担子往肩上一扛,像忽然觉得肩头的木扁更轻了些:“那就好。”

城上,吕布抬手,刀锋一平。鼓角顿止,西阙门外的绞盘“吱呀”一声,铁门缓缓抬起。张辽一马当先,披一领薄铁甲,甲上仍有昨日对斩时溅上的血痕未尽褪,百骑紧随,如一支暗色的箭没入雾气。高顺挥臂,陷阵营的步卒无声推拒马、落蒺藜,动作如磨盘,重且稳,不见半点慌乱。

……

同一时辰,城北两里。黑帐连云,李傕、郭汜的中军外,一条旱沟折蛇一般盘着。旱沟边立着几株槐树,叶已稀薄,挂着昨夜露水,冷亮亮。

郭汜披着貂裘,裘边有油腻的光。他眯眼看城上:“他真敢开门?”

李傕哼了一声,脸上刀疤牵扯起一道斜斜的冷意:“敢开门更好。城上有他,他便不敢远战;城下有我们,我们便不必登城。今日只一事——压。把人心压出他城来。”

“樊兄。”郭汜挪动了一下肥厚的手,招来一人,“你的飞熊都尉,武勇过人,去试试长安枪头是硬是软。”

樊稠暗眉浓目,眼里亮得像两块刚磨出的石片:“诺!”他一提缰,马蹄一串火星,身后二百余骑如铁流,压着雾直接往城下扑。

“张将军。”西阙门楼上,斥候一指,“来了。”

张辽不应,只夹腿一挟,马如矢出。两股人马在雾里撞上,一刹那,马嘶、人呼、铁器交鸣,像一口大钟被十个人从不同方向同时击中。张辽眼里只有一点:樊稠的槊尖。他腰下发力,刀背外挑,“当”的一声,槊尖擦着他耳畔掠过,风里带了血腥味。张辽刀身回旋,再斩去樊稠左侧护骑之颈。血柱冲天,他顺势把尸体往前一推,硬生生堵住了樊稠的一瞬之路。樊稠怒吼,槊如怒龙再探,张辽反手回劈,刀锋点在槊杆第三节,力道奇狠,樊稠手腕一麻,几乎脱手。

“当!”又一声,樊稠槊尾被削,半截飞入泥里。他眼睛一凸,刚欲抽弓,张辽胯下马嘶,前蹄踢起,铁蹄“咚”地踏在樊稠弓臂上。樊稠一声闷哼,张辽刀光一闪——

“住!”郭汜营外,鼓声急促。雾里忽有一排短矢破空,张辽头顶铎铃一响,他卧鞍避过,矢从他颈后掠过,擦出一线热。他不恋战,左手立旗一甩,赤布三落。

“合!”高顺沉喝。囚笼阵自两侧合拢,拒马、铁蒺藜、长戟在短短十数步之间构成一道变形的铁墙。樊稠前有刀,后有铁,再回身已不及,前列数骑连人带马被蒺藜绊倒,后列骑兵失措践踏,阵脚乱了。高顺一步一步推进,短戟如同匠人的凿,一凿一凿,将这团活肉凿散。张辽趁势斩下一颗髡发的头颅,抓起束发的皮绳往空中一扬,头颅画出一道冰冷的弧,落在拒马之前。

“回!”号角短促,百骑如来时之疾,风一般卷回门内。高顺后阵收拢,把拒马一推,铁蒺藜一收,门外泥路又露出未被扰动的表皮,仿佛刚才的血和肉从不曾落在其上。门楼上的箭手最后一排羽矢送出,钉在敌阵的退路上,刺耳的尖叫被晨风刮碎,散作雾的一部分。

黑帐中,郭汜脸色一沉,指节掐得发白:“好硬的钉子。”

李傕却不急,他盯住那颗被抛回来的头颅,嗓子里滚出一声极轻的笑:“不是樊稠。”他伸手一招,亲信把头颅捧来。李傕看了一眼耳垂上的刻痕,低声道,“是樊稠的副都尉,姓马。”顿了顿,刀疤抽动,“樊稠有意避锋。他……在想什么?”

