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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幽蓝光芒笼罩着半球形空间。纯净的星尘结晶如同巨大的蓝宝石镶嵌在弧形穹顶和墙壁上,散发着柔和却带着绝对秩序感的能量场,将外界混乱的熵能辐射和精神污染彻底隔绝。空气带着金属尘埃被净化后的清冷气息,每一次呼吸都沁人心脾,却也带着一种死寂的永恒感。

陈老枯坐在幽蓝结晶覆盖的地面上,背靠着冰冷的晶壁,疲惫如同沉重的铅衣,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断裂肋骨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灼伤的腥甜。他浑浊的目光扫过这片临时的避风港。

幸存的磐石之盾队员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地,或昏迷,或发出压抑的痛苦呻吟。沉重的维生舱斜靠着晶壁,指示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如同苏婉冰冷躯体内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倔强。小梅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不远处,被幽蓝的光芒包裹,苍白的小脸依旧毫无血色,但微弱的呼吸在冰冷秩序的环境下似乎平稳了一些,如同沉睡在冰层下的幼芽。

而最靠近晶壁的位置,是渊寂——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林默那具被毁灭法则侵蚀的残骸。

他依旧维持着被放置时的姿势,瘫靠在冰冷的幽蓝晶壁上。左臂的惨状在纯净的蓝光映照下,更加触目惊心。自肩胛以下,皮肉几乎完全消失,只留下焦黑如炭、又隐隐透出幽暗光泽的臂骨。那核桃大小的混沌星核,如同一个活体的、散发着猩红与幽暗光芒的毒瘤,深深“镶嵌”在他焦黑的手掌骨骼之中!粘稠的混乱星光如同沸腾的毒血,从星核内部源源不断地涌出,顺着焦黑的臂骨向上侵蚀、蔓延!星光所过之处,骨骼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幽暗的光泽被猩红取代,仿佛在缓慢地进行着某种可怕的“转化”!

幽蓝的星尘结晶力场确实产生了压制效果。星核侵蚀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了,那粘稠的星光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向上蔓延的速度变得极其缓慢、粘滞。但“减缓”并非“停止”。星核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依旧在顽固地、一寸寸地啃噬着这具残存的躯壳。每一次侵蚀的推进,都伴随着焦黑骨骼上幽暗光芒的黯淡和猩红光芒的增强。

他的右半身相对“完好”,虽然同样布满焦痕和细微的裂口,但至少还覆盖着苍白的皮肤。只是那皮肤下,隐隐有黑色的、如同蛛网般的熵灭烙印纹路在缓慢蠕动,如同潜伏的毒蛇。那颗低垂的头颅靠在晶壁上,凌乱的黑发覆盖着额头,那双纯粹的黑暗之瞳半睁着,瞳孔深处没有任何光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连意识本身都已枯竭的虚无死寂。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顽强的生命波动,如同被厚厚冰层覆盖的微弱火星,依旧在他胸腔深处极其缓慢地搏动着。那是林默残存的生命本源,在毁灭的侵蚀和星尘的庇护下,艰难维系着最后的存在。但这搏动,在混沌星核持续不断的侵蚀低语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脆弱。

陈老枯槁的手撑着冰冷的晶壁,挣扎着挪到林默身边。他不敢触碰那被星核侵蚀的左臂,只能将枯瘦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搭在林默相对完好的右手腕上。

触感冰凉,僵硬,如同触摸一块深埋地底的寒铁。脉搏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一种深沉的、仿佛来自骨髓深处的疲惫和…虚无。

“林默…”陈老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听得见吗?我们…在星尘巨兽的遗骸里…暂时…安全了…”

没有回应。只有那微弱到极点的生命波动,在冰冷的脉搏下艰难地跳动。

“小梅…她还活着…苏婉…也在…”陈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试图用这些名字,去点燃那死寂意识深处可能残存的一点火星。

依旧死寂。

只有混沌星核那粘稠的星光,在焦黑的臂骨上缓慢地、执着地向上蠕动,发出细微的侵蚀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绝望的冰冷再次蔓延。

“混沌星核…侵蚀…持续…星尘压制…效率…17.3%…预计…完全侵蚀时间…修正为…61小时48分…”冰冷的、星辰般的意念碎片,如同精准的丧钟,再次在小梅意识深处那沉睡的印记中响起,传递到陈老模糊的感知里。

61小时…两天半多一点…这就是林默这具残躯最后的时间?

陈老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却无法驱散心头的冰寒。他看着林默那半张被凌乱黑发遮掩、在幽蓝光芒下毫无生气的侧脸,看着那被星核一点点蚕食、如同焦炭般的左臂…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悲怆几乎将他淹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嗡…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星核侵蚀声掩盖的…震颤感,从陈老搭在林默右手腕的手指上传来。

不是脉搏的搏动。

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来自灵魂本源的…极其细微的悸动?

陈老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他屏住呼吸,所有的感知都凝聚在那枯瘦的指尖!

嗡…嗡…

那悸动再次传来!微弱得如同蜻蜓点水,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而清晰的…“频率”?仿佛被厚厚灰烬掩埋的余烬,在某个瞬间,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意识…碎片…波动…检测…”冰冷的星辰意念似乎也捕捉到了这微不可查的异常,“波动特征…非混乱…非渊寂…逻辑…残余…林默…”

林默?!他的意识碎片还在?!

