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手机屏幕的画面竟是一片模糊，字和图标都糊成一团白影，连最显眼的通话界面都看不清轮廓。
莫洋攥着手机的手更紧了，另一只手狠狠揉了揉眼，再睁眼时，那片模糊依旧，像粘在屏幕上的雾，怎么都散不去。
奶奶伸手抓回了自己的手机，狠狠瞪了莫洋一眼，“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莫洋愣神了片刻，猛地摇摇头，“我没怎么啊！我就想看看你的手机。”
“你自己又不是没有！”奶奶手腕一翻，手机“嗖”地滑进藏青色外套的口袋，手还按在口袋上。
突然，她的眼神尖锐起来，像盯小偷似的盯着莫洋，“你是不是又想拿我的手机买皮肤？！我警告你啊，上次你可答应过那是最后一次！”
说着，她对莫洋挥了挥手，绕过对方后，径直往家门口走去，“奶奶出去有点事，很快就回来。”她走到饭桌旁时指了指饭桌上的菜，“不许偷吃啊，多腌一会儿才好吃。”
莫洋急忙追上去，双手张开，后背死死抵住防盗门，“不行！你不能走！”
“你小子今天发什么神经？”奶奶的眉头又皱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指尖几乎要戳到莫洋的鼻尖，“就去办点小事，几分钟就回来。”
“什么事？你先告诉我！”莫洋追问，声音都发颤了。
“你个小孩子管大人的事情干嘛？”奶奶的语气软下来，哪怕莫洋这么无理取闹，她也狠不下心骂一句。
莫洋抬手就要去抓奶奶指着自己的右手，可刚一触碰到时，眼前的一切却是在瞬间定格。
奶奶的嘴巴还张着，维持着“o”型，眼里的光一下子灭了，连刚才皱着的眉头都僵住，整个人像被冻住的蜡像，指尖还悬在莫洋鼻尖前一厘米的地方。
下一秒，莫洋的眼前突然出现裂痕，先是门框，再是饭桌，最后，连奶奶身上都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咔啦——”的脆响在耳朵里炸开，裂痕越来越密，越来越深。
然后，所有东西都碎了。
眼前的一切，全变成指甲盖大的碎片，在空中打了个转，就化成了灰白色的尘埃。
脚底下的黑暗像潮水似的涌上来，一下就把那些尘埃吞了进去，连一点光、一点温度都没剩下。
“啊——”莫洋突然被一股失重感攥住，胃袋猛地向上翻涌，四肢像被抽走所有支撑，整个人直直坠向身下的浓黑。
他的双手在身前慌乱地扒拉，只求能抓住任何一样能够阻止身体继续下落的救命稻草。
这时，一道暖黄色的光圈突然从下方浮上来，莫洋刚坠入光圈，周身的黑暗便像被潮水卷走，眼前骤然亮得晃眼。
还是那间熟悉的卧室，蓝白格子窗帘垂在窗边，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停在九点零三分，和他刚才惊醒时的时刻分毫不差。
莫洋后背猛地离开床垫，他盯着自己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因为这是一个梦？”
心脏依旧在以每分钟160下疯狂跳动着，汗水正从脸颊两侧顺着下颌线不住流下，“这梦——太真实了......”
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莫洋猛地一拍床铺，“不对，我还在梦里！”
几乎是跳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莫洋胡乱地穿好衣服，转身便打开了房门。
客厅里跟刚才看到的样子一模一样，奶奶也还没回来。
莫洋冲到玄关，手按在门把手上，他记得，再过几分钟，奶奶的钥匙就会插进锁孔。
这一次，他一定要第一时间夺下手机。
果然，“咔嗒”一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先传进来，莫洋等不及锁芯完全弹开，猛地拉开房门，力道太急，奶奶整个人被带着向前踉跄半步，扶着门框才站稳。
抬头看见莫洋时，她的眉头皱起来，“你小子想吓死我？”
“奶奶，你手机呢？”莫洋伸出手，摊在奶奶面前。
奶奶下意识地捂住自己裤子上的口袋，“你想干嘛？”
莫洋没心思解释，见奶奶护着，上前一步就去扯她的裤兜。
可指尖刚碰到奶奶的棉布外套，眼前的一切再次碎开，奶奶的身影瞬间碎成无数细小的光点，又在眨眼间归于漆黑。
下一秒，莫洋又从床上惊坐起来，他大口喘着气，扫过房间的每一寸，海报、闹钟、窗帘，还是最初的模样。
“无限循环？”莫洋抓挠了一下自己的股沟后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右手攥成拳，狠狠砸在左手掌心，“难道我不能碰奶奶？”
他突然反应过来，每一次异变，都发生在他碰到奶奶身体的那一刻。
“怎么办......我没办法阻止奶奶出去。”莫洋的双手插进头发里，指腹用力抓扯发根，头皮传来的刺痛让他稍微清醒了点。
“不对！”他突然顿住，手从头发里抽出来，“这是梦！在梦里我阻止奶奶没有任何意义，即便成功了，奶奶也不会活过来！”
他跳下床，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奶奶的拖鞋蹭过地板的“沙沙”声，在他的房门口停了两秒，又慢慢向客厅挪去。
莫洋屏住呼吸，耳朵贴在门板上，心脏还在狂跳，一个念头突然在脑海冒出来，“既然不能阻止，那我能不能在梦里找到害死奶奶的凶手？”
“不管怎么样，先试试！”莫洋嘴里嘟囔着，穿好衣服打开房门时，奶奶已经做好了江蟹生，刚刚放在了餐桌之上。
“铃铃铃——”
与此同时，奶奶的手机，响了。
莫洋没有说话，竖着耳朵在客厅沙发坐下。
可他很快失望了，就算没有他阻拦，奶奶在接起电话后，依旧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零星的“好”“知道了”从门缝里飘出来，没过多久，房门便又打了开来。
奶奶拿起搭在玄关挂钩上的外套，拉链拉到胸口，才回头看莫洋，语气和平时没两样，“小莫，奶奶出去一趟，午饭前会回来的。”
“嗯——！”莫洋压着狂跳的心脏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