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府的演武场，积雪被踩得咯吱响。
石头穿着玄色铠甲，甲片上的霜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手里握着锈刀，刀身斜指地面，刀刃上的纹路被打磨得愈发清晰，像极了燕十三当年在雪夜突围时的模样。
“侯爷，胡虏又在关外扎营了。”副将单膝跪地，甲胄上沾着泥浆，“斥候回报，这次来的是左贤王亲自带队，带了足足五千骑兵。”
石头的目光掠过演武场边的旗杆。旗杆上飘着“镇北”二字的大旗，旗角被风扯得猎猎作响，旗竿底部刻着一行小字——“守土护民，死而后已”，是燕十三亲手刻的。
三年前，燕十三把锈刀交给他时，只说了一句话：“这刀认主，你得让它知道，你配得上它。”
那天，他在演武场练了整整一夜，直到天明时，锈刀突然发出一声轻鸣，刀身的铁锈剥落了一小块，露出内里暗红的金属。
“备兵。”石头把锈刀扛到肩上，铠甲摩擦着刀鞘，发出沉闷的声响，“点三千轻骑，随我出关。”
副将愣了愣：“侯爷，朝廷的援军还没到……”
“等不起了。”石头大步走向营门，玄色披风在身后展开，像只展翅的鹰，“当年燕将军守边关时，从来不等援军。”
关外的风比关内更烈，卷起的雪粒打在头盔上，噼啪作响。三千骑兵列成锋矢阵，马蹄踏过冰封的河床，冰面下传来沉闷的碎裂声。
石头勒住马，锈刀在手中转了个圈，刀鞘撞在马鞍上。他望着远处的胡虏大营，帐篷像黑色的蘑菇群，散布在雪原上，营门口的狼牙旗在风中摇摆。
“还记得燕将军教的吗？”他回头看向身后的骑兵，这些大多是年轻的士兵，脸上还带着稚气，“胡虏的骑兵擅冲阵，但侧翼是软肋。等会儿听我号令，左翼绕后，右翼牵制，中路……”
他顿了顿，锈刀指向胡虏大营的中军帐：“随我直接斩将。”
骑兵们齐声应和，声音在雪原上回荡。石头深吸一口气，左手握紧缰绳，右手按住刀柄。他忽然想起十年前，在那个被屠村的夜晚，燕十三也是这样按着刀，挡在他身前。
“杀！”
石头一声令下，锈刀猛地抽出刀鞘，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暗红的弧线。马队像离弦的箭，冲破雪幕，直扑胡虏大营。
胡虏的哨兵很快发现了他们，牛角号声凄厉地响起，大营里顿时乱成一团。左贤王穿着金色的铠甲，站在高台上，看见冲在最前面的少年将军，忍不住冷笑：“镇北侯的位置，现在是个毛孩子坐了？”
他挥了挥手，身边的亲卫举起弯刀：“给我把这小子的人头取来！”
胡虏骑兵潮水般涌来，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石头双腿夹紧马腹，锈刀在手中挽出个刀花，迎面斩向最前面的骑兵。
“铛！”
锈刀与弯刀相撞，火星四溅。胡虏骑兵只觉手臂一麻，弯刀竟被震得脱手飞出。他还没反应过来，锈刀已经划过他的脖颈，滚烫的血喷在雪地上，瞬间凝成暗红的冰。
“好刀！”石头低喝一声，锈刀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刀身发出轻微的嗡鸣，铁锈剥落得更快了，露出的暗红金属上，诡异的纹路正在发光。
他催马冲进胡虏阵中，锈刀上下翻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胡虏的骑兵发现，这把看似破旧的刀，竟能轻易斩断他们的弯刀和铠甲，仿佛有某种魔力。
“左翼绕后了！”副将的吼声从侧面传来。石头眼角余光瞥见，三百骑兵正沿着河床边缘，悄悄摸到胡虏大营的侧翼。
“就是现在！”石头猛地调转马头，锈刀指向左贤王所在的高台，“随我冲！”
胡虏的中军帐前，左贤王的亲卫组成了一道人墙。石头没有减速，锈刀横扫，硬生生劈开一条血路。他看见左贤王眼中的惊恐，忽然想起燕十三说过的，当年在哨所，他就是这样斩碎胡虏酋首的黄金弯刀。
“这一刀，替燕将军还的！”
石头大喝一声，锈刀带着风声，直劈左贤王。左贤王仓促间举起金刀格挡，却听“咔嚓”一声，金刀竟被锈刀从中斩断。
锈刀的刀刃停在左贤王的脖颈前，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发抖。
“滚。”石头的声音像关外的风，带着寒意，“告诉你们的可汗，北疆有我在一天，就别想踏过边关半步。”
左贤王连滚带爬地逃离高台，胡虏骑兵见首领逃走，顿时溃不成军。石头没有追击，只是勒住马，望着四散奔逃的胡虏，锈刀上的血滴落在雪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夕阳西下时，骑兵们开始收拾战场。石头坐在雪地上，用布擦拭锈刀。刀身的铁锈已经剥落大半，露出的暗红金属上，纹路像河流一样蜿蜒，隐隐能看出“镇山河”三个字的轮廓。
“侯爷，您看！”一个小兵捧着块金牌跑过来，金牌上刻着胡虏的狼头标记，“这是从左贤王的帐篷里找到的。”
石头接过金牌，忽然发现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晋王府秘令，借胡虏之手，探镇北侯虚实。”
他捏紧金牌，指节泛白。夕阳的余晖洒在锈刀上，刀身的纹路忽然亮了起来，像在呼应着什么。
“看来，江南的事，终究还是要扯上北疆。”石头站起身，将金牌揣进怀里，“传令下去，加强戒备。另外，派人去‘瘸狼醉’酒馆，给掌柜的送坛新酿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