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猎猎旌旗掠过营寨,林大伟一身银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冽锋芒。
他按剑立于帅帐前的青石台阶上,玄色披风被风掀起边角,露出甲胄下紧绷的肩背线条。
远山如黛的轮廓在视野尽头起伏,那双曾看透无数战场迷雾的眼眸此刻正紧锁着西南方向,那里传来的狼烟烽火,早已在他心头燃成燎原之势。
就在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上的吞口纹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辕门方向奔来。
二十名御林军护卫着鎏金诏书,在营前勒马驻足,马蹄扬起的尘土尚未落定,为首的黄门侍郎已翻身下马,捧着明黄绸缎包裹的卷轴疾步上前:“衍皇陛下有旨,林大伟接诏!”
林大伟整了整衣襟,单膝跪地时甲叶碰撞发出清脆的脆响。
当诏书展开的瞬间,鎏金大字在日光下晃得人眼晕,可那些记述着国难的文字却像淬了冰,顺着他的目光直刺心底 —— 南明离火国与西域高昌国的联军铁蹄,竟已踏破数百里疆域,西部统帅格尔木兵败退守玉门关,南部统帅黎苗更是连丢七城,如今敌军前锋距都城不过千里之遥。
“朕特命爱卿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衍国全境兵马,前往御敌。”
诏书末尾的朱红玺印重重砸在他眼前,“爱卿之兵锋所至,顽敌必望风而逃。朕殷切期盼爱卿凯旋而归!”
林大伟将诏书举过头顶,起身时胸腔里翻涌的已不是出征前的豪情,而是山崩于前的沉重使命感。
他望着使者递来的鎏金帅印,那沉甸甸的分量里分明压着万千黎民的性命。
“臣,林大伟领旨谢恩!”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营前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钉进大地的桩,“必不负陛下所托,荡平敌寇,还我河山!”
半个时辰后,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十八位身着不同甲胄的将领按品级分列两侧,青铜灯架上跳跃的火光映在他们紧绷的脸上,每个人都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焦灼气息。
林大伟将战报在案上铺开,羊皮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黑标记,清晰地勾勒出敌我双方的态势。
“离火国主力四十万屯于衡阳平原,高昌国铁骑则在西侧牵制我军。”
他修长的手指重重点在地图中央,“格尔木部残兵被困在青石峡,黎苗将军退守云梦泽,如今南部防线已是千疮百孔。”
帐内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气声,几位将领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兵器。
林大伟抬眼扫过众人,目光在每张脸上停顿片刻:“本帅决定,亲率七十万主力先行征讨离火国。”
他的指锋划过地图上的山脉河流,“破离火,则高昌孤立无援,到那时再挥师西进,必能一举荡平联军!”
“元帅英明!” 帐下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呼应。
左先锋欧仁智按着刀柄上前一步,铜盔下的脸庞透着悍勇:“末将愿为先锋,直捣离火国主营!”
“我等誓死追随元帅!” 众将齐齐单膝跪地,甲胄撞击地面的声响震得帐顶落起细微的尘土。
林大伟看着眼前这群跟随自己多年的悍将,心中暖流涌动 —— 他太清楚,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军心齐整比什么都重要。
那些流传千古的以少胜多战例,终究是少数中的少数,真正能决定战局的,从来都是上下一心的精锐之师。
可从北境到南部的三千里征途,终究是摆在面前的难关。
林大伟彻夜站在沙盘前推演,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直到晨光染白窗纸,他才终于在沙盘上插下五面不同颜色的旗帜。
“欧仁智、阚泽天、薛举、刘熙洋听令!”
次日清晨的军议上,林大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四人各领十万兵马,分四路南下。欧仁智出云蒙山,阚泽天走黑水渡,薛举与刘熙洋取道苍狼谷,务必于七日后在衡阳平原外围会师。”
四位将领齐声领命,接过标有详细路线的密令。
林大伟走到沙盘前,用木杆在上面划出蜿蜒的轨迹:“欧将军过云蒙山后需留意左侧峭壁,那里常有山匪出没;阚将军途经黑水渡时,务必先派探马确认浮桥是否完好。”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记住,遇小股敌军不必纠缠,保存体力为主;若遇主力,则立即鸣金收兵,等待援军。”
待四位将领将所有细节记牢,林大伟又补充道:“北境与犬戎的战马已调拨到位,各营务必挑选最精良的坐骑。”
这话让帐内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 谁都知道,那两地的战马日行千里不在话下,有了这些良驹,原本半月的路程缩短至七日绝非虚言。
当大军整装待发的号角在营前吹响时,林大伟单独将薛举和刘熙洋召入帅帐。
他屏退左右,从怀中取出一卷绘制着离火国腹地的地图,压低声音道:“你二人行至苍狼谷后,不必按原定路线会师。”
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从这里潜入离火国境内,直取他们的粮草重镇焰水城。”
薛举瞳孔骤缩:“元帅是想…… 围魏救赵?”
“正是。” 林大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离火国主力尽出,后方必定空虚。你们烧掉他们的粮仓,由旦木必回师救援,届时南部压力自解。”
刘熙洋当即抱拳:“末将明白!定不辱使命!”
