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天,发现一个巨大的人头气球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
起初我以为自己眼花了。那是个周三的下午,我加完班走出写字楼时已经快七点。天色将暗未暗,城市被笼罩在一片灰蓝色的暮色中。我揉着酸胀的脖子无意间抬头,然后就看见了它——一个灰白色的、半透明的人头状气球,飘在大约二十层楼高的位置。
我停下脚步,眯起眼睛仔细看。它有着模糊的五官轮廓,像是个中年男性的脸,面无表情,眼神空洞。最诡异的是,它完全静止在那里,不像普通气球那样随风飘动。我环顾四周,街上行人匆匆,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异常的存在。
“看见那个了吗?”我拦住一个路过的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指着天空问道。
年轻人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疑惑地摇摇头:“什么?天上什么都没有啊。”说完就快步走开了。
我又问了几个路人,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有人甚至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仿佛我是个精神病患者。当我再次抬头时,人头气球竟然消失了,天空只剩下几片稀疏的云朵。
我以为这只是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于是没再多想,径直走向地铁站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我渐渐忘记了这件事,直到周五晚上再次加班到很晚。
那天晚上月亮很圆,月光冷清地洒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我又看到了它——这次更近、更清晰。同样的人头气球,悬浮在离地只有十米左右的高度,那张模糊的脸似乎正对着我。
我感到脊背发凉,加快脚步想尽快走到地铁站。走着走着,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人头气球正在我身后约二十米的地方,仍然保持着同样的高度和距离,仿佛在跟着我。
我的心跳加速,几乎小跑起来。再次回头时,它还在那里,不近不远地跟着。最可怕的是,我注意到那张脸上原本模糊的五官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能看出是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男性,面无表情但眼神诡异。
我冲进地铁站,刷票进闸时抬头看了一眼——人头气球没有跟进来,它只是悬浮在地铁站入口外的上空,静静地“注视”着入口处。
整个周末我都心神不宁,周一上班时总是忍不住看向窗外。一整天都没有什么异常,直到下班时分。
当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同事老张叫住了我:“你看那边天上,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顺着老张指的方向看去,心头一紧——正是那个人头气球,悬浮在我们办公楼对面的大厦旁。
“你也看到了?”我惊讶地问老张。
老张点点头,脸色不太好看:“那是什么玩意儿?从上周末就开始偶尔能看到,我问别人,都说看不见。”
我们俩站在窗前,盯着那个诡异的气球。突然,老张倒吸一口冷气:“你觉不觉得...它好像越来越像王总了?”
王总是我们部门上周刚刚因心脏病去世的总经理。经老张这么一说,我仔细看去,心头一震——那张脸确实越来越像去世的王总了。
就在这时,人头气球突然移动了,它缓缓飘向我们办公楼,最后停在了我所在的楼层窗外,隔着一层玻璃,“注视”着办公室内的我们。
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似乎完全没注意到窗外的异常,继续忙着下班前的收拾。只有我和老张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它好像在看我们。”老张声音颤抖地说。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人头气球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微笑。然后,它突然向上飘升,消失在了暮色中。
我和老张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恐惧。
从那天起,我开始频繁地看到那个人头气球。它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距离我也越来越近。而且我注意到,它的外观正在发生细微但持续的变化——越来越像去世的王总,甚至连王总右眉上的疤痕都开始显现出来。
老张请了长假,说是身体不适,但我知道真正的原因。
周三晚上,我不得不再次加班。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我听到了轻微的敲击声。
我抬起头,顿时浑身冰凉——人头气球就在窗外,几乎紧贴着玻璃。这次它的形象已经完全变成了王总的脸,连细节都一模一样。它正在用额头轻轻地撞击着玻璃窗,发出持续而有节奏的敲击声。
我吓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恐怖的景象。突然,它停止了敲击,那双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然后,它的嘴慢慢张开,嘴里牙齿或舌头,只是一个黑漆漆的洞。
我尖叫着向后跌倒,慌乱中抓起手机想要报警或是求救,但发现手机完全没有信号。窗外的头颅仍然保持着那个张嘴的姿势,黑漆漆的洞口仿佛在无声地呐喊。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爬起来冲向门口,跌跌撞撞地逃离了办公楼。跑到大街上后,我回头望去,那个恐怖的人头气球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我请了病假,不敢去上班。晚上,我收到老张妻子的消息,说老张昨晚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我浑身冰冷地想起,王总去世前,最后和他一起加班的正是老张。
一周后,我辞去了工作,准备离开这座城市。临走前,我听同事说公司新来的经理也在加班时看到了奇怪的东西——一个漂浮在窗外的人头气球,据说长得有点像老张。
而这座城市的天际线上,偶尔会多出一个不起眼的漂浮物,很少有人会注意到,更少有人会相信它的存在。只有那些曾在夜晚独行、无意间抬头的人,可能会瞥见那个越来越像某个逝去之人的面孔,静静地悬浮在都市的夜空之中,无声地注视着下面的世界。
又一个都市怪谈悄然成形,在人们的低语中慢慢传播,等待着下一个孤独的目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