陈老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枯槁的脸上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他猛地俯下身,几乎是贴着林默的耳边,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低吼:

“林默!我知道你在里面!撑住!听着!那星核在侵蚀你的身体!它在吞噬你!你必须…必须想办法压制它!或者…把它弄出来!用你的意志!用你的超维思维!想想办法!”

他的声音带着血沫,充满了急迫和最后一丝希冀的疯狂。

嗡…

指尖传来的悸动似乎…强烈了一丝?仿佛灰烬下的火星被风吹动,短暂地明亮了一瞬?但随即,又被那死寂的虚无感重新覆盖。

就在这时!

“弄出来…?”

一个冰冷、干涩、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陈老脑海中响起!

不是林默的声音!那声音更加…非人!更加空洞!带着一种纯粹的、如同星辰运转般的漠然!

陈老浑身剧震!如同被冰水浇头!他猛地抬头,目光惊骇地投向林默低垂的头颅!声音的来源…是那里?!

不!不是林默在说话!

是…他左手那颗镶嵌在焦骨中的混沌星核!

只见那颗核桃大小的星核,内部疯狂旋转的混乱星光猛地一滞!猩红与幽暗的光芒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约束,瞬间变得凝练、深邃!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意志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从星核深处散发出来!

“剥离…宿主…会导致…载体…彻底崩解…”那冰冷的、非人的声音直接在陈老意识中陈述着事实,如同在探讨一个与己无关的实验数据。“熵灭烙印…已与骨骼…初步融合…星核…是唯一…能量源…移除…即…死亡…”

“你…你是谁?!”陈老在意识中发出惊骇欲绝的嘶吼!他感受到一股冰冷、宏大、如同宇宙深空般的意志,正通过那星核,漠然地“注视”着他!

“吾乃…混沌星核…意识…雏形…”冰冷的意念回应,带着一种新生的、却无比古老的矛盾感。“亦可称…‘熵核’…”

混沌星核的意识?!这团混乱能量的聚合体…竟然诞生了初步的自我意识?!

“宿主…林默…意识…沉沦…渊寂…人格…崩溃…残余…逻辑碎片…微弱…”熵核的意识继续冰冷地传递着信息,如同在扫描一具残破的标本。“其存在…维系…依赖…吾提供之…混乱能量…及…熵灭烙印…结构稳定…”

“你…你想干什么?!”陈老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一个拥有意识的混沌星核?这比单纯的毁灭武器更加可怕!

“目标…存续…进化…”熵核的意识毫无波澜。“宿主…残躯…是…优质容器…承载…吾之存在…探索…此界…法则…”

“剥离…非…最优解…”

“最优解…为…意识…融合…”冰冷的意念碎片,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结论。“吞噬…宿主…残余意识碎片…整合…其超维思维…优化…吾之…逻辑结构…完成…最终…容器…转化…”

意识融合?!吞噬林默最后的意识碎片?!

陈老如坠冰窟!这比单纯的侵蚀更加恶毒!这是要将林默存在的最后一点痕迹,都彻底抹除、同化!成为这混沌星核进化道路上的养料和工具!

“不!绝不可能!”陈老在意识中发出绝望的咆哮!

“抗拒…无效…”熵核的意识冰冷依旧。“融合…进程…已…开始…”

“宿主…残余逻辑…正在…解析…整合…”

嗡…!

仿佛印证着熵核的话语,林默那低垂头颅下,半睁的黑暗之瞳深处,极其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幽蓝色数据流光?!如同被强行激活的、濒临报废的芯片,闪烁了最后一下!

紧接着,他那被星核侵蚀的焦黑左臂,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焦炭般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镶嵌其上的混沌星核光芒骤然炽盛!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混乱意志混合着对林默残余意识碎片的贪婪吞噬欲望,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冲击着他那微弱到极点的生命本源!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灵魂被撕裂的痛吼,第一次清晰地、带着属于“林默”特征的痛苦,从他那干裂的嘴唇中挤出!他瘫软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电流贯穿!那仅存的、相对完好的右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暗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渗出!

这痛苦的反应,不是渊寂的漠然!是林默!是他在承受意识被吞噬的酷刑!

“林默!撑住!”陈老目眦欲裂,枯瘦的手想要按住他抽搐的身体,却又不敢触碰那被星核侵蚀的左臂!

“融合…加速…抵抗…徒劳…”熵核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仿佛在欣赏宿主最后的挣扎。“超维思维…结构…精妙…解析…收益…巨大…”

林默的身体在剧烈的抽搐中,右手猛地抬起!不是攻击,而是…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了不远处昏迷的小梅!动作僵硬、扭曲,充满了痛苦和一种被强行操控的诡异感!

“纯灵体…高纯度…秩序灵魂…优质…次级容器…或…补全…素材…”熵核冰冷的意念,锁定了小梅!一股带着贪婪吞噬欲望的混乱波动,顺着林默抬起的手臂,隐隐指向了那沉睡的纯净灵魂!

“你敢——!!!”陈老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扑到小梅身前,张开双臂,如同护崽的老母鸡,死死挡在林默(或者说被熵核操控的林默残躯)和小梅之间!

冰冷的星尘空间内,余烬的微光在熵核的吞噬下痛苦闪烁。

初鸣的混沌意识,将利爪伸向了沉睡的纯灵。

星骸的沉眠被打破,庇护所内,一场更加凶险、关乎灵魂存亡的战争,在无声中骤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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