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谷的云雾在山门前织成七彩屏障。
林玄刚踏足谷口，七道流光便如彩蝶般绕着他打转。
青鸾纹的裙摆扫过他僧袍下摆时，他才看清七位手持玉笛的女修 ——
个个鬓边别着灵花。
腰间挂着精致的琉璃药瓶，筑基期的灵气波动在她们指尖凝成花瓣形状。
“呀，是个小和尚！”
最左边的红衣女修突然凑近。
鼻尖几乎碰到林玄光溜溜的额头。
“空蝉寺的和尚都生得这般好看么？眉峰比我新得的玉簪还要挺。”
“静姝师姐别吓着人家！”
蓝衣女修轻轻拽住同伴袖口。
指尖却不老实地戳了戳林玄腰间的乾坤袋。
“听闻空蝉寺弟子能度化妖物，小师父可曾见过会化形的狐狸精？”
七道目光如暖玉般在林玄身上打转。
饶是他前世阅尽千帆，此刻也忍不住摸了摸光头。
装出憨憨的模样：
“贫僧法号玄空，奉宗主之命来贵谷交流丹道。师姐们的玉笛好生漂亮，可是用‘落英竹’炼制的？”
“呀！他竟识得落英竹！”
黄衣女修眼睛一亮。
玉笛在掌心转了个花。
“小师父既然懂法器，可会炼‘驻颜丹’？我们流月谷的丹师总说‘红颜易老不如修道’，可哪个女修不爱胭脂水粉？”
林玄心中暗笑。
面上却露出懵懂神色：
“驻颜丹？贫僧只会炼些清心醒神的丹药。不过……”
他忽然从乾坤袋中取出个小玉瓶。
里面躺着枚泛着珍珠光泽的丹药。
“昨日在镇上见绣娘为面容发愁，便随手炼了枚‘美颜丹’，能让肌肤如晨露般通透。”
七位女修霎时围了上来。
红衣静姝一把抢过玉瓶。
倒出丹药的瞬间，谷口的灵花竟开得更艳了。
“好香！”
她将丹药凑到鼻尖。
忽然惊呼。
“丹纹竟是莲花形状！小师父，这丹……”
“不过是用灵泉水调和了些花瓣罢了。”
林玄挠了挠头。
故意忽略丹纹中暗藏的五行养颜阵。
“师姐若不嫌弃……”
“嫌弃？”
静姝突然将丹药塞回玉瓶。
反手就挂在林玄脖子上。
“这可是本姑娘见过最妙的丹药！姐妹们，空蝉寺的小师父这般有心，咱们该怎么招待？”
“自然是带他去见清韵长老！”
绿衣女修挽住林玄胳膊。
御剑符已拍在他腰间。
“长老总说男修进谷只能做杂役，可小师父能炼美颜丹，说不定能让长老破例呢！”
七彩剑光腾空而起时。
林玄只觉耳边风声里夹杂着七嘴八舌的调笑：
“小师父的袈裟料子太粗，明日送你件月白羽衣”
“别碰他光头！佛门弟子要守戒的”“守什么戒？没见他给咱们送丹药时眼睛都不眨？”
流月谷内门悬浮在云海之上。
七十二座丹阁如花瓣般环绕中央莲台。
当七位女修簇拥着林玄落在莲台时，正在批改玉简的清韵长老忽然抬头 ——
月白色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
眉间一点朱砂痣却泛着淡淡黑气。
正是修为受损的征兆。
“静姝！”
清韵长老玉笔重重落在案上。
“谁准你们带男修进内门？流月谷规矩都忘了？”
静姝吐了吐舌头，却将林玄往前一推：
“长老快看！他是空蝉寺的交换生，还会炼美颜丹呢！您看这丹纹……”
清韵长老扫了眼林玄手中的玉瓶。
指尖忽然顿住。
作为流月谷丹阁首座，她自然看出这枚丹药暗含的养颜阵法。
竟比谷内流传的《花容秘典》还要精妙三分。
但面上却依旧冷着脸：
“丹道修行，贵在本心。炼这些旁门左道的丹药，成何体统？”
林玄垂眸看着清韵长老袖口若隐若现的暗纹。
心中明了 ——
三年前的宗门大战，她为护谷内弟子强行突破金丹期。
导致本源受损，经脉中淤积着暗伤。
“长老说的是。”
林玄双手合十。