郭汜哼了一声:“他在想他自己的命。”

两人对望。阴影里,一个文士模样的人悄悄垂下眼,袖口藏着的一张薄纸贴在腕上,汗沁得纸边起了毛。纸上一行小字:——“赤第营中,不同一心。”

……

同一日巳时,武威西南五十里,一处叫“柳谷”的狭长峡口。风从峡口灌过来,夹着西域干盐的味儿。崖畔的白杨叶翻上来都是银,草地上散着羊骨与被风吹干的马粪。

李儒披一件青布短褐,腰间挂着一柄无锋短刀,衣冠整洁却无一分贵气。他坐在驿亭阴影下,手里捏着一只粗瓷杯,杯中茶已凉。他对面坐着一个面上有细细刀痕的羌胡老者,肩披白氆氇,身后立着两个年轻壮汉,眼睛像狼。

“你说你不是凉州官,也不是长安使者。”老者吐出一口浊气,“那你是什么?”

“我只是一个替活人说话的人。”李儒微笑,手指在粗瓷杯沿上描出一个小小的圆,“替凉州的活人,也替关中的活人。”

“活人?”老者眯眼。

“死人的话,你听得够多了。”李儒将杯搁下,“比如董卓。他生时,让你们给他送马、送粮、送儿子去当兵;死后,还要你们为他报仇。你们报仇,便要再送马、送粮、送儿子。死人的嘴,不会闭。”

两个年轻羌汉怒目圆睁。老者伸手一按,压住他们躁动的肩骨:“你说的活人之言,是何言?”

“凉州重生。”李儒一字一字,“董卓之死,不是凉州之亡。谁告诉你们,董死凉州就绝了血脉?错。董死,旧债一笔勾销。谁与他一伙,谁的恶名散尽;谁受他拖累,谁的枷锁卸下。凉州不是董卓的凉州,凉州是凉州人的凉州。”

老者眼里微微一亮,又立刻收住,粗声道:“长安人说话,都有糖衣。你既非官,何以代表长安?”

“我是替你们衡量一桩买卖的人。”李儒笑意更淡,“买卖很简单:长安不取凉州一寸地,不派一兵一卒驻你们城,不夺你们的盐井与马市。你们不入关,不掳掠三辅,不为董氏余孽出头。各安其域,三月而观。三月后,关中若安,凉州自往关内设市,与三辅互通盐铁。若关中不安——那是我们的死,不是你们的。”

老者“嘿”的一声:“好大口气。你凭什么让我们信?”

“凭你们自己。”李儒忽地伸出一根指头,点在老者胸口,“活人。”

他又抬手,轻轻一挥,后方小径上一个窄肩瘦背的人影无声走近,递上一封信。封口用黄泥封固,封上印着一个小小的戟形印痕。老者没有接,李儒点头,让那人退下,又从袖中取出另一封,封泥是青的,上有一个小小的火字。

“这封是给金城马公的。”李儒晃了晃,“说关中愿以盐换马,愿以谷换革,愿以三辅商旅的命,换凉州少年远离兵甲三月。”

“这是给谁的?”老者盯着那青泥信,“火,又是何意?”

“韩遂。”李儒淡淡笑,“火性烈,言简意赅。他比马公更急,急着要一个姿态,让部众知道他不是董氏的尾骨。”他说到这里,目光忽然落向远处草坡,“还有一封,是给一个不愿露名的人。封泥不在信上,在他心上。”

老者静了很久,老得像石头的眼睛里,慢慢有一点点湿意。那不是感动,而是被风吹出来的水。他叹了一声:“你这话,自相矛盾。”

“何处矛盾?”

“你说你替活人说话,又说有一封信封在死人心上。”老者冷笑,“死人心上,封得住?”

李儒也笑:“封不住。”他收起两封信,站起身,向远处的天行一礼,“所以我只说第一句话,余下的,让诸位自己说吧。”

“哪第一句?”

