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的雨夜,我坐在新租的公寓里研究古籍,突然听到敲门声。猫眼里,陈聪站在门外,浑身湿透,但微笑着。
“小雅,是我,我逃出来了。”他说。
我几乎要开门,但突然僵住。陈聪从不叫我“小雅”,他叫我“老婆”或直接喊名字。而且,他右耳后有一道疤痕,是小时候手术留下的,门外这个“陈聪”没有。
“证明你是陈聪,”我隔着门说,“我们第一次约会那天,我为什么泼你咖啡?”
门外的“陈聪”沉默片刻,然后笑容变得扭曲。“因为我说你内衣是红色的,而那天你确实穿的是红色。”
我的血都凉了。“滚开!”我尖叫着,在门上贴满符咒。
门外的东西发出低沉的笑声,不是陈聪的声音,也不是任何人类的声音。然后脚步声远去。
我瘫坐在地,泪流满面。这鬼不仅杀了我丈夫,还模仿他想要来杀我,如此恶毒,我满腔仇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但我必须保持冷静。
第二天,我搬到了另一座城市。离开前,我去见了陈聪的师父,把经历告诉他。老人听后长叹一声。
“它已经标记了你,无论你到哪里,最终都会找到你。唯一的办法是‘重新定义’自己,让它认不出来。”
“什么意思?”
“改变一切——名字、身份、容貌、习惯,甚至思维方式。让它认为你要么死了,要么变成了另一个人。”
于是我照做了。整容,改名,烧掉所有旧物,连说话方式都改了。我在一家超市找到工作,空闲时间就努力学习法术。
一年过去了,那鬼没有找到我。
直到今天下午,我在超市整理货架,一个小男孩跑过来,递给我一张纸条。
“妈妈说给你这个。”他天真地说。
我展开纸条,上面写着:“你变得不一样了,但我还是找到你了。”
我冲出超市,四处张望,街道上人来人往,没有异常。但我知道,它回来了。
但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只会逃跑的女人,我要让它灰飞烟灭。
我收起纸条,平静地继续工作到下班。回到公寓,我打开那个锁在床底的箱子,里面是陈聪留下的所有法器和笔记。这一年,我不仅改变了外表,还潜心研究了他所有的书籍。我知道常规方法对它无效,所以我必须找到非常规的方法。
陈聪的笔记里提到过一个理论:“规则之外的存在,必有其起源。”如果它不像普通鬼魂,那它可能更像一种“概念”或“诅咒”,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存在。
过去一年,每天晚上8点到11点,我都泡在图书馆,翻遍所有资料,终于在一本泛黄的古籍角落找到一段模糊的记录:“有无形之魇,非鬼非妖,乃执念所化,附于因果之线,追索不止。唯断其源,方可除之。”
执念所化?附于因果之线?
我渐渐明白,这东西不是随机找上陈聪的,而是有原因的。那个被附身的小女孩,李老板的女儿...那就是关键。
几天前,我请假去了李老板的公司。前台说他一年前就带着女儿出国了,公司已经转手他人。
“他女儿后来怎么样?”我问前台的职员。
职员神色怪异:“小姑娘挺好的,就是...有点怪。她父亲带她去看遍了名医,最后决定举家移民。”
“哪里怪?”
“她总是自言自语,说有个‘长脖子朋友’跟着她。而且...”职员压低声音,“她画出来的画,全是同一个扭曲的人形,脖子特别长。”
我心跳加速:“您知道他们去哪国了吗?”
职员摇头:“李老板走得很匆忙,没告诉任何人。”
线索似乎断了。但就在今晚,我梦见了陈聪。他站在一片迷雾中,微笑着说:“老婆,查查那个黑盒子,我了解的都放里面了。”
我惊醒过来。黑盒子!那个李老板最初送到事务所的黑色盒子!
我连夜驱车回到那座城市,回到陈聪的事务所。一年过去,事务所积满灰尘,但一切保持原样。我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个黑盒子,它依然在那里,黑得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瘦高的男人,脖子似乎比常人长一些。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张明,因执念而亡,冤魂不散。”
我立刻想到了大学时的初恋张磊,那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后来我听说他考进了公安系统。
我忐忑的拨出那个在我手机卡里静静躺了十年的电话号码。谢天谢地,他还没换电话……
他听了我的遭遇,很担心,连夜给我查了资料,发现张明是一起二十年前悬案的受害者。张明是个孤独的发明家,因专利被合伙人李富贵窃取而自杀。李富贵后来改名为...李振华。
李老板的名字就是李振华。
原来,我老公已经查出了一些端倪,只是还没等深入调查,就死了。
一切豁然开朗。张明的冤魂因执念不散,附在了李振华女儿身上。我老公的驱逐仪式没有成功,反而让冤魂将注意力转向了他。
而要消灭它,必须化解张明的执念。
我找到了张明的老宅,那是一片即将拆迁的旧区。在一堆废墟中,我找到了他的地下室。墙上贴满了图纸和公式,中央的工作台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我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我的发明终将证明我的价值——张明”
就在这时,温度骤降。我知道它来了。
我转身,看到那个细长的人影站在地下室入口。这一次,我能清楚地看见它——没有五官,脖子异常长,手臂垂到膝盖。
“张明,”我平静地说,“我知道你的故事了。”
它一动不动,但空气中的压迫感增强了。
“李振华窃取了你的发明,毁了你的名誉。而你的执念困住了你自己。”
我举起那本笔记本:“你的发明就在这里,冤有头债有主,我丈夫开始也是被李振华蒙蔽的,你却不问青红皂白害死了他。”
人影似乎波动了一下,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我冲来。但我早有准备。
我点燃了笔记本,火焰中,张明一生的心血化为灰烬。
“你的执念源于此,现在它消失了。”我大声说,“我他妈的毁了你的价值,你毫无价值,就是一坨大便。”
人影发出无声的尖叫,整个地下室开始震动。它扑向我,但就在触碰到我的瞬间,开始消散,像烟雾一样在空气中瓦解。
最后,只剩下一片寂静。
我瘫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终于为陈聪报仇了。
两天后,我了解到,早在几个月前,阴险狡诈的李振华在国外又故伎重演,像骗我丈夫一样去骗一个神父,为他女儿驱魔。但被神父识破了,拒绝驱魔,他女儿已于一个月前在医院死亡,他自己也疯了。
我回到了家乡,带着陈聪的几件旧衣服。我在山腰上选了一处安静的地方,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山谷,夕阳西下时最美。
我亲手为他立了一座衣冠冢,墓碑上刻着:“爱夫陈聪,最好的捉鬼师,最好的丈夫。”
夕阳的余晖洒在墓碑上,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我轻抚着冰凉的碑石,仿佛能感受到陈聪的温度。
“笨蛋你被恶人骗,被恶鬼害。”我低声说,眼泪无声滑落,“我为你报仇了,现在你可以安息了。”
山风轻轻吹过,带着野花的香气,像是他的回应。我知道,他终于自由了。
而我,也将开始新的生活,带着对他的爱和记忆,继续走下去。
夕阳渐渐沉入山脊,天边留下一抹绚丽的霞光,如同告别,又如同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