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虚万古常清,鸿蒙宗禁地外的“九转聚灵阵”吞吐着洪荒天地间的先天灵气,云雾在阵纹流转中凝成淡金色的丝绦,缠绕着通往起源殿的玉石长阶。长阶尽头,起源殿朱红殿门嵌着三十六颗“混沌源珠”,门楣上“起源”二字以龙宇本源之力书写,笔画间隐有星辰生灭、万物轮回之象——这是洪荒诞生千年以来,唯一未被龙汉初劫战火染指的绝对净土。
观星台居于起源殿顶层,台基由“九天息壤”混合“星辰精金”筑就,每一块砖石都刻着上古星纹,夜风拂过时,星纹亮起淡蓝微光,将整个台面映照得如同星河缩影。台中央悬着一面“鸿蒙水镜”,镜面并非实体,而是由龙宇以起源力凝聚的“时空之水”所化,镜沿缠绕着七条晶莹剔透的龙形纹路,正是源金、源木、源火、源水、源土、源风、源雷七子的本源印记,只需心念一动,便可将水镜视角投向洪荒任何角落。
龙宇静立于水镜前,玄色道袍上绣着暗金色的龙鳞纹,随着他呼吸间的本源流转,纹路上的龙影似在缓缓游动。他垂眸望着镜面,眸光深邃如虚无之海——此刻神魂深处,来自后世地球的余泽恒意识已与道尊龙宇的本源神魂彻底融合,再无分彼此。曾经属于“余泽恒”的记忆碎片,如地球远古部落的篝火、古籍中“民为贵”的箴言、现代文明对“教化”的多元解读,都化作了他观照洪荒的独特视角,让他既能以道尊的超然俯瞰天地法则,亦能以“凡人”的共情感知生灵悲欢。
“嗡——”
水镜微微震颤,镜面上的波纹逐渐凝聚成人族部落的景象。那是位于中洲东部的“燧明部”,部落外围围着简陋的木栅栏,栅栏内错落分布着数十座茅草屋,屋顶还沾着昨日雨后的湿痕。此刻正值黄昏,部落中央的空地上燃着一堆篝火,火边围着二十余名人族,大多衣衫褴褛,皮肤黝黑,脸上带着长期与凶兽、天灾抗争留下的疲惫与警惕。
龙宇的目光落在篝火旁的一个孩童身上。那孩童约莫五六岁,右腿缠着破旧的兽皮,兽皮缝隙中渗着暗红的血——方才一场突如其来的雷暴,孩童在捡拾野果时被一道落雷波及,虽未殒命,却也伤了筋骨。孩童的母亲正跪在一旁,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他的伤口,眼眶泛红,口中念念有词,似在向未知的“神明”祈祷,可声音里的无助,连水镜外的龙宇都能清晰感知。
部落的巫师站在篝火另一侧,他是族中最年长的人,头发花白如枯草,手中握着一根缠着蛇皮的木杖,杖顶嵌着一块磨圆的青石。巫师望着天边尚未散尽的雷云,脸上满是敬畏与恐惧,忽然举起木杖,朝着雷云的方向跪拜下来,口中高声喊道:“雷神息怒!燧明部愿献三牲,求您莫再降灾!”
族人们纷纷跟着跪拜,唯有一个身形壮硕的青年没有动。他叫“石”,是部落里最勇猛的猎手,昨日刚斩杀了一头袭击部落的黑熊。石皱着眉,看着地上受伤的孩童,又看了看跪拜的族人,沉声道:“每次落雷,我们都献祭,可雷还是会伤到人!这不是敬神,是怕神!”
巫师猛地回头,眼中闪过厉色:“放肆!雷是天威,岂是你能议论的?若惹恼了雷神,整个部落都要遭殃!”
