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推着萧凌走出“启明苑”大门时,清晨的微光刚好漫过内壁高墙的顶端,在整洁的街道上铺开一层淡金色的薄纱。孩子们挤在门口,一个个扒着门框,小脸仰着,眼睛里盛满了混合着依恋、担忧和懂事的不舍。
“我们没几天就会回来,听林薇姐姐话,知道吗?”苏晴转过身,看着窗边的孩子们。她的声音很温柔,却带着坚定。
孩子们听到后,都跑了出来,苏晴看到孩子们跑出来,蹲下身她挨个抚过几个最小孩子的发顶,指尖传递着温度与承诺。
“知道!”孩子们异口同声,声音脆亮,但紧紧抿着的嘴唇和微微发红的眼眶泄露了他们的情绪。小雅站在最前面,用力点了点头,小手攥着衣角,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
萧凌坐在轮椅上,暗红色的眼眸静静扫过每一张小脸。他抬起右手,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试图做一个告别的手势。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孩子们捕捉到了,他们立刻睁大了眼睛,仿佛收到了无声却重要的信号,小小的身体站得更直了些。
林薇、影蛇、黄浩、唐宝站在孩子们身后。林薇对苏晴轻轻点头,目光沉静;影蛇如同沉默的剪影,唯有目光在苏晴和萧凌身上停留了一瞬;黄浩推了推眼镜,嘴角努力扯出一个让人放心的弧度;唐宝则挥了挥胖手,用口型说了句“放心”。
苏晴直起身,看了一眼这个在磐石壁垒短暂落脚却已充满“家”的气息的院子,深吸一口气,推着轮椅转向门外等待的车辆。
门外,虹已然静立在车旁。他今天穿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作战服,外面罩着那件标志性的、绣有暗金色壁垒纹章的深棕色风衣,少了昨日会议厅里的威严气势,多了几分干练与沉稳。见两人出来,他微微颔首,主动拉开了车辆后座的门。
“上车吧。地方不远,也不是多么隐蔽的地方,但。”虹的声音比平时稍低,带着事务性的简洁,“那里除了我、云歌,还有阿璐外,只有极少数人能正常进出。”
这是一辆经过改装的越野车,底盘稳重,车窗玻璃颜色很深,从外面难以窥视内部。苏晴先将轮椅折叠放到一旁,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萧凌——他的身体依旧轻得让人心头发涩,但肌肉的线条和骨骼的重量提示着这具躯体曾经蕴含的力量。她将他稳稳放在后座,仔细系好安全带,调整了一个尽可能舒适的姿势,这才自己坐到他旁边,关上车门。
虹坐进驾驶位,引擎发出低沉而平稳的启动声。车辆缓缓滑入清晨尚且安静的内壁街道。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虹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后座两人一眼,语气放松了些,“就一点,尊敬师长。毕竟他们十位……确实年岁很大,也是我的授业恩师。”
苏晴和萧凌点了点头。车厢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细微声响和空调系统柔和的风声。苏晴下意识地握住了萧凌放在身侧的、微凉的手。萧凌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反轻轻搭在她的手背上。两人都想在心里说些什么,关于即将面对的可能,关于彼此的状态,关于对“治疗”那渺茫希望的忐忑,但此刻,千头万绪堵在胸口,反而不知从何说起。这种沉默并非尴尬,而是一种共享的、沉静的蓄力。
车辆平稳地驶向内壁深处一片相对僻静的区域,最终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平台边缘。平台地面是坚固的合金,边缘有透明的能量屏障微微闪烁。虹进行了一系列身份验证,平台微微一震,开始平稳地垂直下降。
轻微的失重感传来。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坚固的岩壁在照明光带下快速上升,上面偶尔能看到嵌入的管道和线缆。
“照顾我师父们的,是徐伯。”虹的声音在下降的轻微嗡鸣中响起,他转过头,目光扫过萧凌沉静的侧脸,又看向苏晴,“一会儿就能见到。虽然那十位……其实不太需要旁人照看,但我还是希望有人能时时看顾着。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养他们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是他们把我推到了如今这个位置,给了我庇护所和这些人民。这于我而言理所应当照顾他们。”
他的语气平淡,但“理所应当”四个字里,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固执的责任感。
“挺不错,尊师重道。”萧凌忽然开口,声音依旧低哑,却清晰。他暗红色的眼眸望着前方不断变化的岩壁,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扬:“谢谢,但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确实,”苏晴接话,试图让车内气氛更自然些,她想到昨日会议上虹对云歌的依赖,笑了笑,“末日之下,管理这么大的庇护所,上万甚至更多的人口,你确实很辛苦。你很依赖云歌,我们都看得出来。”
