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叫声也是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严真真和高兴如释重负般,躺在地面喘着粗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站台天花板的裂缝,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高兴是第一个从地上坐起来的,但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莫洋像尊石雕般钉在原地,连指尖都不敢颤动分毫。
他不知道那小女孩的尖叫会不会像索命的丧钟再度响起,但他比谁都清楚,严真真和高兴绝对扛不住第三次。
他们刚才的惨叫声里裹着的痛楚,足以把莫洋的魂魄搅成碎渣。
这短短十分钟,对莫洋来说,漫长得像熬过了一个世纪。
高兴甩了甩昏沉发胀的脑袋,开口说道,“我靠,刚才真盼着有人给我一枪,那滋味比死还难熬......”
“没事吧?”莫洋开口时,全身唯一敢动的,只有他的瞳孔。
高兴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苦笑道,“还行,就是......又瘫成烂泥了。”
“快去看看真真!”莫洋又压着声音喊道。
高兴猛地转身扑在地上,用胳膊肘撑着地面匍匐向前,爬向了依旧躺在地上的严真真,“真真,没事吧?真真......”
严真真艰难地抬起左手摇了摇,“咳......还没死。”
莫洋这次长吁了一口气,放出了一个长长的屁。
他嘴里碎碎念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严真真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看向莫洋,“为什么你没事?”
高兴抢在莫洋之前开口说道,“还能为什么,因为他是爸爸啊!嗝——”话音刚落就又打了个嗝。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理不出头绪。
莫洋索性闭紧双眼,眼下唯有硬着头皮找诸葛迁迁。
他在心里急吼吼地喊,“迁迁诶——我的女神诶——”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出现在莫洋的脑海。
——“我说了,我睡觉的时候不要来打扰我!”
“火烧眉毛了啊,你没看到刚才那些怪物吗?你就不担心我挂了啊?”莫洋的声音里带着破罐破摔的急躁。
诸葛迁迁轻嗤一声。
——“这么点小事就搞不定,我要你何用?老娘还不如去找条咸鱼。那些就是些小喽啰!”
莫洋心头一沉,原来诸葛迁迁什么都知道,却始终作壁上观。
他想不通,既然早已共生,她这是在磨砺自己,还是在把自己当成观察的标本?
——“别想了,我不会告诉你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好吧,那你总能告诉我,这个小女孩到底是谁吧?”
——“不知道!”
诸葛迁迁回答地理直气壮。
这回答像盆冷水浇得莫洋透心凉,“不知道?怎么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我说的不知道,是因为我还不能确定这里是不是化外之境,所以,我现在也不能确定这小女孩是谁。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她,不是人。”
这个回答倒是没有出乎莫洋的意料,他从一开始就没把这个小女孩当作一个人,所以,诸葛迁迁的回答对于他来说,几乎就等于没回答。
莫洋咬牙追问道,“这个我早猜到了,你能不能给点有建设性的意见?比如说,怎么才能确定这里是不是化外之境?”
在莫洋看来,如果能够确定这里是化外之境的话,也许诸葛迁迁就能搞清楚这个女孩到底是谁了。
——“这个嘛……观察者与观察者之间根本就没有见面的机会,我的化外之境与这里完全不一样,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确定这里是不是化外之境。”
“那我怎么才能出去啊!”
——“我有种预感,这个小女孩会是关键!”
“她会带我出去?”
——“这话我可没说,先带上她吧,我暂时没从她身上感受到危险。”
“好吧......”
“老莫!老莫!”高兴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使劲摇晃着莫洋的肩膀。
刚才的死寂让他以为莫洋已经遭了毒手。
“别摇了,别惊动了这个女孩!”莫洋睁眼后轻声说道。
即便是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什么举动会惹得这个小女孩发狂。
严真真走到了莫洋身边,脸上已经有了一些急切,“你刚才怎么了?”
说着,又指着那个小女孩俯在莫洋耳边问道,“是不是她对你做什么了?”
她眼里的恐惧比高兴更甚,那是种被无形力量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莫洋摇了摇头,“没有,想事情想出神了。”随后,也指向小女孩,继续轻声问道,“她刚才一直都没动过吗?”
此时的小女孩依旧是紧紧抱着莫洋,埋在莫洋长袍里的头都不曾抬起过一分。
“没动过。”严真真的声音里带着疑虑,“你真没觉得不对劲?”
她对于莫洋和小女孩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额~”莫洋的瞳孔在眼眶里转了一圈,“至少现在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高兴开口时,刻意与莫洋保持了将近5米的距离,“你说你在想事情,想到出去的办法了没有。”
他指着空荡荡的站台,“这儿连个耗子洞都没有,难不成等下一班地铁?”
“你还敢坐地铁?”莫洋挑眉问道。
高兴耸耸肩,一脸破罐子破摔,“不然呢?至少那些‘屁股人’还能拼一拼。”
莫洋朝怀里的女孩努努嘴,声音压得更低,“怎么拼?我现在动一根手指头都费劲!”
这时严真真突然起身走向站台尽头,莫洋见状,急忙低喝,“真真!你去干嘛?”
严真真头也没回地回答道,“还能干嘛,找出路啊!找找这里有没有机关暗道什么的。”
高兴一拍大腿追了上去,“对对对,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被困在一个地方,就会有各种提示!”
“电视看多了吧你。”莫洋不屑地说道。
莫洋其实早就想推开身上的女孩,可奈何自从这个小女孩抱住他之后,他身上竟是连一丝的力气都没有剩下,就像是一个被抽空了空气的轮胎,看着坚挺,实际却是只剩下一副皮囊。
“你叫什么名字?”莫洋在忐忑中,问出了这个问题,而且,他现在能动的也只有嘴皮子。
怀中的小女孩对莫洋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莫洋不死心,耐着性子继续问道,“小朋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女孩忽然抬起头,一双大眼睛从阴影里探出来,直勾勾地对上莫洋的视线。
那眼神干净得像山涧清泉,但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却让莫洋脊背猛地窜起一股寒气——一个能瞬间剥夺人反抗能力的存在,谁知道她还藏着多少獠牙?
女孩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莫洋被看得有些发毛,只能再次问道,“你会说话吗?”
还没有等来小女孩的回应,严真真的喊声就先响了起来,“莫洋!这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