“凉州重生。”

老者的指尖抖了一下。两个羌汉对视,卸下了半寸的戾气。驿亭阴影里,李儒转身,步子稳,像每一步都踩在看不见的棋盘上。

他走到谷口出口的那丛矮柳边,停了一停。柳叶哆嗦,落下两三片,贴在他的肩头。他没有拂去,仿佛要带着这一点风的寒意去见下一个人。

“第一策。”他在心里低低念,“先让‘州’和‘人’分清,再让‘人’和‘人’分清。”

他把袖口拉了拉,露出腕上缠着的一圈细黑线。那是陈宫交给他的“鸩线”,线头藏着一粒极小的药丸:事不可为时,咬碎。李儒笑了一笑,把袖拉回去,像是把生与死也一并塞回阴影。

……

日近午,长安城中。未央殿侧的小堂里摆着一张长案,案上铺着白绫,一旁列着重臣。尚书台新钤的诏书在日下泛着淡油光。案前,陈宫手执朱笔,将“军纪十条”的刻样一枚枚核对,派人传往各坊各门。

“尚书曹署那条线,掘出几层?”吕布步入,方天画戟留在殿外,指节上微红,是勒缰太久留下的痕迹。

“掘出三层。”陈宫把一小片薄竹片递上,竹片上刻着四个名字,名字之间以细线相连,像蜘蛛网,“最上的手,在廷尉与大鸿胪之间游走。臣请让他们‘扶’一次。”

“让。”吕布简短应下,“扶‘言路’,也扶‘路障’。”他看向门外,“张辽头颅可立示?”

“可。我们取的不是大将之头,却是他们‘试胆’的头。”张辽拱手,“头非贵,贵在其‘试’。”

“试有死,便少试。”高顺道。

“很好。”吕布点头,“午后三刻,便将头挂西阙门外,让路过的香客与小贩都看一眼。让他们知道:我们不动他们,也不会让人动他们。”

陈宫忽然把耳倾向窗外:“听。”

西门方向,鼓声被风送来,短促,似远似近。吕布与张辽对视一眼,心里同出一条线:敌营动,非攻,是乱。乱从哪里来?

答案很快由“鸩”的人送到。一个身形瘦削的年轻人从门下石阶上三步并作两步上来,袖边沾着尘土,额头有未干的汗。他拱手,压声:“报——郭汜营中,有匿名书飞入中军,言樊稠与张济暗通于我军,欲借今日试阵时与张辽‘比武交心’,未果。郭汜怒,斩了两名樊稠部下;樊稠不服,拔刀喝阻,被李傕托人按下。”

“第一刀,已砍在他们心上。”陈宫眼皮终于微微一抬,眼底的冷光一闪即收,“我看见那封匿名书了。”

“你写的?”张辽挑眉。

“不。”陈宫摇头,“是李儒。”

吕布沉默一瞬,忽笑:“他出手,便是‘攻心’。”

“攻的不是郭汜与李傕。”陈宫道,“而是他们各自营里那些将与校尉——让他们怕在主将身边说话。怕,便不敢替主将挡刀。不挡刀,主将就要自己挡。主将挡刀,便露了空。”

“卯时试锋,午时递书,酉时必有第二封。”张辽低声,“夜里第三封,明日黎明第四封。”

“你在数他。”吕布笑。

“他在数我们。”张辽也笑了一下,“倒要看看,他数的是我们出城的步,还是他们内乱的拍。”

“无论他数什么。”吕布目光从窗外转回,“我们做我们该做的。”

……

暮色未沉,渭北敌营。樊稠的帐中,火盆烧得旺,火舌把帐顶映出一圈红。他坐在榻上,左臂缠着布,布上有几处渗血的黑。帐外有风,带进来一股马汗味与铁锈味。

一个身形瘦长的军侯低头立在案边,手里捏着一枚用青泥封的信,青泥上印着一个看不出是什么的印子,像火,又像鸟爪。

“谁送来的?”樊稠问。

“一个卖草鞋的老叟。”军侯答,“说是有人托他送,说‘交给那个今天没死的人’。”

樊稠嘴角一抽,掰开封泥。里面是两行字,短得可怜:

“今日你避锋,明日人避你。李、郭之营,刀绕你的背。保命之策:远离刀。”

樊稠盯着那两行字,像在看早上天空里的一朵云。他突然把纸丢进火盆,火瞬间吞了那点白。军侯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将军……”

“去。”樊稠压低嗓子,“提二十骑,今夜探东南驿道,哨至第三里停。看谁来往。”

军侯退下。火光抖了一抖,又稳住。樊稠闭上眼睛,眼前却浮起上午那一刀的光,刀后面的那张脸沉静如石。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起了一个他从没说出口的念头:——“今日不死,明日未必不死。刀,绕背。”

