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张斌盯着手机屏幕，心里咯噔一下。照片上是他和妻子王倩的合影，背景是他们家客厅的沙发。照片本身没什么，度假时拍的，两人笑得很开心。
但问题是，照片里王倩的肩膀上，搭着一只毫无血色的手。那只手纤细、苍白，指甲很长，明显不是张斌的手。张斌的手正搂着王倩的腰。这只多出来的手，就那样静静地、僵硬地搭在王倩的肩头，仿佛一直就在那里。
“看什么呢？”王倩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只裹着浴巾，身上带着水汽和沐浴露的香味。
张斌下意识地把手机屏幕按熄了。“没什么，刷到个搞笑视频。”他扯出个笑容，心里却一阵发毛。他记得清楚，拍这张照片时，绝对只有他们两个人。这只手是哪来的？p图？恶作剧？可手机一直在他身上，谁有机会？
“幼稚。”王倩白了他一眼，凑过来坐到他腿上，浴巾散开一些，“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又加班？”
“嗯，有点事。”张斌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手习惯性地摸妻子的大奶，但目光却忍不住瞟向刚刚放手机的地方。那只苍白的手像刻在了他脑子里。
“死鬼，往哪儿摸呢？”王倩嗔怪地拍了他一下，身体却贴得更紧，“先去洗澡，一身汗臭。”
张斌起身往浴室走，心里乱糟糟的。他决定等会儿再仔细看看那张照片，也许是光线错觉，或者自己眼花了。
热水冲刷着身体，张斌却感觉不到放松。他闭上眼，那只手的样子又浮现出来。太真实了，那皮肤的质感，指甲的形状……他猛地睁开眼，狭小的浴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水汽弥漫。
洗完澡出来，王倩已经躺床上了，玩着手机。张斌拿起自己的手机，犹豫了一下，再次点开那张照片。
手还在那里。
这次他看得更仔细。那只手不仅仅是搭着，指尖似乎微微陷进了王倩肩头的肉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占有欲。背景的沙发角落，窗帘的阴影里，似乎也比记忆中暗一些，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你看这张照片……”张斌把手机递到王倩面前，指着那只手，“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王倩凑过来看了看，皱起眉：“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你表情傻乎乎的。”她显然没注意到那只异常的手。
“不是，你看你肩膀上……”张斌放大照片。
王倩盯着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哎呀，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怎么了。这不是窗帘的影子吗？光线问题，看起来像只手而已。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她伸手捏了捏张斌的脸，“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眼花了吧？”
影子？张斌仔细看，被妻子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点像窗帘褶皱的影子。但他心里那股寒意却挥之不去。真的只是影子吗？怎么会那么像一只手？
“可能吧。”他含糊地应道，收回了手机。也许真是自己多心了。他躺下来，把妻子搂进怀里，试图驱散心里的不安。王倩顺从地靠着他。
“哎，今天楼下张阿姨说，最近这栋楼不太平。”王倩突然低声说。
“怎么不太平？”张斌心不在焉地问。
“说好几家人晚上都听到天花板有脚步声，可是楼上根本没人住。还有人说，看见楼道里有白影飘过去。”王倩的声音带着点刻意营造的恐怖氛围，“你说，会不会有那个啊？”
“别瞎说，都是自己吓自己。”张斌打断她，但心里那根弦又被拨动了。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只手。
“嘿，你怕了？”王倩笑起来，手往下摸，“怕了就抱紧点，姐姐保护你。”
夫妻俩闹了一会儿，就开始了今晚的炮战，但张斌始终有些心神不宁。
完事后，王倩很快睡着了，张斌却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寂静里，好像真的能听到极其轻微的、若有似无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光着脚在地板上轻轻拖行。
他告诉自己那是楼下的声音，或者是水管。他强迫自己闭上眼。
第二天是周末，张斌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王倩不在身边，客厅传来电视的声音。他起床走出卧室，阳光明媚，昨晚的诡异感似乎消散了不少。也许真是自己压力太大了。
王倩正在厨房准备午饭。“醒啦？快去刷牙，饭马上好。”
张斌走到客厅，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有几条工作群的消息，他随手划掉。鬼使神差地，他又点开了那张照片。
这一次，他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照片里，那只苍白的手，原本只是搭在王倩肩上，现在却明显移动了位置！它向上挪了一些，手指弯曲，更像是在抓住王倩的肩膀。
而且，之前只是觉得背景阴影有点暗，现在他能清晰地看到，那片阴影里，隐约勾勒出一个极其模糊的、类似人形的轮廓，非常淡，但确实存在。