石攥紧了手中的石斧,却没有再反驳——他见过雷的威力,三个月前,部落西边的“青木部”因一场雷暴引发山火,整个部落都被烧成了灰烬,他不能拿燧明部所有人的性命冒险。篝火的光芒映在他脸上,一半是不甘,一半是无奈,像极了余泽恒记忆中,地球远古先民面对自然伟力时的模样。
龙宇看着镜中的景象,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水镜边缘的龙纹。他能清晰感知到,人族此刻的气运尚弱,如风中残烛,既无巫族的肉身神通,亦无妖族的法则掌控,甚至连先天生灵与生俱来的“悟道”能力都极为稀薄。可正是这样弱小的族群,却在洪荒的夹缝中顽强繁衍,他们会为了保护孩童与凶兽死战,会为了寻找食物走遍山野,这份“生”的韧性,让龙宇想起了地球文明史上,那些在绝境中依然前行的人类先辈。
“嗯?”
龙宇忽然抬眸,目光投向水镜的左上角。那里的波纹骤然变化,映出了昆仑山另一侧的景象——三清正立于一座青石平台上论道,老子着白色道袍,手持拂尘,神色淡然;元始着青色道袍,腰悬玉如意,面容肃穆;通天着紫色道袍,身后隐现诛仙四剑的虚影,气质桀骜。三人周身环绕着淡淡的先天紫气,显然是借论道之机,梳理龙汉初劫后各自的道基。
“人族初兴,气运渐显,然其性懵懂,不知礼法,不晓天道,若任其自生自灭,恐难承未来洪荒气运之重。”元始先开口,声音透过水镜传来,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吾以为,教化人族当以‘礼’为基——定尊卑,明秩序,教其识善恶、辨是非,如此方能使人族脱离野蛮,归于正道。”
他抬手一挥,玉如意上射出一道青光,青光中浮现出人族部落的虚影:有族人因争夺食物而斗殴,有孩童随意破坏灵植,有老者无人赡养。“你看,若无礼法约束,人族便如散沙,纵有繁衍之力,亦难成气候。唯有以礼教之,使强者不欺弱,幼者有所养,老者有所依,方能使人族凝聚一心,稳步前行。”
通天闻言,眉头微挑,语气中带着几分反驳:“二哥此言差矣!人族虽弱,却有‘自主’之性,若以礼教强行束缚,岂不是断了他们的悟道之路?吾以为,教化当‘顺其性’——传其道法,授其神通,让他们自行摸索适合人族的道路,而非以固定之规框定。强者可争,弱者可学,如此方能激发人族的潜力,使其在洪荒中立足。”
“三弟,你过于重‘力’,轻‘序’了。”老子轻轻摇了摇拂尘,声音平和却带着洞彻,“人族与吾等先天生灵不同,他们寿命短暂,资质平平,若传以神通,恐先引来了凶兽、妖族的觊觎,反害了他们。依吾之见,教化人族当行‘无为’之道——不强行干预,不刻意引导,只在他们遭遇灭族之危时稍作护持,任其在自然中成长,待其自身领悟‘道’之真谛,方能真正兴盛。”
他顿了顿,拂尘扫过身前的虚空,虚空中浮现出一片平静的人族部落景象:族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简陋却安稳。“天地之道,在于自然。人族的道,亦需他们自己走出来。吾等若以己之见强加于人,便是‘拔苗助长’,看似为其好,实则违背了天道运转之理。”
三清各执一词,论道之声渐渐拔高,先天紫气在他们周身激荡,连昆仑山的云雾都随之翻腾。水镜外的龙宇静静听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知晓三清未来的道路:老子立人教,以“无为而治”教化人族,契合其“顺其自然”之道;元始立阐教,以“礼教”筛选弟子,重“根正苗红”;通天立截教,以“有教无类”广纳门徒,重“资质潜力”。此刻他们关于人族教化的争论,早已埋下了日后三教分化的伏笔。
“无为,有礼,顺性……”龙宇低声呢喃,指尖的本源之力微微波动,“皆是道,却非人族唯一之道。”