……

夜深。清凉寺外,柳影斜,灯火一点。李儒在小小的僧房里铺开一张旧榻,坐在榻边用干净的布擦手。门被轻轻叩了三下,他不回头:“进。”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躬身进来,腰间挂着一枚细小的铜铃,铃不响。是“鸩”的人。

“信都递到了?”李儒问。

“递到。”年轻人点头,“金城与冀县的人都收了。另,您吩咐的‘第三人’,也看见了。”

李儒“嗯”了一声,把手擦干,抬手取下壁上的一盏油灯,油灯的光很黄,照得他眼里也像藏了一粒油:“给他看见的,是他自己。”

“是。”年轻人想了想,“可是……他会响么?”

“人心的弦,最怕一句话。”李儒把灯放回去,望着那小小的光,“我给他一句话,他便自己去拉。”

“什么话?”

李儒低低念:“‘你不是董卓,你是你。’”他笑了一下,“第一策,只是教他们分清自己。”

年轻人怔了怔,似懂非懂。李儒抬手摆了摆,示意他退下。门合上,风从窗隙里钻进来,吹动灯焰。灯焰跳了一下,稳住。李儒伸手按了按胸口,那里面有一点隐隐的痛,是多年用毒留下的烙。他深吸一口气,闭眼。眼前浮起一张脸,不是吕布,不是董卓,也不是陈宫——是一张模糊的少年脸,眼睛里全是火。他不知他是谁,亦不想知道。他只在心里说了一句:——我也要活。

……

长安的夜,换上了另一种声音。营帐一片片暗下去,火把在风里像一串串被吹开的花。西阙门楼上,张辽披着披风倚在垛口,掌心按着刀柄,耳朵静静听。高顺在城根巡过一遍,抬头看门楼上的那一抹影,轻轻点头,继续走。

未央宫内,貂蝉在灯下绣一幅小小的云纹,纹样是她记忆里的并州天。她的指尖很稳,针脚藏得极深,像藏着她的忧与定。她忽然停针,轻轻按住眉心——那里有一丝极细的麻,是她的“铃线”在远处轻颤。她侧耳,似乎听见很远很远的驿道上,铁蹄寒,铃不响。

寝殿外的台阶上,吕布站在风里,手里没有戟,只有一盏温着的姜汤。陈宫站在他身侧,两人皆不言。良久,吕布道:“李儒开始了。”

“开始了。”陈宫应,“他先不给我们战果,他先给我们时间。”

“时间?”吕布笑了笑,“三月?”

“不。”陈宫摇头,“一夜。一夜给樊稠,给郭汜与李傕营里每一个看见匿名书的人。一夜,足够让他们各自想一想自己明天的位置。而明天一早,你在城上走一圈,让他们知道:你的位置不动。”

吕布把姜汤一饮而尽,热辣从喉一路滑下去,压住胃里的一点冷。他把盏轻轻放在台阶上:“那便明日一早,城上走一圈。”

“还要做一件事。”陈宫道。

“何事?”

“放一条路。”陈宫抬眼,“西去的路。”

吕布看他,眼底一瞬的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也更难捉摸的沉定:“我一直在放。”

“很好。”陈宫笑,笑意无声,“第一策既出,第二策、第三策,紧随其后。可你记住,策再多,最后还是要看这一城的火。”

吕布点头,向城下看。火把正一支支熄去,又有新的在另一侧燃起。黑云还是压着城,但城里的光像被捧在一只看不见的掌心,不被随便吹灭。

“黑云压城兵临日。”他在心里低低说,“毒士攻心第一策。”

天微微亮了一层。他忽然想起张辽在门楼上说的那句半笑半真——他在数我们。是呀,他在数我们;可我们也在数他。在这黑云之下,人人都在数。谁的指头不抖,谁就在天亮时占了先。

风把他的衣角轻轻吹起。楼下传来换岗的脚步声,哒哒,哒哒,稳稳的。吕布转身,向殿内走去。明日,城上走一圈;明日,刻榜再加一条:——“军中之言,不出营门;营门之外,不信流言。”

他想了想,把这句话在心上写了一遍,像袍内暗藏的一缕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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