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落下的轰鸣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余音未绝,我已将南宫璃护至身前。她脚步虚浮,肩头微颤,法杖顶端那点微光早已熄灭,只靠指尖残存的精神力勉强感知前方路径。我抬手贴住岩壁,掌心传来细微震感——追兵确实在撞击其他通道的石门,暂时被引开。
“再撑一会儿。”我低声道,声音压得极轻,“前面有处岩穴,能歇。”
她没应声,只是点了点头,脚步却未曾慢下半分。我知道她撑得艰难,精神力透支远比灵力枯竭更伤神魂,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昏沉。可此刻不能倒,哪怕一步之差,都可能让之前的掩护功亏一篑。
百丈之外,岩穴豁然显现。我扶她在角落坐下,随即返身回到入口处,凝神细听。远处脚步杂乱,铁链拖地的声响渐行渐远,似是彻底转向了另一条岔道。确认无异动后,我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反手在岩壁凹陷处布下一道隐匿结界——以灵力为引,借地形遮掩气息流转。这手法粗糙,瞒不过真正的高手,但对付那些靠怨念感应追踪的傀儡使,足够争取片刻喘息。
南宫璃靠坐在石壁边,指尖抚过法杖晶石,试图重新点燃光芒,却只激起一丝微弱的波动便迅速消散。她闭了闭眼,眉心轻蹙,终究放弃。
“他们不会轻易罢手。”她开口,嗓音沙哑,“萧炎体内的封印一旦彻底崩解,就会成为活引子,无论我们逃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那就让他们找。”我坐在她对面,掌心摩挲着腰间玉佩,“但他们找到的,未必是我们。”
她抬眼看向我,目光中带着几分疲惫,也藏着一丝警觉:“你打算做什么?”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枚残损的时空碎片,注入玉佩边缘裂纹。识海中血丝一闪即逝,因果回溯开启最小模式,重演过去十息内的所有动静。风声、滴水、脚步震动……一切如常。可就在回溯即将结束时,我捕捉到一丝异常——左侧通道尽头,有一阵极其规律的气流波动,间隔恰好三息一次,像是某种机关在缓慢运转。
这不是自然形成。
“他们早就在等我们进地库。”我收回神识,语气冷了下来,“萧炎不是偶然提到那个地方,而是被人设计说出。他知道我们会来,也知道我们逃不掉。”
南宫璃沉默片刻,忽然问:“你是说,从我们踏入断魂谷那一刻起,就已经落入局中?”
“不止是断魂谷。”我盯着她,“是更早。从祖祠地库的线索泄露开始,就有人在引导我们走向那里。炼心册、命轨、伏羲……这些词不是随便抛出来的饵,而是为了让某些人主动跳出来查证,暴露行迹。”
她瞳孔微缩:“你是怀疑宗门内部有人通风报信?”
“不是怀疑。”我摇头,“是确定。魔道能在萧炎体内种下封印,还能精准操控他何时发作、何时暴走,说明他们对圣天宗核心弟子的动向了如指掌。若无内应,绝做不到这点。”
她呼吸一滞,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若是宗门里真有叛徒,那下一个被盯上的,或许就是她。
“所以现在不能回宗门。”她缓缓道,“也不能贸然去地库。一旦踏入,就是自投罗网。”
“但我们必须去。”我说,“只不过,不是按他们的节奏去。”
她皱眉:“什么意思?”
“他们以为我们会被迫深入,查证真相。”我垂下眼,看着掌心玉佩上蔓延的裂痕,“可如果我们不去查,反而开始‘传’呢?把炼心册的消息放出去,把地库的存在透露给丹香阁、西域巡兽网,甚至东域剑修圈子——让所有人都知道,圣天宗藏着不可告人的东西。”
她眸光微闪:“你是想逼内应出手?”
“谁最怕这件事传开,谁就是内应。”我抬眼直视她,“当所有人都盯着地库的时候,真正想藏住秘密的人,一定会想办法掩盖,甚至杀人灭口。到时候,破绽自然会出现。”
她静默良久,终于轻轻点头:“可这样一来,你也成了靶子。一旦消息扩散,不只是魔道,连宗门高层都可能将你视为祸端。”
“我不怕被盯。”我冷笑,“就怕没人注意我。现在系统已近极限,玉佩随时可能碎裂,若再不主动出击,等他们布好局,我们就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许久,她伸手探入袖中,取出那块染血的布巾,指尖轻轻抚过冰莲纹样,却没有展开。
“你说得对。”她低声说,“有些事,躲不开,就得迎上去。”
她将布巾收回怀中,动作坚定:“那接下来,你怎么安排?”
“先离开这里。”我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去城外旧据点,那里有苏墨留下的传讯阵,能联系西域巡线。凌霄掌控妖兽数百里内动静,剑无尘在东域也有耳目。只要把消息递出去,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自然会有人追查地库来历。”
她扶着法杖缓缓起身,虽仍虚弱,但站姿已稳:“可你现在用不了万法摹刻,因果律武器刚发动不久,系统恐怕承受不住第二次高阶兑换了。”
“我知道。”我握紧玉佩,“所以我不会再依赖它做杀招。接下来每一步,都要算准再动。不是靠能力碾压,而是靠布局反制。”
她望着我,忽然问:“如果最后发现,内应是你信任的人呢?”
我没有犹豫:“那就亲手揭他面具。”
她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是想笑,却终究没有笑出来。风从岩缝吹入,卷起她一缕发丝,贴在唇边。她抬手拨开,目光落在地上那滩未干的血迹上——是她的,从指缝渗出,一路滴至此处。
“该走了。”她说。
我点头,正要迈步,忽然察觉玉佩一阵异样震颤。低头看去,裂纹深处那点红芒再度闪烁,频率比之前快了几分,像是某种警示。
我心头一紧。
不是错觉。
它在提醒什么。
南宫璃也察觉了我的停顿,顺着我的视线看向玉佩:“怎么了?”
我盯着那抹红光,缓缓道:“系统快不行了,可它还在试图传递信息。”
“也许……”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紧接着,地面微微震颤。
不是追兵。
这震动来自更深的地底,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