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从椅子上站起身,双臂缓缓向上伸展,骨头缝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像积了许久的铁锈终于松动。
他保持一个姿势看了大半天视频,浑身都透着股麻木的僵硬,连脚底板都有些发飘。
“呼……” 他长舒一口气,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晚上六点整。窗外的天色已经擦黑,路灯次第亮起,晕开一圈圈暖黄的光。
“不看了,出去吃个饭。”
林远嘀咕着,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往门口走。穿鞋时,光屏还亮着,各朝代的人影在上面晃悠,显然还没从刚才嬴政获寿的兴奋里缓过神。
坐进车里,林远没有急着打火,先调了调座椅,活动了下脚踝。
他特意把车开得很慢,晚风从半开的车窗钻进来,带着夏末的余温,吹散了几分久坐的沉闷
刚拐过一个路口,光屏上突然滚过一条弹幕,是个陌生的Id:“先生!我看那边有大楼,好高好高!人是怎么上去的?总不能爬楼梯吧?”
这话一出,光屏瞬间热闹起来。
“对啊对啊!那楼看着得有十层往上,爬上去不得累死?”
宋朝的一个小吏踮着脚,指着屏幕里一闪而过的写字楼,满脸好奇。
“莫非是用梯子?可那么长的梯子,怎么架啊?” 明朝的一个工匠摸着下巴,试图脑补画面。
“会不会是……飞上去的?” 有个小孩童的声音怯生生地问,立刻被旁边的大人敲了一下:“胡说!人哪能飞?”
林远看着这些弹幕,忍不住笑了,腾出一只手对着光屏挥了挥:“不是爬楼梯,也不是飞,是电梯。” 他想了想,用最通俗的话解释,“就相当于在楼里装了个小房子,最上面有机器牵着钢绳,你站进去,按一下想去的楼层,机器就把这小房子往上拉,到了就停下,下来也是一样。不用费劲,全靠机器,用电的。”
“电?又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刘邦咂咂嘴,“你们后世净整这些稀奇玩意儿,听着跟法术似的。”
“不用爬楼梯就好,” 朱元璋的声音传来,带着点务实,“咱以前爬城楼都觉得累,这么高的楼,有这‘电梯’,倒省劲。”
林远没再多说,毕竟“电”和“机器”对古人来说太抽象,说多了反而更糊涂。他慢慢开着车,七拐八绕,钻进了一条窄窄的小巷。
刚进巷口,一股混杂着油烟、辣椒和食物香气的味道就涌了过来。
巷子里挤挤挨挨全是人,骑着电动车的小贩按着喇叭缓缓穿行,路边的摊位支着红蓝相间的遮阳棚
炒锅里的油“滋啦”作响,摊主挥着锅铲吆喝:“炒粉炒面,加蛋加肠咯!” 三三两两的食客坐在小马扎上,端着碗吃得满头大汗,笑声和谈笑声混在一起,透着股鲜活的烟火气。
“就这儿了。” 林远把车停在巷尾,锁好车,熟门熟路地走到一家挂着“家常菜馆”木牌的小店。店里就四张桌子,老板兼厨师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正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
“张哥,老样子。” 林远找了个靠墙的桌子坐下。
“好嘞!” 老板头也不回地应着,手起刀落,案板上的青椒被切成均匀的小块,“辣椒炒肉、红烧肉、西红柿炒鸡蛋,再来个炒小白菜,对吧?”
“对,快点啊,饿坏了。”
林远靠在椅背上,看着光屏上古人的反应。他们显然被这小巷的热闹惊到了——
“这地方好热闹!比咱京城的夜市还挤!”
唐朝的一个长安市民瞪着眼,看着屏幕里的小马扎和油乎乎的灶台,“这馆子看着破破的,能好吃吗?”
“闻着香啊!” 一个秦朝的农夫抽了抽鼻子,仿佛能闻到辣椒炒肉的味道,“那红红的是不是辣子?看着就够劲!”
“这种小馆子炒出来的菜,才最正宗。” 林远对着光屏说,“大饭店讲究摆盘,这儿讲究火候和味道,下饭得很。”
他指了指灶台,“你看张哥炒辣椒,火要大,油要热,快炒快翻,才能把香味逼出来,这火候,大饭店的厨师未必拿捏得准。”
很快,四道菜端了上来。辣椒炒肉红亮油润,青椒带着焦边,肉片肥瘦相间;红烧肉颤巍巍的,酱汁裹得均匀,筷子一戳就能穿透
西红柿炒鸡蛋酸甜可口,汤汁浓稠;炒小白菜绿油油的,带着清清爽爽的脆感。老板还送了一碗米饭,白花花的,冒着热气。
林远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软糯香甜,肥而不腻,顿时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散了大半。
他扒了口饭,又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辣劲窜上来,吃得额头微微冒汗,却越吃越香。
光屏上的弹幕刷得更密了——
“那红肉块看着好软!比咱御膳房的炖肉还诱人!” 李世民盯着红烧肉,喉结动了动。
“那黄澄澄的是鸡蛋?跟西红柿一起炒?能好吃吗?” 刘邦好奇地问。
“先生慢点吃!别噎着!” 有个小姑娘的声音透着关切。
林远吃得正香,抬眼一看,光屏上密密麻麻全是字,谁问了什么都看不清。
他咽下嘴里的饭,拿起手机晃了晃:“你们这弹幕刷得也太密了,眼都花了。得了,我再开个视频看会儿,你们有啥想问的,等我吃完再说。”
说着,他腾出一只手,点开了新的视频。窗外的巷子里,炒菜声、谈笑声还在继续,碗里的米饭混着菜汁,香得让人舍不得放下筷子。
或许,这就是生活吧——有屏中千年的风云变幻,也有巷尾一饭一菜的踏实温暖。林远低头扒了口饭,觉得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