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从山上回来后就变了。她半夜总对着空墙角梳头,还哼着那首只有死人才会唱的山歌。
“你他妈能不能别梳了?”我掀开被子坐起来,烟灰抖在了床单上。凌晨三点,李梅又坐在卧室角落,拿着那把暗红色的木梳,一下一下梳着长发。
梳子刮过头皮的声音像虫子在爬。
李梅没回头,梳头的动作更慢了:“山神喜欢头发干净的女人。”
“去你妈的山神!”我掐灭烟,胸口发闷。半个月前就不该答应她去爬那座野山。
那天太阳很毒,李梅非要去城郊的老鸹山拍照。说那里有个废弃的观景台,能拍出大片。
“老公,快点嘛。”李梅走在前面,齐逼小短裤下的腿白得晃眼。她最近迷上爬山,说办公室坐久了需要运动。
我盯着她扭动的屁股,喉结动了动:“这么急,山上有人等你?”
“有啊。”李梅回头一笑,“山神等我呢。”
现在想来,那笑容就有点怪。嘴角扬得太高,眼睛却没什么笑意。
老鸹山不高,但路很野。爬了半小时,我就喘不上气了。树木越来越密,阳光被割成碎片。
“这路不对吧?”我看着脚下被杂草覆盖的小径。导航早就没信号了。
李梅却走得轻快,像回了家。她甚至脱了鞋,赤脚踩在落叶上。
“你他妈疯了吧?快穿上!”我去拉她,触手一片冰凉。大夏天的,她皮肤冷得像死人。
李梅甩开我,眼神空洞:“山神不喜欢鞋。”
就是从那会儿开始不正常的。
登顶时天色已暗。所谓的观景台就是个水泥平台,栏杆锈断了。远处城市灯火朦胧。
“给我拍一张。”李梅站到平台边缘,背后是悬崖。
我举起手机,镜头里的李梅在笑。风把她的头发吹乱,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她背后好像站着个黑影。
很瘦,很高。
我放下手机再看,什么都没有。
“拍好了没?”李梅走过来,身上有股土腥味。
下山的路上,李梅落在后面。我听见她在哼歌,调子很怪,像某种戏曲。
“什么时候学的?”
“山神教的。”李梅说完,自己都愣了,“我瞎说的,网上听的。”
当晚回家,李梅洗澡洗了很久。我推门进去,浴室镜子上都是水汽,但隐约看到有个手印——在镜子外面。
我以为是自己的手印,可那手印细长,不像男人的。
“你刚才碰镜子了?”
李梅正在抠洗下体,头发滴着水:“没啊。”
睡到半夜,我被吵醒。李梅站在窗前,面朝老鸹山方向,轻轻哼着那首歌。我开灯,歌声停了。李梅茫然地看着我,问怎么了。
第二天更怪了。
李梅做了早餐,但全是生的。胡萝卜带着泥,土豆还有芽眼。
“这怎么吃?”我摔了筷子。
李梅慢慢捡起来,舔了舔上面的油渍:“山神说,万物有灵,不能浪费。”
“山神山神,你中邪了?”
李梅歪头看我,瞳孔黑得不见底:“山神……不喜欢浪费粮食的人。”
我后背发凉。我老婆从来不信这些。
接下来几天,李梅白天正常上班,晚上就变个人。她开始不吃熟食,偷偷啃生菜。有次我看见她蹲在厨房,对着一块生肉闻。
更吓人的是睡到半夜,总感觉她在摸我的脸。手指冰凉,还带着土腥味。
我开灯,李梅好好躺着。可她的指甲缝里,确实有泥。
周五晚上,我提前回家。开门就闻见一股怪味,像什么东西腐烂了。
李梅坐在客厅地上,周围摆了一圈石头。她正用那把红梳子梳头,梳一下,念一句。
“拜山神,保平安……拜山神,保平安……”
“李梅!”我冲过去踢开石头。
李梅缓缓转头,眼神陌生:“你惊扰山神了。”
“那我现在就干你,看山神救不救你!”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扯她衣服,想用这种方式唤醒过去的她,因为这是我们乐此不疲,每天必做的游戏。
李梅没反抗,但身体冰冷僵硬。我进行到一半就软了——我在李梅锁骨上看到了牙印。发青的,像被什么东西咬过。
“谁干的?”我掐着她脖子问。
李梅笑了,牙齿森白:“山神……嫉妒了。”
我一夜没敢合眼,直到亮光照进窗户才迷迷糊糊睡去,起床时,李梅正在煎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老公,昨晚怎么了?”她系着围裙,曲线毕露。
我盯着她锁骨——牙印不见了。
“你昨晚……”
“嗯?”李梅擦擦手,“我昨晚睡得很好啊,还梦到我们第一次约会呢。”
她记得一切,唯独不记得夜里的异常。
我带她去看医生。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心理医生说可能是压力大,开了点安眠药。
药没用。李梅还是半夜梳头,哼歌,吃的越来越生。有次我发现她在吃花盆里的土。
我偷偷在她手机里装了定位,跟踪她下班。李梅没回家,而是去了老鸹山。
她爬山的速度快得不正常,像被什么牵引着。我跟到半山腰就跟丢了,只找到她丢下的发卡,旁边泥土上有奇怪的印记——像是什么东西被拖行的痕迹。
不一会她又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下山的路上。
我拍了照,找个懂风水的朋友看。朋友电话马上打过来:“哥们,这印记邪门,像‘山魈’缠上你媳妇了。这东西专门附身,最后把人变成同类。你媳妇是不是开始怕光,吃生食,晚上异常?”
全中。
“怎么破?”
“找到它老巢,用污血泼。但必须在月圆夜,它法力最强的时候。”
第二晚就是月圆。我偷偷给李梅的手机装定位。
我准备了一瓶黑狗血,第二天天黑,定位显示李梅又摸上老鸹山了。我根据定位器进行跟踪,月光惨白,山路像通往阴间。
半山腰一片空地,我发现李梅不动了,我偷偷靠近,只见她跪在地上,对着一棵老槐树磕头。树根处有个洞,黑漆漆的。
李梅的头发在月光下疯长,指甲也变得尖利。她开始用手刨土,动作不像人类。
我冲出去,把黑狗血泼向树洞。
一声尖锐的嘶吼,不是从树洞,而是从李梅喉咙里发出的。她倒地抽搐,树洞里窜出个黑影——像人,但四肢细长,浑身长毛。它跃过我,消失在密林里。
我抱起李梅,她轻得吓人。
回家后李梅昏睡了一天。醒来后,她完全不记得这半个月的事。我说她工作太累,发烧说胡话。
生活似乎恢复正常。但我总做噩梦,梦里那个细长黑影站在床边,用李梅的声音哼歌。
我请了两个泥土工,把树洞用水泥封死。但下山时,我踩到什么东西——是一个手镯,旁边泥土上,又有新的拖行痕迹。
我毛骨悚然。也许那晚逃走的,只是山魈的化身。而真正的本体,又开始为害人间,甚至还在寄生李梅体内……
当晚,李梅在厨房做饭。我从背后抱住她,手伸进她衣服。
“今天怎么这么急?”李梅轻笑。
我吻着她脖子,手指悄悄在她背上划动——这是我们恋爱时的暗号。
李梅只是淡淡一笑:“那么多年了,还玩这出老掉牙?”
我松了一口气,窗外,老鸹山轮廓模糊。城市灯火通明,没人知道,又有一个新的怪谈正在黑暗中滋生。
就像山魈的传说,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下一个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