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介？”小魔族歪头，“我是牙魔，不论大人要在新城找落脚点，或是工作，我都能帮忙的。”
段春衣沉思。
小魔族搓手：“我这里有一个特别好的窝点，左邻右舍最低都是元婴期大魔，只要三百低阶魔石一个月！”
他说着，想要站起来，段春衣又踢他屁股。
小魔族便又蹲下去，抱着头委委屈屈，“那我不抽成了，给您二百五十低阶魔石一个月好了。”
段春衣在自己兜里摸了摸，将那大大小小的四块魔石统统丢给小魔族，“你看看，这是多少？”
小魔族捡起来，拍了拍灰，“是四个低阶魔石。”
段春衣：“怎么可能？你看这个这么小，这个这么大，也能算是一样的？”
魔族被她的大声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都要吓出来了。
段春衣揉了揉头发，蹲下身，“你可别想骗我，老实点。”
那魔族畏畏缩缩，“在在魔界，不以魔石大小计算，只以魔力含量计算，这块大的与小的含量一样，便都只能算一块低阶魔石。”
段春衣死死抿唇。
好了，原本在修真界还算个小富婆。
来了魔界，又成穷鬼了。
她凶巴巴道：“那个三百魔石的窝我住不起！”
小魔族抱着四块魔石，欲哭无泪：“可是这也租不到窝啊！大人别为难魔。”
段春衣在兜帽后瞪着他，视线阴森森的，“那是你要解决的。”
小魔族捂头，又捂屁股，犹犹豫豫，“好吧，好吧，我给您找窝。”
然后带着段春衣往里面走。
一边走一边问：“大人此行有什么打算？”
段春衣：“要你管？”
“大人这般厉害的魔头，应该住在离王域更近的地界，我这样的小魔只能找到外围的窝源。配不上大人的身价，也怕耽误了大人的事。”
“你在赶我？竟敢耍心机？”
小魔族被段春衣踢着屁股走。
他无助道：“大人误会了，大人误会了，小的不敢欺瞒大人，小的是负责任的好魔，要为顾客考虑的。”
段春衣自己也没想好要怎么办，她走错路了。
青冥宫与不夜世一北一南，她这南辕北辙，真是无奈。
她走不动了。
她跟着小魔头入了灰扑扑的小镇，在低矮的建筑群里穿梭。
“先别去窝里，先给我搞点好吃的。”
段春衣驻足，她走不动了，这么多天跋涉，天天啃乾坤袋里的饼子，她的肚子一直咕噜咕噜叫。
小魔族：“可是大人您只有四块魔石。”
“要么给我搞点好吃的，要么我踢爆你的屁股。”
小魔族忍气吞声：“那，那我也买不起，大人，我没什么魔石的。”
“是吗？我不信。”
小魔族泪奔：“大人我不是故意撒谎，可是我窝里那一点点魔石，都是攒着要娶媳妇的，不能给您用啊。”
段春衣打量这瘦小的筑基期小魔族，青灰色的皮肤，尖尖的耳朵，一直埋着头，只露出额头的竖瞳，剩余眼眶里的两只眼睛一直闭着。
“你这样难看，娶不到老婆的，去，去那边给我买一趟肉汤吃吃。”
小魔族还想挣扎，段春衣直接将他拎起来。
最终还是去买了，挂着泪花。
不光买了肉汤，还买了熏肉饼，一兜魔界果子，还有一束黑色的魔花，一块崭新的蒲团。
小魔族提着大包小包，乱糟糟的蓬松头发短短的，随着加速的脚步，偶尔厚厚搭在额头，盖住那只轻眨的竖瞳。
段春衣跟着他后面，见他越走越快有点想笑。
大概是不想她再花钱了，就拼命走，想要快点将她带去窝里。
她忽然伸手，在小魔族那看起来软乎乎的蓬松白毛上揉了一把。
柔软的白色短发，像是蘑菇的伞盖一样，浓密又毛躁，但摸起来却凉凉的很舒服。
小魔族被摸得三只眼睛都睁大了。
段春衣垂眸看他，目光落在他那对眼眶上。
那魔族连忙捂住眼睛，“大人，虽说我们三眼魔的眼睛很适合炼器，但，但小的就剩一只眼睛了，请大人饶了我吧。”
“那两只被挖掉了？”
“嗯，小时候被抓起来挖掉了。我跑掉了，不然额头上的这只也没了。”
段春衣拍拍他的脑袋，“别装可怜，快点走，大人要饿死了。”
“哦哦。”
……
“这就是你为我找到的窝？”
段春衣停在一个篷布搭出来的窝棚前，抽了抽左右的砖瓦屋子，又看向这大约六平米的小窝棚，里头黑乎乎的床和被子一览无遗。
“嗯。”小魔族不知从哪翻出来一块小桌子，端端正正摆好，然后将身上大包小包放上去，又走到床下，捧出来一直圆圆的小板凳，用破布袖子擦了擦，“大人请坐。”
段春衣注视他熟门熟路的动作，没坐，“这不会是你家吧？”
“嗯。”魔族对着手指，“四块魔石，找不到窝的，大人若是不嫌弃，可以跟我住。”
段春衣道：“我从不合租。”
魔族脚软，那只额头上的竖瞳泪眼汪汪，“不要赶走我，没有窝住，晚上我会被大魔吃掉的。”
小魔族：“大人或许不知道，这儿夜间十分危险，如今天色尚早，那些好斗的大魔都在外狩猎，等到夜里喝了酒，就会在街上闹事，很可怕的。”
“大人将我留下，我可以保护，不不，我可以为大人预警，只要让我在门口睡就好了！”
“我还可以为大人做饭，我很会做餐食的，从前在酒馆帮厨过！”
小魔族紧张地摆出自己的优点。
段春衣坐在那圆圆的凳子上，打开了肉汤，撕开了肉饼，将兜帽摘下，垂下眼帘一口汤一口饼，开吃。
那雪白的身影坐在漆黑的小窝棚里，原本就格格不入。
而在那兜帽摘下来后，世界仿佛安静了。
贫民窟里嘈杂的喧闹都倏然远去，连魔气都似乎凝滞，一切都变得缓慢，那拂动在她脸侧的发丝都缓缓。
灿烂的魔花盛开在那手边，却毫无存在感。
漆黑的窝棚，因为那屈尊落座的女子，而倏然光辉万千。
小魔族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连滚带爬起来，连忙去窝棚前，手忙脚乱拉下了帘子。
在更漆黑的窝棚里，那只淡色的竖瞳，像是水波荡开涟漪，战战兢兢：“您，您，大人您……是修士？”
段春衣抬眼，扬起唇：“嗯哼。”
魔族脚软，“怎么办，怎么办，大人您不要杀我。”
段春衣将肉饼泡在汤里，浸了浸塞进嘴里，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