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文书工作,物资调配,人员安排,各方诉求……那些东西我越处理越觉得头大。云歌不一样,她心思缜密,考虑事情能前推三步后想五步,预见各种可能。其实……她比我更适合坐在主席那个位置上。”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些,“我说过让她来,她不肯。她说她只想做好我的‘开路先锋’和‘最后壁垒’。”
这话里透出的信任与托付,沉重而真挚。苏晴默然,她能理解那种将背后完全交给某人的感觉,就像她此刻握着萧凌的手。
平台下降的速度减缓,最终稳稳停住。眼前豁然开朗,并非想象中的地下洞穴,而是一个开阔的、经过精心规划的半人工空间。上方是模拟自然光的穹顶系统,光线柔和;下方是整洁的道路、错落有致的低层建筑,甚至还有小片的人工绿植和流水景观。空气清新,温度宜人,仿佛一个建在地下的宁静社区。
车辆再次启动,驶上平坦的道路。偶尔能看到路边有缓慢散步的老人,或是在特定区域进行着温和体能活动的人,他们看到虹的车,大多会停下脚步,微微点头致意,目光平和,并无太多惊讶或拘谨。
“这里也生活了一些人,”虹解释道,语气恢复了介绍性的平稳,“一些参与非高风险异能实验的研究员和志愿者,一些因年纪或伤病从一线退下来的长者,还有一些需要进行研究实验的也会被安排在这里。外环和内环,并非简单的等级或待遇差距。外环是活跃的‘保护区’,是壁垒的活力所在;内环除了提供安静和私密性,更重要的是给予需要特殊保护的人一个安稳的家,让你们在启明苑是因为你们带着那群孩子们”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路边一个正在修剪盆栽的老者,“再往前一点就到了。”
车辆最终停在一处外观朴素的院落前。青灰色的砖墙,深色的木门,门楣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岁月留下的温润光泽。院子周围绿意环绕,异常安静,连风声都显得格外轻柔。
“到了,就是这里。”虹熄火下车,动作利落地从后备箱取出萧凌的折叠轮椅,展开,推至车门前。
苏晴解开安全带,先下车,然后探身进去拿出后面的轮椅后,小心翼翼地将萧凌抱出,安置在轮椅上,细心地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和盖在腿上的薄毯。萧凌全程配合着她的动作,暗红色的眼眸静静打量着眼前的院落,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异能的奥秘,我们至今探索得还很浅薄。”虹站在一旁,没有催促,目光也落在那扇木门上,声音低沉,“如果能将异能的运作原理更深刻地应用到方方面面,或许……很多难题都能找到新的解法。我们甚至想过,那些因各种原因变成初堕者的人,有没有一丝可能……被逆转回来。”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涩,“目前看来,只是渺茫的希望。走吧,师父们……应该已经在等我们了。”
虹上前,刚抬手准备推门,那扇深色的木门却从里面被无声地拉开了。
一位身着朴素灰色布衣的老者出现在门口。他身形挺拔,丝毫不显佝偻,满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皱纹如刀刻,但一双眼睛却明亮有神,锐利而沉静,仿佛能洞悉一切。他站在那里,明明没有刻意散发任何气势,却自然有一种历经沧桑、稳如磐石的气场。
“徐伯。”虹立刻微微躬身,语气是毫不作伪的尊敬。
徐伯的目光并未在虹身上过多停留,而是直接落到了轮椅上的萧凌身上。那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审视、探究,以及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情绪。
“时间……小子,是他?”徐伯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感。
“是。”虹的回答简洁而肯定。
徐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径直走到萧凌的轮椅旁。他的步伐稳健无声,仿佛脚不沾地。他看向苏晴,目光平和却不容置疑:“我先带他去见他们。这位小姐,烦请在此稍候片刻。那十位……对这小子很在意。”
苏晴握了握萧凌的手,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轻微力道——那是“放心”的信号。她松开手,对徐伯点了点头:“有劳前辈。”
徐伯不再说话,推着萧凌的轮椅,转身便向院内走去。木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闭,将门内门外隔成两个世界。
“苏晴,走吧。”虹对苏晴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带着些许歉意和无奈,“徐伯是看着我长大的,那十位师父更是待我如子。他们的意思,我也只能遵从。趁这时间,我和你聊聊你们发现的那个‘彼岸花计划’。你们不是已经有所察觉了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引着苏晴走向院落侧边另一扇稍小些的门。
“好吧,”苏晴跟着虹,目光仍忍不住瞟向萧凌消失的方向,语气带着一丝玩笑般的调侃,“还以为会有什么阵法结界、能量屏障之类的保护措施,结果……就是一位年长的老者,照顾着十位更年长的老者?”
