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雏焚经大音寺
一觉醒来,卧龙凤雏的“雏”居然穿到了西游世界。
看着满寺虚伪念经的和尚,庞统冷笑:“我庞士元连曹营铁索连船都能烧,还烧不了你几本假经?”
是夜,大音寺藏经阁火光冲天。
次日,观音菩萨震怒下凡问罪,却见庞统捧着灰烬笑道:
“菩萨,这些经书渡不了人,只能渡妖。”
“不信?你看——”
他挥手撒出灰烬,落地竟变成一个个狰狞妖怪!
建安十八年,冬,赤壁的火光该是映透了半边天,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焦糊味,几乎要将他肺叶都点燃。庞统觉得身子很沉,正从一艘燃烧的战船上往下坠,冰冷的江水没过头顶,窒息感如铁箍般收紧……他猛地睁开眼。
没有冰冷的江水,没有震天的喊杀,只有一种过于粘稠的宁静包裹着他。鼻尖萦绕的,是某种陌生的香气,不是战场硝烟,也不是江南水汽,而是檀香、烛火,还有一种……许多人长时间跪坐后留下的、混杂着汗液与尘埃的沉闷气味。
他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身下是粗糙的麻布床单。视线逐渐适应了昏暗,借着从雕花木窗棂透进来的、清冷得不像人间所有的月光,他看清了自己所处之地——一间狭小、洁净得近乎寡淡的禅房。四壁萧然,一桌一椅一盏孤灯,空气里那浓郁的香火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是一处佛门清净地。
佛门?庞统,庞士元,荆州庞氏之后,水镜先生门下,与诸葛孔明齐名的“凤雏”,怎会在此地?记忆的最后,是落凤坡……不,似乎是更早,是赤壁?那场大火……思绪纷乱如麻,头颅深处传来隐隐钝痛。他挣扎着坐起身,骨骼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这具身体,似乎还是他自己的,却又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他披上一件放在床头的、同样是灰色粗布的僧袍,尺寸竟意外地合身。推开禅房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夜寒立刻涌了进来,让他打了个激灵。门外是一道回廊,廊外是一个宽敞的庭院,庭院尽头,殿宇的轮廓在稀薄的月光下显得巍峨而森然,飞檐斗拱,与他所知的汉家建筑风格颇有不同,更显繁复与……威严。牌匾上是三个鎏金大字,一种他从未见过、却莫名能识得的文字——大音寺。
大音寺?庞统蹙眉,信步走在回廊下。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庭院中古树发出的沙沙声。然而,当他经过一间间紧闭的僧房时,一种极细微、却又极密集的声响,如同无数春蚕在啃食桑叶,钻进他的耳朵。是诵经声。并非一人,而是成百上千人汇聚成的低吟,从寺庙的各个角落渗出,粘稠地融合在一起,充斥着整个空间。这声音平和、单调,一遍又一遍,仿佛永无止境。
可庞统听在耳中,那平和的表层之下,却感受不到丝毫虔诚与宁静,反而像是一张精心编织的、巨大的网,试图将什么东西牢牢罩住,或者说,将某种真实深深掩埋。他庞士元一生,最擅察人,观其行,听其言,辨其心。这诵经声里,他听出了麻木,听出了惯性的重复,甚至……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与恐惧。
他悄然挪步,靠近一间窗纸透出微弱光亮的经堂。透过窗纸的缝隙,他看到里面黑压压坐满了身着袈裟的和尚,个个闭目盘坐,嘴唇翕动,念得极为“认真”。然而,庞统的目光何等锐利,他很快发现,前排几个看似德高望重的老僧,手指在念珠上拨动得飞快,眉宇间不见慈悲,反有一丝急于完成任务的焦躁;中间一个胖大和尚,眼皮耷拉着,脑袋一点一点,分明是在打瞌睡,口水都快流到袈裟上了,嘴唇却还条件反射般地动着;后排几个年轻僧人,眼神飘忽,不时偷偷交换着眼色,嘴角带着点戏谑的笑意。
好一群六根清净的佛子!庞统心中冷笑。这光景,比之当年曹营那些表面恭顺、内怀鬼胎的谋士武将,其虚伪程度,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曹营众人的欲望是赤裸的,是争权夺利,是建功立业。而眼前这些,口诵慈悲,心念何物?
他在回廊阴影中伫立良久,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晨钟响起,沉重而悠长,震荡着清晨寒冷的空气。经堂里的诵经声戛然而止,僧人们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动作带着疲惫的僵硬,鱼贯而出。他们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交流,脸上是一种长期重复劳作后的麻木,以及……一种完成任务的松懈。眼神交汇时,偶尔会闪过一些心照不宣的东西,像是共享着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又像是共同忍受着某种无形的压力。
庞统混在早起洒扫的零星僧人中间,无人留意他。他信步走向寺庙的藏经阁。那是一座更为宏伟的殿宇,飞檐高翘,气象森严。阁门紧闭,上有铜锁。但隔着门缝,那股陈年纸张混合着墨香、又隐隐带着点阴晦之气的味道,更加浓郁了。
正当他凝神感知时,藏经阁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不是实体,更像是一种……意念的涟漪。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冰冷与死寂,仿佛沉埋地底千年的古尸,忽然睁开了没有眼珠的空洞眼眶。紧接着,一股截然相反的气息升起,灼热、暴戾,充满了兽性的贪婪,像是一头被囚禁的凶兽在舔舐铁栏。这两股气息一触即收,迅速隐没,藏经阁内恢复死寂,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但庞统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不是懵懂无知的乡野村夫,他是见过大风浪的庞士元!黄巾妖道,太平幻术,他并非一无所知。这大音寺,这藏经阁,绝不仅仅是表面看起来的诵经念佛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