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发现远古隐匿阵法后,张谦(墨渊)便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与权衡之中。那“归墟之钥”与“特定血脉”、“星力潮汐”的条件,如同三道无形的枷锁,将他阻隔在秘密之外。凭借玄水会目前的力量和他自身的修为,强行破解无异于痴人说梦,而贸然寻找外力,又恐引狼入室,将玄水会置于险境。
然而,那阵法背后可能隐藏的机缘,以及黑色怪石传递出的强烈共鸣,又如同磁石般吸引着他,让他无法轻易放弃。他如同一个手持藏宝图,却找不到钥匙和路径的旅人,在宝藏门外焦灼地徘徊。
时间就在这种矛盾的煎熬中,又过去了半月。玄水会的发展步入正轨,新领地的资源开采有条不紊,与四海盟约内其他势力的交往也日益密切。表面看来,一切风平浪静,但张谦心中清楚,那矿洞深处的秘密,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
这一日,他正在静室中参悟《幻海遁》的更深层变化,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关于能量隐匿与空间穿梭的灵感,以期对那远古阵法有新的理解。忽然,他留在玄水阁外围的一道隐秘警戒神识被触动了。
来者气息磅礴而熟悉,带着天生的水元亲和与一丝凛然龙威,正是敖青青!
她怎么突然来了?张谦心中微动。通常情况下,敖青青若有事务,会先通过四海盟约的渠道传讯,如此不告而来,且直接寻到他的静修之地,显得有些异常。
他收敛气息,身形一晃,已出现在静室之外。只见敖青青独自一人,并未带着随从,站在庭院之中,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与……兴奋?
“巡察使突然驾临,不知所为何事?”张谦迎上前,拱手问道,心中暗自警惕。
敖青青见到张谦,美眸一亮,快步上前,竟罕见地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压低声音道:“墨渊会长,可否寻一绝对安全隐秘之处说话?事关重大!”
她的语气严肃而迫切,让张谦心中的疑虑更深。他点了点头:“请随我来。”
他引着敖青青,并未去往寻常的会客大殿,而是来到了玄水阁地下深处,一间他亲自布置了多重隔绝、防护、反窥视阵法的核心密室内。此地,即便是元婴修士,也难以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探听分毫。
开启所有阵法,确保万无一失后,张谦看向敖青青:“巡察使,此地绝对安全,有何要事,但讲无妨。”
敖青青深吸一口气,似乎平复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心情,她凝视着张谦,目光灼灼:“会长,我近日在整理族内一些流落外海的古老卷宗时,发现了一则残缺的记载。其上提及,上古时期,曾有一位强大的龙族近亲——覆海鳄龙,在此片外海区域与一尊域外魔神激战,最终双双陨落。其陨落之地,庚金之气冲霄,龙血浸染千里海域,经年不散,后逐渐衍化成矿。”
张谦心中猛地一跳!覆海鳄龙!庚金之气!龙血浸染!这与他之前在矿洞深处所见的那截暗金脊骨,以及整条深海髓银矿脉的形成,何其吻合!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示意敖青青继续。
敖青青见张谦反应平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继续道:“这则记载本就模糊,加之年代久远,一直被族内视为虚无缥缈的传说,无人当真。但我联想到会长你获得的这片领地,尤其是那条奇特的深海髓银矿脉,其庚金之气之精纯,远超寻常髓银矿,心中便存了一丝疑虑。”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激动:“而真正让我确定此地非同寻常的,是另一则关联的秘闻!记载中提到,那覆海鳄龙虽已陨落,但其生前经营的洞府——水府龙宫,并未完全崩毁,而是随着其残躯一同沉沦隐匿在了陨落之地深处!龙宫之外,有它布下的万化归墟隐匿大阵守护,非其血脉共鸣者,辅以特定星象契机,根本无法察觉,更遑论进入!”
水府龙宫!万化归墟隐匿大阵!
这两个名字如同惊雷,在张谦脑海中炸响!原来那远古隐匿阵法,名为万化归墟隐匿大阵!而其守护的,并非什么简单的“钥匙”,而是一座上古大能的洞府——水府龙宫!
一切都对上了!那暗金脊骨,恐怕就是陨落的覆海鳄龙残骸之一!而那阵法守护的,正是其龙宫入口!黑色怪石感应到的“归墟之钥”,很可能就是指开启龙宫的方法或者信物!
饶是张谦心性沉稳,此刻呼吸也不由得微微急促了几分。但他迅速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冷静地问道:“巡察使告知墨某这些上古秘闻,是为何意?”
敖青青目光紧紧盯着张谦,仿佛要看出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会长,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怀疑,那‘水府龙宫’,极有可能就隐藏在你玄水会掌控的这条髓银矿脉深处!而你……是否已经发现了什么异常?比如,某些无法解释的阵法痕迹?或者……感受到过不同寻常的龙威?”
张谦沉默了片刻。敖青青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显然是有备而来,并且掌握了相当确切的线索。继续隐瞒,反而显得心虚,也可能错失合作的机会。毕竟,开启那阵法,似乎正需要龙族血脉。
他抬起眼,迎上敖青青灼热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不错,墨某确实在矿脉深处,有所发现。”
他斟酌着语句,并未透露黑色怪石的存在,只是说道:“我在矿脉极深之处,发现了一截巨大无比的暗金色龙骨,威压惊天。此外,在龙骨附近,还发现了一座极其古老、隐匿效果惊人的阵法,墨某才疏学浅,无法辨认其来历,更无法靠近。”
听到张谦亲口承认,敖青青脸上瞬间绽放出夺目的光彩,激动得几乎要站起身来:“果然!果然如此!暗金龙骨!万化归墟大阵!那定是覆海鳄龙之骨无疑!水府龙宫,一定就在阵法之后!”