他想起了余泽恒记忆中的地球历史:儒家重“礼”,道家重“无为”,墨家重“兼爱”,法家重“法”,正是这些不同的教化理念相互碰撞、融合,才造就了人类文明的多元与厚重。洪荒的人族,又何尝不是如此?老子的“无为”能护人族安稳成长,却难免慢了些;元始的“礼教”能使人族快速凝聚,却易失了灵动;通天的“顺性”能激发人族潜力,却易引来了灾祸。真正的教化,从来不是“唯一”,而是“适配”——在合适的时机,给予合适的引导,让人族在试错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就在这时,水镜中的景象忽然一转,从三清论道的昆仑山,转回了燧明部。一道淡紫色的身影正从天际飞来,速度不快,却带着隐隐的雷霆之力——是源雷子。他今日换了一身源金打造的轻甲,甲片上刻着细密的雷纹,随着他的飞行,雷纹闪烁着淡紫微光,却没有半分威压,反而透着温和。
源雷子落在燧明部的木栅栏外,没有贸然闯入。他看到了跪拜的族人,看到了受伤的孩童,也听到了巫师口中“雷神息怒”的祈祷,眼中闪过一丝柔和——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龙汉初劫后,洪荒雷泽的雷霆之力比以往更盛,常有落雷波及人族部落,龙宇虽未明说,源雷子却从“隐世护苍生”的宗规中,读出了道尊对人族的护持之意,故而主动请命,来传授人族避雷之法。
“诸位请勿惊慌,吾非雷神,亦非凶兽,乃是昆仑鸿蒙宗弟子源雷子,特来传尔等避雷之术。”源雷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之力,让跪拜的族人渐渐抬起了头。
巫师握着木杖,警惕地看着源雷子:“你……你是神仙?为何要帮我们?”他活了大半辈子,只见过凶兽伤人、妖族掠食,从未见过有“神明”主动来帮人族。
源雷子笑了笑,指了指天边的雷云:“雷非神罚,乃是天地间的自然之力。尔等畏惧它,是因不知它的规律;若知晓了规律,便能避开它,甚至利用它。”他说着,抬手对着不远处的一棵枯树,指尖凝聚出一丝淡紫的雷力——这并非洪荒的先天神雷,而是他以本源之力凝练的“温和雷气”。
雷气落在枯树上,却没有劈毁树干,只是在树干上留下了一道细密的雷纹。源雷子指着雷纹,对族人们说:“此乃‘避雷纹’,将它刻在房屋上、衣物上,雷便会自行避开。”他又从怀中取出一块兽皮,上面早已画好了避雷纹的图样,“我教你们画这纹路,再教你们一句口诀,日后遇到雷暴,只需默念口诀,雷纹便会生效。”
族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犹豫。石放下石斧,走到源雷子面前,沉声道:“你若骗我们,怎么办?”
“我若骗你们,这道雷便劈在我身上。”源雷子说着,又凝聚出一丝雷气,这次直接朝着自己的手臂射去。雷气落在他的甲片上,瞬间被雷纹吸收,没有造成半点伤害。
石眼中的怀疑少了几分,他回头看了看受伤的孩童,又看了看族人们期待的目光,对着源雷子躬身道:“若您真能教我们避雷之术,燧明部全体族人,感激不尽!”
源雷子点点头,开始耐心传授。他先教族人们辨认雷纹的笔画——每一笔都要顺着雷气的流动方向,不能有半分偏差;再教他们口诀——“雷来有迹,纹以导之;气顺则安,心定则宁”,口诀简单易懂,即便不识字的族人,也能轻松记住。
石学得最快,他拿着一块尖锐的石头,按照源雷子的教导,在自己的石斧柄上刻起了避雷纹。刻完后,他默念口诀,源雷子便凝聚出一丝雷气,朝着石斧射去——雷气刚靠近石斧,便被雷纹引向地面,消失无踪。
“成了!真的成了!”石又惊又喜,举起石斧向族人们展示,“大家快学,这纹路真的能避雷!”