故意忽略腰间被静姝偷偷塞进来的灵花。
“贫僧此来，是想向贵谷丹师请教‘九转固元术’。若有打扰，贫僧这便去外门报道。”
清韵长老忽然抬头。
目光落在林玄颈间的青铜鼎吊坠上。
那是他用空蝉寺所得佛纹鼎炼制的伪装法器。
表面刻着流月谷特有的花咒，却隐隐透出几分丹道大宗的气象。
“外门杂役处在雾隐峰。”
清韵长老忽然低头继续批改玉简。
声音却软了几分。
“静姝，带他去领腰牌。即日起，不许再踏足内门丹阁。”
七位女修面面相觑。
静姝忽然跺脚：
“长老！小师父能炼美颜丹，对谷内女修多有裨益……”
“多有裨益？”
清韵长老玉笔在玉简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流月谷从不收男修，若不是空蝉寺宗主亲自传讯，你以为他能进谷？”
林玄忽然上前半步。
从乾坤袋中取出三枚玉瓶：
“长老，这是贫僧在空蝉寺炼的‘醒神露’，可解批阅玉简时的眼疾。至于外门杂役……”
他忽然抬头。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贫僧倒是听说，雾隐峰的灵田长着罕见的‘冰魄兰’，正适合炼制冷香丸。”
清韵长老的笔 “当啷” 落地。
冰魄兰三年前便已绝迹。
这小和尚怎会知晓？
她忽然发现，眼前的少年虽穿着朴素僧袍。
指尖却泛着丹师特有的灵光 ——
那是常年与高阶药材打交道才会有的气象。
“去吧。”
清韵长老别过脸，声音轻得像叹气。
“三日后，带十株冰魄兰来丹阁。”
云雾缭绕的御剑途中，静姝忽然揪住林玄僧袍：
“小师父好本事！竟知道长老屋里摆着冰魄兰的标本！”
林玄装傻充愣：
“标本？贫僧只是看见长老眉间有隐疾，猜想需得寒性灵草调和。”
“隐疾？”
蓝衣女修忽然凑近。
“你莫不是看出长老修为受损？这事连谷主都不让外传……”
“阿弥陀佛！”
林玄连忙闭眼。
“贫僧什么都没看见。”
雾隐峰的杂役处果然简陋，竹屋漏雨，灵田荒芜。
但当七位女修看见林玄从乾坤袋中取出整套丹炉时。
又忍不住惊叹：
“小师父竟带着上品灵器！这鼎上的凤凰纹……”
“不过是师父临终前送的破鼎。”
林玄笑着将美颜丹分发给众人。
“师姐们若得空，可来雾隐峰喝茶。贫僧煮的灵泉茶，能让皮肤光滑如绸缎。”
夕阳西下时，七彩剑光渐渐消失在雾隐峰外。
静姝的声音远远飘来：“小师父等着！明日给你带月白羽衣，别穿这破袈裟了！”
林玄摸着脖子上的玉瓶。
听着远处流月谷传来的钟鸣，忽然轻笑出声。
清韵长老袖口的暗纹，分明是往生殿 “蚀魂散” 的痕迹。
看来这流月谷，也不是表面上的女儿国那么简单。
他转身看向荒芜的灵田，指尖火丝轻轻掠过泥土 ——
三株冰魄兰的幼苗正破土而出，叶片上凝结着他用丹火淬炼的灵露。
“三日后来丹阁？”
他喃喃自语。
“正好让清韵长老见识下，贫僧的‘九转固元术’，可不只是能炼美颜丹。”
深夜。
雾隐峰的竹屋内，丹火映着林玄的侧脸。
他正在炼制的，是专门修复经脉暗伤的 “雪魄丹”。
主料正是流月谷独有的冰魄兰。
鼎中丹纹流转，竟隐隐与清韵长老眉间的朱砂痣形成共鸣。
“小师父！”
窗外突然传来静姝的声音。
“快开门！”
林玄无奈地摇头。
看着推门而入的三位女修，衣摆上还沾着内门丹阁的药香。
“师姐们深夜至此，不怕长老罚你们抄《清心经》？”
林玄笑着递出刚出炉的美颜丹。
丹香中还混着一丝固本培元的灵气。
“不过嘛，贫僧这里倒有个法子，能让驻颜术提升三成效果……”
静姝眼睛一亮。
忽然凑近林玄耳边：