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照片里王倩脸上的笑容，在明媚的阳光下，似乎也透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和……恐惧？
不可能！绝对是眼花了！他猛地把手机摔在沙发上，大口喘气。
“怎么了你？见鬼了？”王倩端着菜出来，看到他脸色煞白，吓了一跳。
“没……没事。”张斌强作镇定，“可能有点低血糖。”他不敢再提照片的事。一次是错觉，两次是巧合，那第三次呢？这照片绝对有问题！
整个下午，张斌都坐立不安。他趁王倩午睡时，把照片发到一个修图技术很好的朋友群里，问他们能不能分析一下有没有pS痕迹。很快，朋友回复：照片原图，没有任何修改痕迹。还调侃他是不是出轨被拍到了。
张斌的心沉到了谷底。原图？那这只手和那个影子是怎么来的？
傍晚，王倩约了小姐妹逛街，家里只剩张斌一个人。屋子安静得可怕。他坐在客厅，目光不由自主地总是瞟向沙发——照片里的那个位置。阳光西斜，屋里的阴影逐渐拉长，那个角落也慢慢暗了下来。
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去那个角落看看。
他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检查沙发和墙壁之间的缝隙。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灰尘。他松了口气，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他的目光定格在沙发靠背与墙壁紧贴的那条极细的缝隙里。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他咽了口唾沫，伸手进去抠。
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薄薄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把它夹了出来。
是一小片指甲。人类的指甲。边缘不齐，像是被撕扯下来的。颜色是那种不健康的灰白色，和照片里那只手的颜色一模一样。
张斌像被烫到一样把指甲扔在地上，连退好几步，后背撞到餐桌才停下来。他心脏狂跳，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
这不是错觉！照片里的东西……可能真的存在！它甚至留下了痕迹！
他冲回卧室，找到手机，想要立刻删除那张该死的照片。
然而，当他点开相册时，却发现那张照片……不见了。他疯狂地翻找，最近删除里也没有。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但那只苍白的手、模糊的影子、王倩僵硬的笑容，还有此刻静静躺在地板上的那片灰白指甲，都在提醒他，那不是幻觉。
王倩晚上回来时，兴致很高，买了不少东西。
张斌看着她言笑晏晏的样子，再想到照片里她那个僵硬恐惧的笑容，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想告诉她指甲的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怎么说？如果说从家里沙发缝里找到了鬼的指甲，王倩可能会吓坏。
夜里，张斌迟迟无法入睡。王倩睡得很沉。黑暗中，他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张斌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到了一种声音。
很轻，很慢。
“嚓……嚓……嚓……”
像是有人用极慢的速度，用指甲在木质表面上轻轻刮擦。
声音的来源……是客厅。正是沙发那个方向。
张斌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他推了推身边的王倩，王倩只是咕哝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刮擦声持续着，不紧不慢，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折磨着张斌的神经。他鼓起最大的勇气，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望向卧室门的方向。门虚掩着，外面一片漆黑。
刮擦声突然停止了。
张斌屏住呼吸。
几秒钟后，一种新的声音响起。是布料摩擦的声音。很轻微，像是有人非常缓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接着，是极轻极轻的脚步声。不是穿着鞋，更像是赤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吧嗒……吧嗒……缓慢地，朝着卧室的方向移动。
张斌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死死地盯着门缝下的那道阴影。脚步声在门外停了下来。
门外一片死寂。那个东西，就站在卧室门外。
张斌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穿透门板，落在他身上。他缩在被子里，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王倩依然睡得很熟，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门外没有任何动静。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丝毫没有减弱。
