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边的风裹着水汽，吹得火把猎猎作响。赵衡攥着那半块玉佩，指腹反复摩挲着 “雪” 字刻痕，直到阿古拉的弯刀劈开第三只水鬼的咽喉，他才猛地回神，长剑一挑，精准挑飞右侧袭来的短刀，反手刺进对方肩胛。
“发什么愣！” 阿古拉的声音带着喘，红衣下摆已经湿透，混着血贴在腿上，肩头的包扎布渗出血迹，却丝毫没影响她挥刀的速度。她瞥见赵衡手心的玉佩，刀刃劈向水鬼天灵盖的动作顿了半分，随即又更狠地砍下 —— 那力道，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一并劈开。
念雪站在潭边的巨石上，青鸾弓始终紧绷，箭矢如流星般穿梭在混战中。她看到阿古拉肩头的血痕越来越深，看到赵衡总在阿古拉遇险时下意识偏过剑锋格挡，也看到赵衡握剑的手总在触到那半块玉佩时微微发颤。
“赵衡！左后方！” 念雪突然放箭，箭矢擦着赵衡的耳畔飞过，正中他身后水鬼的左眼。赵衡反手一剑刺穿另一个敌人的心脏，回头时正对上念雪的目光，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阿古拉的痛呼打断。
阿古拉为了替赵衡挡下偷袭的短刀，右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瞬间涌出来，染红了她半个袖子。她却只是骂了句 “晦气”，用弯刀柄狠狠砸向那水鬼的鼻梁，趁着对方捂脸的瞬间，刀刃从他肋下捅进去，动作又快又狠。
“你疯了！” 赵衡冲过去，左手不顾刚复位的伤，死死按住她流血的胳膊，“退到后面去！”
“要退你退！” 阿古拉甩开他的手，弯刀再次挥出，“狄国公主从不是躲在男人身后的孬种！” 她眼角的余光扫过赵衡紧握玉佩的手，突然发力将他往念雪那边推，“去护着念雪！这里有我！”
赵衡被推得一个踉跄，回头时正看到阿古拉被两个水鬼围攻，她右臂使不上力，只能用左臂夹着刀砍杀，肩头的伤和臂上的新伤同时渗血，像朵被暴雨打残的红玫瑰。他咬了咬牙，长剑猛地回劈，帮她解决掉一个敌人，却始终与她保持着半步距离 —— 那半步，像是隔着条看不见的河。
念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指尖搭在弓弦上微微发颤。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阿古拉的帐篷里，看到过梳妆盒底层压着的另一半玉佩，刻着 “衡” 字的那半，边角被摩挲得光滑发亮。那时阿古拉正用烈酒清洗伤口，哼着狄国的歌谣，念雪问她玉佩的来历，她只说是 “捡来的破烂”，可藏起玉佩时，指腹在 “衡” 字上按了又按。
“小心！” 念雪的箭矢再次射出，这次却不是射向水鬼，而是钉在赵衡脚边的地面上 —— 那里有只水鬼正从潭底潜游过来，手里的短刀已经对准他的后心。
赵衡反应极快，长剑反撩，刺穿了水鬼的咽喉，水鬼的血混着潭水溅在他胸前，与阿古拉之前溅上的血叠在一起。他喘着气回头，正对上念雪平静的目光，突然觉得那目光比寒潭的水还要凉。
“多谢。” 他低声说，声音有些干涩。
“该谢的是阿古拉。” 念雪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他耳中，“刚才若不是她把你推开，你现在已经被刺穿了。”
赵衡的动作猛地一顿。
就在这时，阿古拉那边传来一声闷响 —— 她右臂的伤让她力竭，被一个水鬼踹中腰侧，狠狠撞在潭边的石壁上。那水鬼举刀就要劈下，赵衡想也没想就冲过去，长剑穿透了水鬼的胸膛，他甚至能感觉到剑尖刺穿对方心脏的滞涩感。
“你怎么这么傻！” 赵衡扶住滑坐在地的阿古拉，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怒，“说了让你退下！”
阿古拉靠在石壁上，脸色白得像纸，却扯着嘴角笑：“傻？狄国人…… 从不说自己傻。” 她抬起流血的右臂，指尖颤巍巍地指向赵衡胸口，“那玉佩…… 你早知道是一对的，对不对？”
赵衡的身体瞬间僵住。
念雪站在巨石上，看着那半块被赵衡紧握的玉佩，突然将青鸾弓背到身后，转身走向寒潭边的秘道入口 —— 地图上标注的地宫入口，就在那里。她的脚步很轻，却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念雪！” 赵衡抬头时，只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秘道的阴影里。他想追上去，阿古拉却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她的血染红了他的袖口，像朵绝望的花。
“别追了，” 阿古拉的声音气若游丝，眼神却死死盯着他，“告诉我…… 那年在猎场，你说要等的人…… 是不是我？”
寒潭的水突然翻涌起来，更多的水鬼从潭底冒出来，刀光在火把下闪着冷光。赵衡看着秘道入口的阴影，又看着怀里气息渐弱的阿古拉，握剑的手第一次出现了迟疑。而秘道深处，念雪正摸着冰冷的石壁往前走，指尖触到一块松动的砖块 —— 那砖块后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发出微弱的金属碰撞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