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沉沉的夜幕，张宇背着书包慢悠悠地踱进家门，院门口那盏昏黄的灯泡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晚风里还带着山间草木的清甜味，每每想起下午在山顶和李娟并肩坐着看云的时刻——她笑起来时眼角弯成月牙，说“这里的风好像会说话”时的温柔语气，还有两人手拉着手，在山林间漫步，在山顶看日落，在山洞野炊，时时展现出温馨的暖意，那些细碎的甜蜜就像泡泡似的在心里冒出来，笑容不由自主地挂上脸庞，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张宇从路口径直走进院子，因为没有大门，可以直接走了半开放式的院中。张宇喊叫了几声“妈，我回来了，”然后走进家里，新盖的平房门都关闭着，黑着灯，因为夏天热，平房里更热，几乎没有人进去过。
从路口进去，正对路口的一面修建着与平房相垂直的一座四间土木结构的瓦房，那是张宇太爷爷手里修建的。被父亲前两年张宇上初二时重新装修了，外墙重新粉刷了涂料，房檐用新式建材包裹了，把四间房屋两侧装修了两间卧室，下侧往上数第二间张宇做书房。平时在那间里面学习。而中间的另一间屋子，父亲装修成了一个客厅，有时候也是餐厅，里面放着一个木桌，几个凳子，而这间房屋有一个门，屋内两侧有有两个门，一个是通张宇书房的，一个是通母亲住的卧室的。张宇住在下侧卧室里，独立安装了一个门。
张宇进院看见靠上侧卧室的灯还亮着，母亲刘桂兰在卧室里床上坐着。
母亲刘桂兰听到张宇的喊叫，知道张宇回来了，母亲站起身，从卧室里出来，站在旧房客厅门口的台阶上，语气里带着点嗔怪又藏着关切：“你回来了，我在门前的路口望了好几回，等你到七点多没回来，就先自己吃了。”她指了指厨房方向，“我做的凉面给你留的饭还在案板上盖着，我用厚锅盖盖着呢。你进来坐会，我去给你端饭菜。”
“妈，不用了，你歇着吧，我自己去弄吧，这两天不热了，我从厨房吃就行了。”张宇站在院子里，对母亲刘桂兰说道。
刘桂兰在旧房靠上侧边上那间卧室里，她刚才在里面找张宇秋天的衣服，因为快要开学了，张宇去城里上学时，要带一件秋天的衣服，防止突然降温。她准备找出来，准备提前洗一洗。
看见张宇脸上还没褪去的笑容，她眼底的担忧也散了些，一边打开院子里的路灯一边说道：“我等你很久没回来，想着你可能玩过头了，因为山上本来天黑的迟，你总感觉时间还早，等看不见太阳时，你紧赶慢赶回来就黑了。我等了一会，就先吃了。没等到你回来，我就给你把面条捞成凉面了，拌了黄瓜丝和豆芽，你玩一天累了，你还是坐着等会，我去给你端出来，你从这边吃吧。”刘桂兰说着，转身就又要往厨房走，脚步也比平时急了些，像是怕耽误了他吃饭。
“妈，不了不了，”张宇连忙上前半步拦住母亲，笑着摆了摆手，“今天还好，最近一直学习，今天放松了一下身心，感觉轻松了很多，凉面正好，我很喜欢吃你做的凉面。我从厨房自己吃吧，你刚找东西肯定也累了，去休息吧，我自己去弄着吃就行，又不是小孩子了。”他说着，不由分说地把母亲往屋里搀扶，自己转身就朝厨房走去，还不忘回头冲母亲眨了眨眼。
张宇转身朝厨房走去，嘴里还哼着歌曲，声音里还带着没散去的兴奋与激动，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唱出口的调子都比平时轻快些。
他把书包往门口的台阶上一放，因为台阶被母亲刘桂兰打扫的特别干净光亮，脚步不停就往厨房走去。
母亲刘桂兰看着张宇，呆愣在原地，因为张宇性格内向，从上初中懂事以来，很少听到张宇唱歌。而且平时比较沉稳，今天很随性，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别把碗摔了。”母亲转身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叮嘱道，“调的料汁在那个青花瓷碗里，放了蒜末和醋，还有你爱吃的芝麻酱，菜都在案板上的盘子里，黄瓜丝、胡萝卜丝都有，你自己记得调上，别光吃面没味道。”
“知道了，妈，你放心吧！”张宇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带着点含糊的笑意，听起来心情格外好。他已经掀开了锅盖，闻到了凉面混着黄瓜的清爽味道，肚子顿时咕咕叫了起来。
看到张宇走进了厨房，打开灯自己去弄吃的，嘴里还哼着歌曲，母亲刘桂兰在门口呆愣了一会，母亲见张宇自己在厨房忙活着，应该不用操心了，她便转身回到了屋里。刚走到床边坐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微信视频，视频显示着“孩子爸”三个字。
她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视频的另一头就显现出丈夫张强熟悉脸庞和声音，带着点急切：“小宇回来了吗？，今天去山上玩，太黑了山路不好走。”
“嗯嗯，刚进门呢，你别担心。”刘桂兰走到窗边，看着厨房亮着的灯光，语气里带着点欣慰，“这孩子自从上次事情过后，变得更加沉稳了，以前回家还总想着玩手机，这个假期学习特别吃苦，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起床，先背书，后做题。然后和小娟一起学习高二的新知识，比以前懂事了不少。而且最近和小娟关系很近。”
屋内，刘桂兰靠在床头，和丈夫张强聊着视频。手机屏幕里，张强穿着沾满灰尘的工装，背景是工地临时搭建的板房，他听着妻子说张宇的变化，也懂得妻子说的关系很近的意思，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连连笑着说道：“好，好，懂事了就好，这小子还挺厉害，你在家也别太操劳，多给孩子做点好吃的。”
张宇来到厨房后，先打开了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小小的空间。他从案板上的厚锅盖下小心翼翼地拿出母亲给他留的凉面——面条根根分明，还带着点微凉的温度，旁边的白瓷盘里装着切得细细的黄瓜丝、焯过水的绿豆芽，还有一小碟炸得金黄的花生碎。他拿起那个青花瓷碗，往面条里倒了些料汁，又加了一勺红彤彤的辣椒油，用筷子轻轻搅拌起来，面条裹上料汁和红油，瞬间变得色泽诱人。然后他端着拌好的凉面，又拿起一碟母亲腌的萝卜干当小菜，抬着这些下饭菜到厨房角落的一个小方桌上坐下来，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每一口都带着母亲的味道，吃得津津有味。