突然，张斌看到卧室门的门把手，极其缓慢地，开始转动了。
非常慢，几乎看不出动静，但那金属确实在一点点地移动。
它要进来了！
张斌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恐惧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不是冲向门口，而是本能地想要躲藏。他环顾四周，最后连滚带爬地钻进了床底。床下空间狭小，布满灰尘，但他顾不上了，他只想离那扇门远一点。
他蜷缩在床底最深处，面朝外，死死盯着门缝。门把手的转动停止了。
然后，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了一条缝。
黑暗中，张斌看到一双脚站在门口。
那绝不是王倩的脚，也不是他的。那是一双惨白惨白的脚，毫无血色，皮肤像是泡久了水的那种皱巴巴的白。脚趾纤细，指甲很长，和照片里那只手，以及他找到的那片指甲，一模一样。
那双脚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脚尖对着床的方向。
张斌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看到那双脚开始移动，极其缓慢地走进了卧室，停在了床边。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小腿以下的部分。
那个东西，就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床上熟睡的王倩。
张斌在床下抖得厉害，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床上，王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动了动，发出一声模糊的梦呓。
然后，张斌看到了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双惨白的脚旁边，开始有深色的、粘稠的液体，一滴滴地滴落下来。滴答……滴答……落在木地板上。是血。血量不大，但持续不断。
更恐怖的是，他看到床上垂下来的床单，靠近边缘的地方，也开始迅速被染红。血迹不断扩大，像是从床上涌出来的。
王倩的梦呓变成了短促的呜咽，然后戛然而止。
张斌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想冲出去，想救王倩，但极度的恐惧像水泥一样凝固了他的四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地上的血泊越来越大，几乎要蔓延到床底。
那个白色的东西始终一动不动地站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永恒。滴血的声音停止了。那双惨白的脚，缓缓地转了个方向，然后，一步一步，无声无息地走出了卧室门。
门，被轻轻带上了。
卧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张斌一点点地从床底爬出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板上那一大滩已经半凝固的暗红色血液。然后，他看向床上。
王倩躺在那里，眼睛惊恐地圆睁着，瞳孔已经散大。她的脖子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脸上残留着极度恐惧的表情。
她的身上，特别是胸口的位置，衣服被撕烂，露出下面模糊的血肉，像是被什么东西疯狂抓挠过。床单已经被她的血浸透了。
张斌瘫软在地，发出不成声的嘶嚎。
警察来了，现场被封锁。法医初步检查，王倩的死亡时间在凌晨，死因是颈部折断，以及失血过多。她身上有大量疑似指甲造成的撕裂伤。
现场没有闯入痕迹，除了张斌的脚印和指纹，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的痕迹。那片张斌捡到的灰白指甲，也不翼而飞，仿佛从未出现过。
张斌作为唯一在场者和配偶，接受了严格的调查。
但他语无伦次，一会儿说照片，一会儿说鬼手，一会儿说床下的白脚。他的说辞漏洞百出，精神状况极差。因为没有确凿证据指向他杀，加上现场确实存在许多无法解释的疑点，案件最终被悬置，倾向于定性为原因不明的恶性事件或张斌精神失常导致杀人。
张斌疯了。他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整天蜷缩在角落，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反复说着“照片”、“手”、“血”之类的词。
这栋楼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是邻居们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个谈资。关于那户半夜惨死的人家，关于那个疯掉的男人，关于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邪门事件。
有人说，那房子以前就不干净；有人说，是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有人说，曾在深夜看到那户的窗口，隐约站着一个白色的影子。
真相如何，无人知晓。
只是在这座庞大都市数不清的怪谈传说里，又悄悄地多了一笔。没有人知道它从何而来，因何而生，只知道，有些看似平常的画面，或许早已埋下了不祥的预兆。当你发现时，往往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