她兴奋地在密室内踱了几步,方才勉强冷静下来,看向张谦的眼神充满了复杂之色:“墨渊会长,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一位上古龙族近亲的完整洞府!其中可能蕴藏着它的传承、宝藏、乃至它对于水之大道、吞噬之道的感悟!其价值,足以让整个修真界为之疯狂!”
张谦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他更关心的是现实问题:“巡察使,即便龙宫就在眼前,但那隐匿大阵,据我观察,绝非易与之辈。强行破阵,恐有不测之祸。”
“这个自然!”敖青青重重点头,“万化归墟大阵,乃是覆海鳄龙巅峰时期所布,玄妙无穷,兼具隐匿、防御、反击、乃至自毁之能。记载中提到,欲开启此阵,需满足两个条件:其一,需有龙族或其强力近亲之血脉为引,激发阵法共鸣;其二,需等待‘星力潮汐’达到某个特定节点,方能显现出生门所在。”
血脉为引!星力潮汐节点!
这与黑色怪石传递的信息完全一致!张谦心中再无怀疑。
“如此说来,巡察使身具精纯蛟龙血脉,正符合那第一个条件。”张谦目光微闪,“却不知那‘星力潮汐节点’,又该如何推算?”
敖青青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这便是我此次前来寻找会长的另一个原因。我蛟龙族传承久远,对周天星斗运转、四海潮汐涨落自有秘法观测推算。根据我近日来的推算,距离下一次符合条件的‘七星贯海’天象,约在三个月之后!”
“七星贯海?”张谦对这个天象并不熟悉。
“乃是指北斗七星之力与深海潮汐之力产生特定共振,形成贯穿海天的星辰潮汐异象,届时星力最为纯粹,潮汐节点也最为清晰。正是开启万化归墟大阵的最佳时机!”敖青青解释道,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会长,此乃千载难逢之机!一旦错过,下一次符合条件的天象,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密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敖青青带来的信息量巨大,不仅证实了张谦之前的发现,更指明了开启阵法的方法和时间。合作,似乎成了顺理成章的选择。他需要敖青青的血脉和星象知识,而敖青青则需要他这位此地主人的同意与合作,以及他可能已经掌握的部分情报。
然而,合作也意味着分享秘密,分享机缘。一座上古龙宫的宝藏,该如何分配?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风险,又该如何承担?敖青青背后的蛟龙族,态度究竟如何?这些都是需要厘清的问题。
张谦沉吟良久,方才缓缓开口,目光锐利地看向敖青青:“巡察使,龙宫机缘,确属惊天。合作,亦无不可。但有些话,需说在前头。”
“会长请讲。”敖青青神色一肃。
“第一,此地乃我玄水会领地,龙宫之秘,需严格封锁,绝不可再让第六只耳朵知晓!”张谦语气斩钉截铁。
“这是自然!此事关乎重大,我亦不会告知族内他人,以免节外生枝。”敖青青立刻保证。
“第二,合作期间,双方需精诚合作,不得心存芥蒂,更不得暗中算计。需立下天道誓言为证!”张谦提出了最关键的保障。天道誓言对高阶修士约束力极强,违背者必遭天谴。
敖青青略一思索,便郑重应下:“可!我敖青青(墨渊)愿立下天道誓言,在此番探寻水府龙宫之事上,与墨渊(敖青青)精诚合作,信息共享,风险共担,所得按约定分配,绝不加害,绝不外泄!如有违背,天地共弃,大道无望!”
两道无形的法则波动降临,融入两人神魂之中,誓言成立。
“第三,”张谦继续道,“龙宫之内,若有传承,优先考虑与自身功法契合者。其余宝物,按贡献与需求分配。若只得一件无法分割之重宝,则另议。巡察使以为如何?”
“合情合理。”敖青青点头同意。这个分配方案相对公平,主要看各自机缘和贡献。
“既如此,”张谦伸出手,“预祝我们合作顺利,各得其所。”
敖青青也伸出玉手,与张谦击掌为誓:“合作顺利!”
协议达成,密室内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但那份因龙宫传闻而带来的激动与紧迫感,却愈发浓郁。
“会长,事不宜迟。这三个月,我们需做好万全准备。”敖青青肃然道,“我需要时间进一步精研那万化归墟大阵的记载,确保在‘七星贯海’之时能准确引导。会长你也需调整状态,届时可能需要你的力量辅助破阵。此外,矿洞深处的防卫,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我明白。”张谦颔首,“矿洞深处我会亲自坐镇,确保不会有任何意外。这三个月,玄水会也会进入半封闭状态,减少与外界的往来。”
两人又就一些细节商议了许久,敖青青才心潮澎湃地悄然离去。
送走敖青青,张谦独自站在密室中,心绪难平。
水府龙宫……覆海鳄龙……
没想到,那髓银矿洞之下,竟然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这已不仅仅是机缘,更是一场巨大的考验。与敖青青合作,是当前形势下的最优选择,但其中蕴含的风险,同样不容小觑。
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岩石,看到了那深邃的矿洞,看到了那截暗金龙骨,看到了那座古老的阵法。
三个月。
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来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