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尚未散尽,南宫璃的手仍停在半空,眉心裂痕微光流转,仿佛那道信号仍在她识海深处回荡。我盯着她,没有动,也没有问。方才玉佩震颤、血色题字碎裂化金的异象犹在经脉中游走,右腿淤塞之处已松,但心头更沉。
她所见的,不是幻觉。
萧家禁地、三短一长的灵力节奏、那道背影、那块玉——与我胸前这块残佩竟有共鸣。而系统从不记录她独立经历的片段,这意味着,她触碰到的,是游离于我因果链之外的真相。
我低头,掌心血符已隐入石台裂痕,逆五行纹路沉寂如死。可玉佩仍在发烫,识海中那道新浮现的血色题字【追溯残缺之因,补全命运之链】虽已碎裂,余烬却未消,反而化作点点金芒,渗入奇经八脉。
“我们得回去。”她声音低,却坚定。
我未答,只将目光投向石台右下角那道裂痕。藤蔓已被我昨夜割开,露出底下斑驳符文。屏障稀薄,但未破。若强行闯入,反噬必重。此刻灵力仅复三成,南宫璃神魂未稳,贸然开启,极可能引动封印反噬。
我从怀中取出一枚碎片。
它通体灰白,边缘如被岁月啃噬过,正是“时光锚点”所用的时空碎片。系统限制极严,每用一次,玉佩裂纹便增一分,可此刻,已无退路。
我将碎片嵌入石台裂痕。
刹那间,玉佩剧震,识海中血色丝线骤然铺展,交织成网,竟与石台内部某股隐晦脉动遥遥呼应。那不是灵力,更像是……时间的残响。
“它在共鸣。”南宫璃轻声道,眉心微光一闪,精神力如细丝探出,轻轻拂过碎片表面。
我闭目,感知血脉之力随心跳缓缓汇聚掌心。昨夜以血为引刻下的逆五行符纹开始发烫,一道微弱灵流自裂痕渗出,顺着符纹游走,最终汇入核心节点。
“我来引。”她说。
我点头,将掌心贴上裂痕。她抬手,指尖轻点我后颈,一缕精神力悄然注入。不是强控,而是牵引,如引溪入渠,将我的血脉之力精准送入封印节点。
石台震动。
藤蔓寸寸断裂,如被无形利刃割开。屏障自裂痕处开始剥落,一片片如琉璃碎屑般飘散,露出其后幽深洞口。洞内无光,却泛着银灰色辉晕,仿佛时间本身在其中流淌。
我收手,呼吸微沉。
南宫璃退后半步,脸色略白,但眉心裂痕已不再闪烁,反而凝成一道细线,隐隐有愈合之兆。她未言语,只盯着洞口,眼神清明。
“里面有东西。”她说,“不是死物,是‘等’了千年的活局。”
我握紧匕首,率先迈步。
洞内空间扭曲,视线所及皆有重影,四壁符文浮动,似在低语。一步落下,脚下地面仿佛滞后半息才显形。若无准备,必迷失其中。
我立刻激活因果回溯。
识海血色丝线蔓延,交织成网,将眼前景象层层剥离。虚影退散,真实路径浮现——左三步,右一步,直行七尺,避过三处空间断层。
“跟紧我。”我回头。
她点头,精神力如网铺开,将我们神魂牢牢锚定。每一步,她都在我身后半步,呼吸轻而稳。
七尺后,空间豁然开阔。
中央石台静立,其上一卷玉简,一只青瓷小瓶。玉简通体墨黑,表面流转银纹,触手生温;瓷瓶小巧,釉色如冰,瓶口封蜡完好,隐约透出一丝药香。
我走近,玉佩骤然滚烫。
识海中,血色题字浮现:【得残篇者,可窥时空之门】。
我伸手,取下玉简。
指尖触及刹那,银纹暴闪,一行小字浮现于简面:“《九转时空诀》第一转——溯影成真”。
心神一震。
这不是普通功法。这是能触及时间本源的秘典。传说中,修至第九转者,可逆转生死,重写因果。而我手中,仅是第一转残卷。
“你感觉到了吗?”南宫璃站在我身侧,声音微颤,“这玉简……在‘呼吸’。”
我点头。它确实在搏动,如沉睡之心,随我血脉共鸣。
她伸手取过瓷瓶,指尖轻抚瓶身:“凝神丹。”
我皱眉:“这种级别的丹药,不该流落荒野。”
“除非,”她抬眼,“它本就是为你准备的。”
我沉默。
玉佩发烫,系统未动,可那股共鸣却越来越强。仿佛这块残玉,本就属于此地,而我,是它等了千年的人。
“先修。”我说,“趁屏障未合。”
我盘坐于石台前,玉简置于膝上。南宫璃坐于我侧,将瓷瓶握在掌心,闭目调息。
我凝神,翻开玉简。
字迹古奥,晦涩难解。前两行尚可勉强参悟,第三行起,符文竟在眼中游走,如活物般避我神识。寻常功法,以灵力引动即可修习,可这《九转时空诀》不同——它不认灵力,只认“痛”。
我回忆昨夜回溯时的感悟:以伤为引,借痛感定位时空节点。
右腿旧伤仍在,我咬牙,以匕首尖轻刺伤处。
剧痛袭来。
刹那间,玉简银纹暴闪,一行小字浮现:“痛为锚,伤为引,时空之门,由此开启。”
我深吸一口气,引导灵力沿奇经八脉游走。每经一处,时间仿佛拉长一瞬。我能“看”到灵力流动的轨迹,甚至预判它三息后的走向。
识海中,血色丝线不再只是回溯过去,竟开始勾勒未来片段。
我看见自己抬手,看见匕首出鞘,看见影狼扑来——那是三息后的事。
“成了。”我低语。
这不是预判,是“溯影成真”——以痛为锚,提前感知未来片段。
我继续运转,经脉逐一疏通,闭塞之处如冰融雪化。玉佩裂纹未增,反而有愈合之兆。识海中,那道血色题字残烬所化的金芒,正缓缓融入经络。
南宫璃那边,瓷瓶封蜡已化,她仰头吞下丹药。
药力瞬间爆发,她身体一颤,眉心裂痕骤亮,如将炸开。凝神丹药性狂暴,若无外力引导,必伤识海。
我立刻伸手,掌心贴她后背,以精神力为桥,引导药力缓缓融入她神魂。
她呼吸急促,冷汗滑落,可精神力却在药力冲刷下不断凝实,如水银沉淀,最终化作一道湛蓝光柱,直贯识海。
她睁眼时,目光清澈如镜。
“我能‘看’到你灵力的形状了。”她声音平静,“像燃烧的丝线,每一根都在跳动,带着时间的回响。”
我收回手,体内灵力已流转自如,右腿伤势虽未痊愈,却不再阻碍行动。经脉比以往通畅数倍,血脉之力与灵力融合更深,仿佛脱胎换骨。
“《九转时空诀》第一转,已入门槛。”我说。
她点头,目光落回玉简:“这不是终点。”
我将玉简收起,瓷瓶空置,瓶底刻着一个极小的符号——像是一枚断裂的玉佩,与我胸前这块,轮廓一致。
我盯着它,心头一震。
这符号,不是偶然。
它在等我,也在等她。
洞外雾气翻涌,无声无息,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从浓雾深处凝视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