虹推开那扇门,里面是一个简洁的会客间。一张方桌,几把木椅,桌上摆着一套白瓷茶具和一个冒着袅袅热气的陶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苦的茶香。
“大隐隐于市,或者说,隐于‘内环地下’。”虹示意苏晴落座,自己也在对面坐下,拿起茶壶,斟了两杯清茶,“真正的保护,有时候恰恰是不设防的‘平常’。知道这个地方存在且意义特殊的人极少,而敢在这里妄动的人……几乎没有。”
苏晴接过茶杯,指尖感受着瓷杯的温润。她的心神其实仍有一大半系在萧凌身上,但她也清楚,此刻焦虑无益。她抿了一口茶,清苦回甘的味道让她精神微微一振。
“说说吧,”她放下茶杯,目光直视虹,“你让我们住进‘启明苑’,又似乎有意无意地让我们发现那个计划,为什么?”
虹也喝了口茶,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似乎在组织语言。片刻后,他放下杯子,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彼岸花计划’,最初确实是一项旨在激进收复沦陷土地、拓展人类生存空间的绝密计划。‘钢铁苍穹’移动堡垒,只是这个庞大计划的第一阶段载体和武力保障。”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而计划的核心,或者说第二阶段,被命名为‘彼岸花’的部分,其设想极为大胆,甚至……残酷。”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看到了那些尘封的档案和图纸。
“‘彼岸花’的核心构想,是试图利用一种特殊的、理论上存在的‘生命链接’与‘意识锚定’技术,结合一名强大到足以支撑这种链接的治愈系觉醒者作为中枢,组建一支理论上可以‘不死不休’的特种作战单元。单元成员在战死或濒死时,中枢治愈者可以通过预设的链接,在极短时间内修复其肉身,并将其意识从崩溃边缘拉回。只要中枢治愈者不死,能量不断,单元成员理论上可以反复‘复活’,持续作战,直到达成战略目标或中枢崩溃。”
苏晴的瞳孔微微收缩。尽管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这个计划的完整轮廓,依然让她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这并非对勇气的否定,而是对那种将“死亡”本身都工具化的冰冷理性的本能抵触。
“听起来像是……制造一群永远无法安息的战争傀儡。”苏晴的声音有些发干。
“没错。”虹点头,神色凝重,“更可怕的是,这种反复在生死边缘挣扎、意识被强行拉回的过程,对个体精神的摧残是无法估量的。短期或许能靠意志和信念支撑,但时间稍长,大脑和意识根本承受不住,最终的结果很可能不是变成疯子,就是意识彻底消散,徒留一具被本能驱使的空壳。这完全违背了人道底线,也背离了我们保护幸存者、延续文明火种的初衷。”
他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略显陈旧但密封完好的纸质档案袋,轻轻放在桌上,推到苏晴面前。
“所以,在我接任主席之位,全面了解所有遗留计划后,我亲手封存并删除了‘彼岸花’计划的大部分详细资料和实验数据。只保留了‘钢铁苍穹’作为移动防御和有限度收复失地的平台构想,并对其进行了大量修改,去除了那些激进的、不人道的部分。喏,这就是‘彼岸花’计划现存最完整的一份概述和初期理论框架。你自己看看吧。”
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老式的金属打火机,放在档案袋旁边。
“看完,就烧了吧。这东西本就不该存在于世。火机放这里了,小心别把屋子点着了。”虹站起身,“我去外面透透气,你看完叫我。”
说完,他深深看了苏晴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并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苏晴一人,以及桌上那份散发着沉重气息的档案袋。茶香依旧袅袅,却压不住心头泛起的波澜。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伸出略微有些颤抖的手,拆开了档案袋上完好的保密封签。