族人们彻底放下了警惕,围在源雷子身边,认真学习。巫师也走了过来,拿着木杖,跟着源雷子一笔一划地刻雷纹;孩童的母亲则抱着孩子,仔细听着口诀,生怕漏了一个字。篝火的光芒映在他们脸上,之前的恐惧渐渐被好奇与希望取代,连受伤的孩童,都睁着眼睛,看着源雷子指尖的雷纹,眼中闪烁着光芒。
龙宇立于水镜前,静静看着这一幕。他能清晰感知到,当源雷子教会第一个族人避雷纹时,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温暖气息的能量,从燧明部升起,朝着鸿蒙宗的方向飘来——那是人族的“香火之力”。
这香火之力不同于先天灵气的纯粹,也不同于本源之力的霸道,它带着人族最朴素的感激与敬畏,温和如春日的阳光,落在鸿蒙宗的护山大阵上,被阵纹吸收,转化为滋养宗门的微弱能量。随着越来越多的族人学会避雷纹,香火之力也越来越浓,像一条细细的金色丝线,连接着燧明部与起源殿。
源雷子显然也感知到了香火之力,他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道尊曾说,“护苍生者,必获苍生护”,原来这便是其中的道理。他没有贪念这香火之力,而是将其引入自己的本源中,轻轻一转,又反哺给了燧明部的篝火——篝火瞬间变得更加旺盛,驱散了黄昏的寒意,也照亮了族人们脸上的笑容。
“好一个‘源雷子’。”龙宇低声赞叹,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源七子虽为他的分身所化,却各有自己的道心,源雷子能将香火之力反哺人族,而非据为己有,正是“护苍生”道心的体现。这比单纯传授避雷术,更能让人族感受到鸿蒙宗的善意,也让“香火”不再是单纯的能量,而是宗门与人间的羁绊。
水镜中,天渐渐黑了下来,雷云彻底散去,露出了满天星辰。族人们已经学会了画避雷纹,他们将雷纹刻在茅草屋的屋顶,刻在自己的衣角,甚至刻在孩子们的玩具上。石拿着刻有雷纹的石斧,站在部落门口,望着星空,脸上满是安心——他知道,从今往后,部落再也不用怕雷暴了。
源雷子准备离开了。他站在木栅栏外,对着族人们拱手道:“避雷纹需每半年重刻一次,口诀不可遗忘。若日后遇到其他灾祸,可朝着昆仑方向祈祷,鸿蒙宗若感知到,必会酌情相助。”
“多谢仙师!多谢仙师!”族人们纷纷跪拜,这次的跪拜,不再是恐惧,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孩童的母亲抱着孩子,将一串用野果串成的项链递给源雷子:“仙师,这是我们族里最甜的果子,您收下吧。”
源雷子接过项链,戴在脖子上,笑着说:“多谢。”他转身飞向天际,淡紫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星空下,只留下燧明部的篝火,在夜色中静静燃烧,映着屋顶的避雷纹,像一颗颗守护的星辰。
龙宇抬手,轻轻触碰水镜。镜面的波纹散去,重新恢复了平静,可那缕来自燧明部的香火之力,却依然连接着起源殿,温暖而持久。他闭上眼,神魂沉入本源,余泽恒的记忆与龙宇的道心再次交融——他看到了地球人类从部落走向文明的漫长历程,也看到了洪荒人族未来的无数可能。
三清的论道仍在继续,无为与礼教的争论或许还要持续千年;源雷子的脚步不会停下,他会去更多的人族部落,传授避雷术,也带回更多的香火;而燧明部的族人们,会将避雷纹与口诀代代相传,让“昆仑鸿蒙宗”的名字,在人族中渐渐流传。
“教化非一蹴而就,需循序渐进,需顺天应人。”龙宇睁开眼,眸光中映着漫天星辰,“三清之道,源七子之行,皆是人族教化的一部分。而吾要做的,便是守护这份‘多元’,让洪荒的天地,容得下每一条通往文明的道路。”
他抬手一挥,鸿蒙水镜缓缓收起,化作一颗淡蓝色的水珠,融入观星台的星纹中。夜风再次拂过,星纹的光芒更盛,将龙宇的身影拉得很长,也将那缕来自人族的香火之力,悄悄融入了昆仑虚的天地间——那是洪荒文明的第一缕人间烟火,也是未来人族兴盛的第一颗种子。
观星台上,龙宇静静伫立,望着人族所在的东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知道,龙汉初劫的余波尚未散尽,巫妖并立的风暴即将来临,人族的前路注定充满坎坷。但只要这份“生”的韧性还在,只要还有人愿意为他们点亮一盏灯、传一道术,人族便终会在洪荒的天地间,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道路。而他,会在起源殿,静静守护着这一切,直到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