夜幕降临时分,两支精锐骑兵悄然出营。马蹄裹着棉布,在月光下踩出无声的轨迹,如同两道黑色闪电,向着离火国边境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欧仁智与阚泽天的大军已扬起征尘,在白日里交替掩护着向南推进,扬起的烟尘在数十里外都清晰可见。
而在千里之外的衡阳平原,离火国元帅由旦木正勒马立于一座高坡之上。
他身披赤铜甲,胯下的踏雪乌骓不安地刨着蹄子,望着远处连绵的烽火台,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元帅,探子回报,衍国北部大军已动,号称百万之众。”
副将哈赤在一旁躬身禀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由旦木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震得周遭亲兵都下意识后退半步。
“百万?”
他用马鞭指着南方,“那林大伟连息国和犬戎都要费尽心机才能吞并,如今长途跋涉三千里,等他到了这里,恐怕连马都骑不稳了!”
他勒转马头,赤铜甲片在阳光下泛着嗜血的光泽:“传令下去,全军在衡阳平原扎营!本帅要让他们尝尝,什么叫以逸待劳!”
当离火国的二十万大军在平原上筑起连绵的营寨时,由旦木正对着一幅羊皮地图出神。
军师黎洪轻摇鹅毛扇,缓步走到他身后:“元帅,此地地势平坦,易攻难守,不如……”
“军师有何妙计?” 由旦木转过身,眼中闪过期待的光芒。
黎洪微微一笑,将一卷绘制着诡异图案的羊皮铺开在案上:“此乃离火阵,内含三百六十处火油喷口,辅以八千张强弩。衍军若敢闯入,定叫他们化为焦炭!”
图上密密麻麻的朱砂标记看得由旦木热血沸腾,他猛地一拍案几:“好!就依军师之计!速速布置,本帅要让林大伟来得去不得!”
七日后的清晨,欧仁智的先锋营终于抵达衡阳平原。
望着远处那片看似松散的营寨,欧仁智与阚泽天在高坡上交换了一个眼神。“离火军看似散乱,实则暗藏杀机。”
阚泽天低声道,手指着对方阵营中央那片空旷地带,“那里太过平静,恐怕有诈。”
欧仁智却按捺不住求战之心:“敌军长途奔袭后必定疲惫,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他一挥手,身后的十万大军顿时如潮水般涌出,“传令下去,全军冲锋!”
鼓声震天中,衍军如决堤的洪水冲向离火阵营。可就在前锋即将踏入那片空旷地带时,离火军突然如潮水般退入阵中。“不对劲!”
阚泽天心头一紧,正要下令鸣金,却见欧仁智的坐骑已踏入阵内。
“杀啊!” 衍军将士呐喊着紧随其后,马蹄扬起的尘土中,没人注意到地面上那些不起眼的陶罐。
直到黎洪在高台上挥动黄旗,三百六十个火油喷口同时喷发,冲天火光骤然亮起的瞬间,欧仁智才惊觉上当。
“不好!是火阵!” 他嘶吼着挥舞长枪拨打飞溅的火油,可熊熊烈焰已顺着甲胄蔓延开来。
阵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无数衍军将士在火海中挣扎,紧接着便是遮天蔽日的箭雨落下,将试图突围的士兵一一射倒。
“撤!快撤!” 阚泽天挥舞大刀砍翻几名扑来的离火兵,奋力在火海中劈开一条血路。
欧仁智紧随其后,看着身边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倒下,心口像是被巨石碾过。
当残兵终于冲出火阵时,清点人数才发现,十万大军已折损过半。
败报传到林大伟手中时,他正在灯下研究地形图。
信纸被手指攥得发皱,上面 “折损五万余,欧仁智左臂受创” 的字迹刺得人眼疼。帐外的风似乎更紧了,吹动着帅旗发出猎猎声响。
“传我将令。” 林大伟放下信纸,声音平静得可怕,“三军加速前进,明日午时,务必抵达衡阳平原!”
三日后的正午,当林大伟的三十万大军出现在地平线上时,由旦木正站在高台上饮酒作乐。
他望着远处那片黑压压的军阵,对黎洪笑道:“军师你看,林大伟果然来了。”
黎洪轻摇羽扇:“元帅神机妙算,此战胜负已定。”
林大伟勒住战马,远远望着那座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红光的大阵,又看了看阵前飘扬的离火国军旗,突然勒转马头对身后众将道:“列阵!”
三十万大军瞬间变换阵型,盾牌手在前组成钢铁壁垒,弓箭手在后搭箭上弦,骑兵则分列两翼,肃杀的气氛让空气都仿佛凝固。
林大伟拔出腰间长剑,直指离火阵中央:“旦木小儿,敢与本帅一战吗?”
声音在平原上回荡,惊起一群飞鸟。高台上的由旦木闻言大笑:“林大伟,有胆量就闯阵来!”
林大伟的目光扫过阵前那些焦黑的痕迹,那里分明还残留着战友的血与骨。他深吸一口气,将长剑归鞘:“今日暂且休战,明日此时,本帅再来领教离火阵的厉害!”
夕阳西下时,衍国的营寨在平原西侧拔地而起。
林大伟站在帅帐前,望着远处那座依旧沉默的离火阵,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剑柄。
夜色渐浓,帐内的烛火再次亮了起来,映照着他凝重的脸庞,一场决定两国命运的大战,正在寂静中酝酿着更猛烈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