纸张微微泛黄,上面的字迹是工整的印刷体,夹杂着一些手写的批注和复杂的能量回路草图。苏晴逐字逐句地阅读着,越看,眉头蹙得越紧。计划中对治愈系觉醒者要求的严苛程度令人咋舌——需要同时具备强大的生命力输出、精细的能量操控、坚韧无比的精神力,甚至还需要某种“共鸣”或“链接”特质。而对“复活”过程的描述,虽然用语冷静客观,但字里行间透出的那种对生命痛苦的漠视,让她感到阵阵恶心。那些手写批注中,不乏对成功率、能量源替代的冷酷计算。
这不是拯救,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对生命尊严的践踏。
时间在寂静的阅读中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苏晴终于看完了最后一页。她轻轻将纸张合拢,放回档案袋,手指冰凉。
她拿起那个金属打火机,“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蹿起。没有任何犹豫,她将档案袋的一角凑近火焰。纸张易燃,火舌迅速吞噬了那些冰冷的文字和图表,化作跳跃的橙红与飞舞的灰烬。空气中弥漫开纸张燃烧特有的气味,混合着未散尽的茶香,形成一种奇异而压抑的氛围。
直到火焰即将烧到手指,苏晴才将最后的残片丢进桌上一个原本用来盛放茶渣的陶碟里,看着它们彻底化为灰烬。
做完这一切,她仿佛耗尽了力气,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却反复闪现档案中的片段,以及萧凌苍白的面容。如果……如果有一天,萧凌或者她的其他伙伴身受无法治愈的重伤,面临死亡,而有一种类似“彼岸花”的技术可能挽回他们……自己会如何选择?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不,那不一样。那是以剥夺他人生命尊严和扭曲自我为代价的苟延残喘,绝非他们想要的未来。
“咔哒,咔哒。” 门被推开,虹走了进来。他看了眼陶碟里尚有余温的灰烬,又看了看苏晴略显苍白的脸色,了然地点了点头。
“确实,有违人道。我烧了,你同意了,别想事后给我们破晓小队扣上‘窥探绝密’之类的帽子,扣我们积分。”苏晴睁开眼,看向虹,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甚至带上一丝调侃,将打火机递还给他。
虹接过打火机,摇头失笑:“放心,没那打算。相反,我觉得你们能发现并主动询问,是责任心使然。”他重新坐下,目光落在苏晴脸上,带着审视和评估,“苏晴,你的‘生命回响’,萧凌的‘刹那永恒’,一个能运用生命能量,救人,也能在必要时……掠夺;一个能触及时间的领域,加速、停止,未来或许能做到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你们两人的潜力,深不见底。”
他顿了顿,继续道:“还有你的队员——按照你的说法,是家人。黄浩的‘机械亲和’,不仅能操控成型金属,对机械结构的理解和操纵天赋更是罕见,假以时日,或许能成为顶尖的机械师或战术支援者。唐宝的‘冰霜屏障’,攻防一体,对冰元素的掌控很有灵性,就是……”虹想到了唐宝圆滚滚的身材和那不服输的劲头,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就是那小子有点胖,但意志力不错,这三天在竞技场的几场切磋,我看过录像,进步很明显。”
“如果唐宝听到你又说他胖,估计又要鼓着腮帮子生闷气了,”苏晴无奈地笑了笑,眼神柔和下来,“其实他挺在意这个的,以前在荒野找合身的衣服都难。但现在,他更在意的是能不能保护好大家。”
“那是我失言了,回头我向他道歉。”虹正色道,随即话题转向其他人,“林薇的‘千面魅影’,伪装、分身,甚至能短时间内模拟他人异能,虽然异能越强反噬越大,但这份能力的战略价值无可估量。还有影蛇……”说到这里,虹的语调出现了明显的停顿,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
“怎么了?”苏晴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追问道。
虹沉默了几秒,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我认识他的时候,是在一次非常严苛的选拔中。如果他还没向你们提起过那段过往,那我也不便多说。这件事……我想他应该更希望亲自告诉你们,尤其是……告诉林薇小姐吧。”他话锋一转,“影蛇的‘影步’运用得出神入化,还能带人在阴影中穿行,或许该叫‘暗影行走’更贴切?算了,名字不重要。他的能力,在侦察、渗透、保护关键人物方面,是顶尖的。”