一边吃着凉面，张宇的思绪又飘回了下午在山上和李娟在一起的场景——他们一起在草丛里找不知名的小野花，李娟指着远处的炊烟说像，他给她讲自己小时候跟着哥哥在山上掏鸟窝的糗事，引得她笑得直不起腰。想到这些，他时不时地将笑容不由自主地挂在脸上，连嘴里的凉面都觉得比平时更香了几分，不知不觉就吃了两大碗。
吃完饭，张宇把用过的碗筷收拾到水池里，打开水龙头，用洗洁精仔细地把碗和筷子搓洗干净，冲得没有一点油渍，然后整齐地摆放在碗柜里。他又拿起抹布，把小方桌擦得干干净净，才转身关掉厨房的灯，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吃完了没？今天跟你在山上跑了一下午，累坏了吧？”张宇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先把窗帘拉上，然后坐在书桌前，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着，给李娟发去了一段信息，“不过我今天很开心，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玩过了。等过段时间，中秋放假了，到时候整个山上的树叶都会红起来，漫山遍野的，像火烧一样。到时候可好看了，咱俩再去山上看红叶和晚霞去，到时候整个世界都变得通红，你看好不好？”
没过几分钟，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李娟回复道：“嗯嗯，好啊！我也刚吃完，回来时我妈妈已经做好饭等我了，我回来就开始吃了，她做了我爱吃的红烧肉。今天确实很累，腿都有点酸了，我刚洗漱完，现在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你不许骗我哦，中秋放假到时候一定要去看看，一想到漫山的红叶，我就好期待啊！”
“累了就早点睡觉吧，今天在山上跑来跑去的一整天。”张宇看着屏幕上李娟的回复，嘴角弯了弯，手指继续敲击，“明天下午见，晚安！”
“嗯嗯，好！你也早点睡吧，今天累一天了，别熬夜了，晚安！”李娟的回复很快就过来了，后面还加了一个月亮的表情。
发完信息，张宇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目光落在书桌的抽屉上。他拉开抽屉，拿出自己这个假期记得笔记——笔记本的封面已经被磨得有些毛边，里面记满了数学公式和英语单词，还有几页是他总结的物理和化学的错题。他坐在椅子上，翻开笔记，开始一页一页地翻阅起来，时不时地用铅笔在上面标注些什么。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指针慢慢指向了凌晨十二点。张宇放下手中的笔记，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伸了伸腰，感觉确实有点累，浑身的骨头都透着一股酸楚，大概是下午在山上跑太久了。他站起身，打了个哈欠，先去卫生间上了厕所，然后用冷水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回到屋里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直接躺到了床上。
躺下不一会儿，张宇就进入了梦乡。或许是白天和李娟在山上玩得太开心，或许是心里还惦记着中秋看红叶的约定，他睡得很沉，呼吸也变得均匀起来。
梦里，他和李娟一起回到了学校，校门口的梧桐树叶子还是绿的，广播里播放着熟悉的上课铃声。他们还是了高二的分班考试，考场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成绩出来后，他俩都考得相当好，名字赫然出现在同一个班级的名单里，而且还被老师安排做了同桌。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俩一起在教室里刷题，一起在食堂排队打饭，一起在操场边的跑道上散步，整天除了睡觉和上厕所外，其他时间几乎都黏在一起。突然间，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整个校园都变成了白色，李娟穿着红色的羽绒服，在一片大雪地里笑着跑啊跑，手里还拿着一个雪球，他在后面追啊追，一边追一边喊着“别跑那么快”，心里满是欢喜，好开心啊！
李娟回复完张宇的信息后，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拉了拉被子盖住自己的肩膀。她闭上眼睛，脑海里还回放着下午在山上的画面——张宇帮她摘挂在树枝上的发卡，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脸上的样子，还有他说要带她看红叶时认真的表情。想着想着，她的嘴角也露出了笑容，躺了没一会儿，就带着这份甜蜜进入了梦乡。
李娟也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和张宇来到了之前去过的那座山上，和张宇说的一样，整个山上红彤彤的，全是成片的红叶，像一片燃烧的火海。温柔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点都不热。张宇拉着她的手，手心暖暖的，两人在山上肆意地奔跑，穿梭在整片红叶之中，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在为他们伴奏。跑了一会儿，他们停在山顶，张宇深情地把她拥入怀中，她靠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远处，夕阳把天边染成了橘红色，秋风拂过，把一座座大山都染得通红，她闭上眼睛，感觉到此刻无比的温馨与浪漫，连风里都带着红叶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