“小师父可知道，清韵长老为何不让男修进谷？二十年前，有个男修骗了长老的感情，还偷了谷内的‘冰魄兰心诀’……”
林玄手中的丹勺突然顿住。
冰魄兰心诀，正是修复清韵长老暗伤的关键。
看来，这流月谷的水，比他想象中还要深。
但他只是笑笑，将美颜丹塞进静姝手中：
“过去的事，便如过眼云烟。师姐们只需记得，贫僧炼的丹，比男人的心，可要纯得多。”
三位女修笑作一团，静姝忽然指着林玄光头：
“小师父若还俗，定是个风流倜傥的丹师，不知要迷倒多少女修……”
“阿弥陀佛！”
林玄连忙摆手。
“贫僧六根清净，一心向道。”
话虽如此。
却在三位女修离开后，从乾坤袋中取出面小铜镜 ——
镜中倒映的，是他左眼瞳孔深处的金色丹炉。
以及，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流月谷的第一夜，就在丹火的滋滋声中悄然流逝。
当晨雾再次笼罩雾隐峰时。
林玄看着灵田中茁壮成长的冰魄兰，忽然想起空蝉寺的广亮和尚。
也不知那家伙，有没有被小青的佛钟敲破光头。
“小师父！”
远处传来静姝的呼唤，七彩剑光穿透云雾。
“快来看！我们给你带了会说话的灵鸟，还有……”
林玄笑着摇头，收拾好丹炉。
看来，在这流月谷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
但他不怕热闹 ——
毕竟，他可是要连天道都敢炼的药帝，还会怕几个爱美的女修？
“来了！”
他大声应着。
光头在晨光下泛着微光。
“师姐们且等，贫僧这就给你们炼些新的胭脂水粉，保准比你们谷内的还要鲜亮！”
剑光落下时，七位女修围着林玄叽叽喳喳。
像群欢快的灵雀。
而藏在她们袖口的，是流月谷内门丹阁的通行玉简 ——
那是清韵长老昨夜悄悄让人送来的。
玉简上，只有短短一句：
“冰魄兰若开，可来丹阁一叙。”
林玄将玉简收入乾坤袋。
指尖划过鼎沿。
看来，这第一步，算是走对了。
“小师父，你看这灵鸟该取什么名字？”
静姝举着只浑身粉羽的小鸟。
“就叫‘玄空’好不好？”
“不妥不妥。”
林玄笑着接过小鸟，指尖渡了丝灵气过去。
小鸟顿时发出清脆的啼鸣，“不如叫‘静香’，与师姐的名字相得益彰。”
女修们顿时笑闹成一团，静姝追着林玄要打。
却不小心撞翻了他刚炼好的香露瓶。
香露洒在她裙摆上，竟开出朵朵转瞬即逝的灵花。
“呀！”
她惊喜地看着裙摆。
“小师父，这香露竟能凝花！”
林玄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前世在丹阁。
那些弟子们第一次见到高阶丹药时的神情。
“这算什么？”
他忽然抬手，丹火在掌心凝成七彩蝴蝶。
“待贫僧炼出‘百花朝凤丹’，能让诸位师姐在战斗时，周身开满护体灵花，连元婴期修士的攻击，都能挡上一挡。”
七位女修顿时惊呼出声。
看向林玄的目光，已从调笑变成了崇拜。
而远处的清韵长老，正站在丹阁顶端，看着雾隐峰方向的七彩火光。
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雪魄丹 ——
那是昨夜静姝偷偷放在她案头的，丹纹中暗含的修复之力，让她受损的经脉，竟有了些许暖意。
“空蝉寺的小和尚……”
她喃喃自语，眉间的黑气似乎淡了几分。
“你究竟，还藏着多少惊喜？”
晨光中，流月谷的丹阁传来阵阵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