苏晴没有继续追问关于影蛇的过去。她信任影蛇,也尊重他的沉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伤痕,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嗯,”她接过话头,语气带着一丝现实的考量,也有一份满足,“我们六人,现在又多了一大家子孩子。在你们磐石壁垒,我们得为了孩子们,为了这个‘家’,努力赚取积分,让他们能上学,能平安长大。这担子不轻,但看着他们笑,觉得一切都值了。”
虹理解地点点头:“孩子的未来,是希望所在。”他话锋再次一转,神情重新变得严肃而略带忧色,“话说回来,我也不清楚十位师父为何执意先要单独见萧凌。原本我以为只是那一位对时间异能感兴趣……到了这里才知道,是十位都要和他‘聊聊’。我也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办法缓解或治愈萧凌身上的伤。一会儿,估计也要麻烦你,尝试救治我的师父们。他们年事已高,早年又经历太多征战和消耗……你尽力就好,不必强求。”
他站起身,看了看手腕上的终端上的时间:“我该回去了。云歌那边估计已经堆了一堆需要决断的事情,我得去做她的‘开路先锋’,先把一些杂务清理掉。如果等得无聊,一会儿徐伯出来,你可以请他给你拿些解闷的玩意儿,或者……”他指了指会客间另一侧一个不起眼的拐角,“那边有个小书房,里面有些我师父写书,你可以去看看。我走了。”
虹说完,对苏晴颔首示意,便转身大步离开了。很快,门外传来车辆启动远去的声音。
小院重新恢复了宁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隐约的流水声。
苏晴独自坐在会客间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萧凌被带往未知之处。她起身,走到虹所指的拐角,那里果然有一扇虚掩着的木门。
推门而入,是一个不大的房间,三面墙都是顶到天花板的深色木质书架,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各类书籍,有新有旧,涵盖历史、地理、生物、物理、工程技术,甚至还有一些哲学、文学和罕见的古代文献复刻本。房间中央是一张宽大的书桌和一把舒适的老式扶手椅,窗边摆着两盆绿意盎然的植物。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在书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这里像是某个学者静心阅读和思考的天地。
苏晴的目光掠过一排排书脊,最终被一本标题为《异能泛论与基础能量结构假说》的书吸引。她抽出这本看起来颇为厚重的硬壳书,拂去封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到书桌后的扶手椅前坐下。
她没有立刻翻开书,而是侧过头,望向窗外静谧的庭院,目光仿佛要穿透那些墙壁,看到萧凌所在的地方。
“不知道萧凌身上的伤……那十位前辈,能不能看出些端倪,或者……找到一丝希望?”她低声自语,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几乎微不可闻。随即,她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过于沉重的期待和担忧暂时甩开,“罢了,多想无益。相信萧凌,也相信……前辈们吧。”
她收敛心神,翻开了手中的书。书籍内容艰深,涉及大量能量理论和假说模型,其中一些观点与她自身运用“生命回响”时的感受隐隐呼应,又有些截然不同,倒是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考角度。她强迫自己沉浸到文字中去,让知识暂时填满因等待而显得有些空茫的思绪。
书页翻动的沙沙声,成了这宁静深院里唯一的节奏。时间,在苏晴时而凝神阅读,时而望向窗外出神的交替中,一点点流淌。
而院落深处,那扇紧闭的门后,萧凌正面对着磐石壁垒最古老、也最神秘的十位守护者。轮椅的痕迹消失在门内的阴影中,无人知晓,一场关乎时间、生命、过往与未来的对话,正在悄然展开。
等待的苏晴,只能感受着掌心似乎残留的、萧凌手指的微凉触感,以及那份沉甸甸的、名为“希望”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