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的药效像潮水般退去,赫东的意识挣扎着浮出水面。程三喜的呼喊声隔着厚重的阻隔传来,模糊却急切。他费力地掀开眼皮,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 他正被人拖拽着前行,后背摩擦着冰冷粗糙的地面。头顶是惨白的灯光,照亮了一个充满金属光泽和玻璃器皿的空间。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微甜的化学制剂气味。 “赫东!醒醒!”程三喜的声音更清晰了些,带着明显的焦虑。 赫东试图活动手脚,却发现四肢沉重,勉强能转动头部。他正被两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架着,拖向实验室深处。那个手腕上有疤的男人走在前面,背影透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漠。 实验室中央,一个巨大的玻璃舱格外醒目。舱内浸泡在淡蓝色液体中的,正是星图投影显示的那个年轻女性。她双目紧闭,胸口处的发光图腾与王瞎子身上的同源却更显妖异,各种管线连接着她的身体。周围的仪器屏幕不断跳动着复杂的数据。 突然,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实验室的寂静。所有屏幕上的辐射值曲线陡然飙升,瞬间突破了红色的临界线。几乎同时,玻璃舱内的女性载体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没有瞳孔的漆黑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天花板,喉咙里迸发出一串非人的、极高频率的尖叫。声音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玻璃舱壁随之剧烈震颤,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怎么回事?!”疤脸男人厉声问道,快步冲到主控台前。 “先生,载体三号能量反应失控!辐射水平还在急剧升高!我们控制不住了!”一个助手惊慌地报告。 疤脸男人脸色阴沉,他迅速操作了几下控制台,但警报声并未停止。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正被拖行的赫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从旁边的托盘里抓起一支早已准备好的注射器,针筒内充盈着一种不祥的、闪烁着微光的紫色液体。 “看来计划得提前了。萨满的血脉,正好用来稳定载体!”他大步走向赫东,示意那两个手下按住他。 赫东奋力挣扎,但麻醉的余效让他使不上力气。冰冷的酒精棉擦过他的手臂皮肤。疤脸男人狞笑着,举起注射器,针尖闪烁着寒光,对准赫东的血管就要刺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赫东左手腕上那串祖父留下的鹿骨手串骤然发烫,烫得几乎要烙进皮肉。其下那幅神秘的星图纹路不受控制地自行亮起,迸发出强烈得令人无法直视的血红色光芒。 红光如血潮般奔涌,瞬间吞噬了实验室原有的惨白光线,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猩红。所有仪器屏幕噼啪作响,数据乱码,甚至冒起了细小的电火花。按住赫东的两个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下意识松手后退,遮挡住眼睛。 疤脸男人也被强光所慑,动作迟滞了一瞬。 “就是现在!”程三喜的声音从实验室入口处传来。他不知何时已挣脱钳制,扬手甩出数根银针。那些银针并非直射伤人,而是划过诡异的弧线,精准地射向疤脸男人持注射器的手臂周围。 更令人惊异的是,针尾缠绕的黑色菌丝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在空中疯狂生长、交织,眨眼间形成一张纤细却极具韧性的黑色网状结构,牢牢缠缚住了疤脸男人的手腕和小臂,让他无法将注射器刺下。菌丝网还在不断收紧,试图向他的皮肤下钻探。 疤脸男人又惊又怒,试图挣脱那诡异的菌丝网,另一只手想去掏武器。 赫东趁机彻底挣脱开来,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一个实验台上剧烈喘息。腕间的血光渐渐减弱,但星图依旧灼热,与玻璃舱内躁动的载体以及整个实验室紊乱的能量场产生着某种共鸣。 程三喜快速冲到赫东身边,警惕地盯着被暂时困住的敌人和周围其他蠢蠢欲动的白大褂。 “那针里到底是什么?”赫东盯着那支被菌丝网缠绕、险些注入自己体内的紫色液体,心有余悸。 “不知道,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程三喜护在他身前,“感觉比黄皮子的迷魂烟还邪门。” 玻璃舱内,载体三号的尖叫声停止了,但她漆黑的双眼却缓缓转动,定格在赫东身上。她胸口的图腾明灭不定,与赫东腕间未熄的星图光芒遥相呼应。 疤脸男人终于用匕首割断了大部分菌丝,甩开了残余的纠缠。他扔掉注射器,面色阴沉得可怕,活动着被勒出深痕的手腕。其他白大褂见状,慢慢围拢过来。 “低估你们了。”疤脸男人声音冰冷,“但你们逃不掉,也阻止不了。‘苏醒’已经开始了。” 实验室的金属大门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轰然闭合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