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抬起手,轻轻按了按鬓角,动作优雅从容。
她甚至微微弯起唇角,露出一丝洞察秋毫的了然笑意,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从容。
“剪秋啊,”皇后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慌什么?若是单就查出了本宫送的东西不对才有问题,这次可是这后宫里头有名有姓的妃嫔送的东西都出了差错!谁不知道这其中必有猫腻啊!”
“况且这后宫里头,谁和惠贵人有过节?”她顿了顿,镜中的目光锐利了一瞬,“今日早间,又是谁巴巴地跑去闲月阁‘探望’惠贵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架势,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关心’惠贵人似的。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剪秋一愣,随即恍然:“娘娘是说……华妃?”
“除了她,还有谁?”皇后轻轻哼了一声,带着一丝不屑,“手段狠毒,心思却浅。”
“那麝香,怕是她自己塞进去的,想借着清查的机会,把脏水泼到本宫头上。”
“可惜了,单就嫁祸一二人就罢了,偏她贪心,竟妄想将所有人都拉下水。呵,”她轻笑一声,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嘲讽,“她以为皇上是傻子吗?”
“打量着谁不知道有人搞鬼似的,这般拙劣的伎俩,连你我都看得一清二楚,皇上英明神武,岂会看不透?”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几株开得正好的牡丹,阳光洒在她明黄色的常服上,衬得她整个人雍容端方,正气凛然。
“况且,本宫执掌凤印多年,侍奉皇上,抚育后宫,素以贤德着称。谋害皇嗣这等天理不容的恶事,岂是本宫所为?”
她转过身,看向剪秋,语气斩钉截铁,“皇上心里,自有明镜,本宫,无需辩白,清者自清。”
剪秋看着皇后那副稳坐钓鱼台、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脸上也露出信服的神色:“娘娘所言极是!是奴婢糊涂了,被那起子小人的伎俩唬住了,皇上圣明烛照,定不会冤枉了娘娘!”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坐回梳妆台前,示意剪秋继续篦头。
殿内恢复了之前的宁静祥和,只有梳齿滑过发丝的细微声响。
过了片刻,剪秋像是又想起什么,一边梳理着皇后鬓边一丝不苟的发丝,一边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地开口:“娘娘,那…惠贵人腹中那个……虽然章太医说凶险万分,但终究是龙种。”
“万一…万一她福大命大,熬过了这关……”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皇后镜中那双温婉的眼眸,此刻再无半分暖意,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酷,锐利如刀。
剪秋篦头的手猛地一僵,背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熬过去?”皇后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呵,熬不过去!章弥昨晚悄悄来禀过本宫了。”
她停顿了一下,那瞬间的沉默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惠贵人此番,伤了根本。那孩子,就算章弥拼尽全力保着,也就……再留一个多月,更有可能半个月就掉了。”
她微微侧过头,避开镜子的反光,目光投向窗外辽远的天空,那眼神空洞而冷漠,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死物。
“本就是不该来的东西,强留也无益。既然注定留不住,咱们又何必……去脏了自己的手?”
皇后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镜中,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那笑容温婉依旧,却让人从心底里发寒。
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耳上那对象征皇后身份的东珠耳坠,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语气却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这宫里的孩子,已经够多了。”
剪秋定定地看着镜中皇后那完美无瑕却冰冷刺骨的侧脸,微微一笑,声音充满了绝对的服从和认同:“娘娘说的是。”
“您是天下之母,您不喜欢的孩子,自然……是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的。”
(原剧里,这句话是安陵容说的,具体哪集不清楚,只记得是刷视频刷到的。)
清凉殿里,欢宜香的气息浓得有些发腻,沉甸甸地压着,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华妃年世兰斜倚在铺着厚厚锦垫的贵妃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串青碧色的琉璃珠串,珠子碰撞,发出细微的“喀啦”声。
曹琴默垂手侍立在一旁,腰弯得恰到好处,既显恭敬,又不至于卑微。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在袅袅香烟中几乎要听不真切:“娘娘,刑部那边刚递来的消息,江家那两个……撑不住刑,高热不退,都咽气了。”
华妃捻动珠串的手指微微一顿,她缓缓抬起眼,“死了?”
她声音带着笑意,“倒是死得干脆,父亲和大哥事儿做的倒是利落。”
她顿了顿,指尖用力,几乎要嵌进珠串里,“那茯苓呢?”
“慎刑司那里,”曹琴默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事态尽在掌握的谨慎,“招了刘畚之后,当场撞了墙。”
她抬眼,飞快地觑了华妃一眼,“娘娘放心,该闭嘴的,都闭紧了。刘畚那边,咱们的人还在暗地里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会让他落到旁人手里。”
华妃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了一瞬,随即又被冷厉取代。
她将佛珠随手丢在榻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死得好!”
她冷冷道,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酷的弧度,“只是沈眉庄那个贱人,命倒是硬得很!章弥那老东西,居然还真把她从鬼门关拖回来了!”
提到沈眉庄,华妃眼中那点因为“灭口”成功而带来的松懈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怒火和一丝被意外打乱计划的恼恨。
她精心策划的假孕局,竟差点成了真流产!
这让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又被棉花里藏的针扎了手的憋屈感。
更让她不安的是,因为江城江慎的暴露,皇帝瞧着像是对她疏远了些。
曹琴默何等机敏,立刻捕捉到了华妃眼中翻涌的情绪。
她向前挪了半步,声音压得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带着煽风点火的意味:“娘娘息怒。惠贵人遭此大难,龙嗣难保,皇上此刻对她多半是怜惜。”
“只是……经此一事,各宫送去的‘心意’,可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惠贵人胎像不稳,最终小产,谁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太医用药?她自己体虚?还是……收了太多‘补品’,虚不受补?”
华妃的眉头先是微蹙,随即一点点舒展开来,眼底的阴鸷被一种狠戾的算计取代。
是啊,沈眉庄的胎若是没了,这就是一个巨大的泥潭!谁也别想干干净净地站在岸上!
“说得好!”她猛地坐直身体,眼神锐利如刀,一丝带着兴奋的狠笑在她唇边漾开,“本宫倒要看看,这盆污水泼下来,谁能干干净净的不染尘埃!”
她年世兰不干净,那其他人,凭什么独善其身?
尤其是皇后和莞贵人!一个占了皇上妻子的名分,一个最近独得恩宠,得了皇上的时间,都是贱人!